熊與狼1
老家，久違的溫暖讓紅豆恢復(fù)了往日的開朗。
兔子也很開心，在這里，它可以在無比寬敞的前院和后院肆無忌憚地撒歡，有新鮮的菜可以吃，紅豆給它摘了很多以前沒見到的野菜，紅豆經(jīng)常提起家鄉(xiāng)的野菜漫山遍野，純天然無污染，嘗起來有點怪，但是很美味，這些比起大城市里的蔬菜味道不知好了多少倍，它甚至想為了這口吃的留在這里了；院子里還有雞鴨鵝可以追著玩，它們不動，它就跑過去嚇它們一下，惹的大公雞生氣的追著它啄它；沒多久，它又故技重施，樂此不疲，紅豆的老娘這時候就會說，快把兔子關(guān)進籠子，別攆的母雞不下蛋了。
不過它還是很怕體型高大的動物，比如牛和豬，總是繞著它們走；它最討厭的是拴著的大黃狗，一見到紅豆就咧著嘴舌頭耷拉出來老長還掛著口水，吭哧吭哧地，有時還哼哼兩聲，蓬松的大尾巴搖來晃去，紅豆要是搭理它一下，它立馬高興的跳起來，大聲的汪汪叫，或者原地轉(zhuǎn)幾個圈，直到把自己纏住。
紅豆想去山上采野菜，張父說不要走太遠，最近山里有狼群。
紅豆很驚訝，問：“怎么又有狼了？之前的不是趕跑了么？”
“趕跑又回來了。還比之前多了幾只。前幾天還跑老李家羊圈叨羊了?！?p> “嗯，我不走遠，就后山轉(zhuǎn)轉(zhuǎn)?！?p> “白天沒事，朝陽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就回來，別走遠。”
紅豆挽了個自己家編的船形筐，抱起涂免放在筐正中位置，還不忘給它放了點吃的。
“你該減肥了。”紅豆對兔子抱怨道，“胖了很多。”兔子看都沒看她，自顧自地吃著菜。
紅豆仔細地找著野菜，找到就摘下來去了老梗老葉，整齊地碼在筐兩頭。山上的野菜很少，她不禁埋怨起村里的人不愛護環(huán)境，亂用農(nóng)藥，山上都不長野菜了。
紅豆拎著筐往背陰面走，她打算走遠點。翻了一座山梁，她的筐快裝滿了，再多裝點她就回家。
嘩啦啦——
紅豆手一抖，一棵胖胖的刺龍芽掉在地上，她撿起來拍了拍沾上的灰，放進筐里。山里長大的孩子，見過蛇蟲鼠蟻多去了，她并不害怕。聽著聲音不大，估計是條蛇，一直聽說有追人的蛇，可是她從來沒見過，一般的黑花蛇膽子很小，見到人就會立即逃掉，根本不用擔(dān)心。
兔子倒是好奇，兩下三下從筐里跳出來，朝著發(fā)出聲音的方向跑過去。一陣嘩啦啦，兔子又跑回來，跳回筐里，不安地唧唧地叫喚。
免子是看到什么被嚇到了？
紅豆決定去看下，于是順著兔子跑回來的方向走去。在一棵大松樹下，紅豆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他靠著樹干坐著，閉著眼，身上的衣服到處都是口子，每一個口子就是一道傷口。
紅豆拔腿就往回跑，饒是白天，看著一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也足夠驚悚。跑到筐邊，紅豆喘口氣，翻出手機報了警。
直到有天村長打電話，讓紅豆去縣里一趟，說是警察有事找她。
張父張母一下慌了，不知道女兒剛回來犯了什么事，警察就找上門了。紅豆猜測可能和那天樹下那個人有關(guān)，安撫了父母，拎上兔子籠打車去了鎮(zhèn)上醫(yī)院。
紅豆在病房里見到樹下的那個人，換了病號服，簡單擦洗過，現(xiàn)在一看，竟然是個少年。聽警察和醫(yī)生說，傷的不輕，有幾處致命傷，通常情況下早就不治身身亡了，這個年輕人竟然還活著。警察還查到，這個年輕人一家四口，前幾年搬到村里，他家人這幾個月接連去世，雖然死的蹊蹺，查過也沒查出問題。年輕人醒了什么話也不肯說，抓了關(guān)起來不是放了也不是，只能銬在醫(yī)院病床上等傷好了再調(diào)查。
說到傷口，醫(yī)生說不像人為，倒像是野獸利爪所為。醫(yī)生說過個把小時應(yīng)該會醒，只能等著了。
紅豆把兔子籠放在病房門口，自己也搬把椅坐在門口。現(xiàn)在她有時間梳理下來龍去脈了，警察了解的情況和她打聽到的差不多。這個人的傷口，自己也見過，雖然只是匆匆一眼，他胳膊上外翻的傷口里分明露出了骨頭，腿上也是，這是有多大的仇怨招招下死手？還有，圓臉警察問艾處長特意推薦涂免過來幫忙，怎么沒見到人，涂免現(xiàn)在這樣，自己真不該在這時候逞強過來；如果不過來，也許就錯過了一個復(fù)活涂免的機會。
有人待我不惜性命，又怎能辜負？紅豆抬手，右手掌心閃過紅色的圖案。
病人動了，很快就會醒過來。紅豆看下時間，11點半。
