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嫉妒使人發(fā)狂
東宮之中，一張簡單的實(shí)木桌，擺著簡單卻又不失誠意的飯菜。
米是皇宮特供的江南稻米，香軟濃糯，十分彈牙。
菜則比較豐盛，小炒牛肉，蒜苗蝦米，干煸小魚，基本上都是一些家常菜。
這些都是呂氏做的，為了讓朱元璋看到她的賢惠，甚至特意學(xué)了怎么做飯，雖然不清楚兒子為什么將這個小混蛋請到家里來，但她依舊是十分配合。
朱高熾看著