“別白費勁了，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掙不斷手銬。就算掙開了，你也逃不出醫(yī)院；就算逃出醫(yī)院，你也躲不過仇家。在醫(yī)院，反而是最安全的。當(dāng)然，也是有代價的?！?p> 病人剛醒過來，發(fā)現(xiàn)左手被銬住，就想掙脫，金屬碰撞咣咣作響，完全沒發(fā)現(xiàn)門口還有一人一兔。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p> “我也不認識你，我是受人之托過來看下，有什么能幫上忙的你說說看?！奔t豆聽出少年的驚慌，心里升出些同情。
“你能放我出去？”少年低聲問。
“不能。”
“那用不著。你走吧。”少年倔強地別過頭，不再看紅豆。
“還是那句話，你出去了也打不過仇家，還是老實呆在這等傷好了再說吧。想吃什么，我給你弄點？”
病人躺著沒說話。
看來一時半會也問不出什么，紅豆起身帶著兔子出去，一會兒打了份醫(yī)院的病號飯送過來擺在床頭柜上。一連幾天，紅豆都中午過來看一下，給他捎一份午飯就離開。
第八天，病人在紅豆要離開時終于再次開口說話了，他問：“你不是人吧？”
紅豆一愣，反問他：“你才不是人呢。小屁孩怎么說話呢？”
少年打著點滴的右手在自己臉上晃了晃，瞇著眼說：“你身上有光，很亮的光，黃色的和紅色的。我沒見過人類身上有。你拎過來的兔子身上也有光，就是很弱，看不出來顏色。”
“那是你少見多怪，少年。以后多出去見識見識?！奔t豆不屑地說。
“也不是只你一個人有，我媽說她見過一個老道，身上有五種顏色的光?！鄙倌昕隙ǖ卣f。
“那你媽有沒有和你說那個老道是人是鬼？”紅豆問。
“我媽說看不出來，肯定不是妖怪不是鬼也肯定不是人?！?p> “難不成是神仙魔鬼？”
少年不接話。
“都什么年代了，還相信這些鬼呀神呀的。建國后不準成精，不知道么！”
“你要不是那些，是人的話，肯定也不是普通人?！?p> “那你是什么？為什么受傷?得罪了什么人？”紅豆發(fā)出三連靈魂拷問。
少年又不吭聲了。
“那我猜猜。我猜對了你就和我說說你的事，行不？”
少年還是不接話。
“成。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默認了?！奔t豆拉過椅子坐在少年1米遠的地方?！澳闶切苋耍瑢Σ粚?？你們家和狼打架，至于為什么打架，為了錢，為女人，為地盤？為了升高中名額？或者是互相看不順眼？”
少年瞪著眼睛，鼻子抽了抽，能看出來受了驚嚇而且很緊張，看來，猜的八九不離十了，紅豆想。
“你怎么知道我是熊？”
“我看出來的唄?！奔t豆瞇著眼睛，不時的調(diào)整下視線，雙手比劃著，“這里是頭，身體在這，挺瘦的，小孩你要多吃點了。是黑色的么，嗯，應(yīng)該是黑色的，黑熊，咱們東北叫熊瞎子。所以你一直瞇著眼睛看人，是因為你眼神不好，又沒有戴眼鏡?！?p>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看到的，我根本沒變形?！?p> “別緊張，我就是普通人。前不久死里逃生，醒了之后就能看到一些以前看不到的。是兔子救的我，我來見你，也是想打聽下怎么讓它變回人。所以，為什么不試著相信我和我合作呢？”
“你說的是真的么？”
“當(dāng)然。因為它和你算是同類，我才相信你和你講這些。也是因為這些特殊原因，警察才讓我來見你。他們就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然后想法辦解決。你們這樣天天打打殺殺，弄的十里八村人心惶惶地，山都不敢上了。”
“你讓我想想?！鄙倌暾f。
“行，你慢慢想。我和兔子去吃點飯。”
紅豆帶著兔子找了個地方吃午飯。她點了一份鍋包肉一碗米飯，又給兔子要了點小白菜小生菜。
“好久沒吃這么正宗的鍋包肉了，吃這個菜還得回東北。外面做的都不地道?！奔t豆發(fā)自肺腑地感嘆到。
兔子聽到紅豆的感嘆，抬頭看了看，打了個噴嚏，又低頭吃東西了。
紅豆嘆了口氣，兔子好像聽不懂她說話了，除了比較乖以外，越來越像兔子了。也許，留給她和涂免的時間不多了。眼前的熊和狼，可能是自己最后的機會了。想到這，她沒有心情吃了，要了個餐盒打包了，左手塑料袋，右手兔子籠，順道還買了幾個蘋果。
少年沒有睡，斜著靠在床上。
紅豆在門前站了幾分鐘，最后鼓足勇氣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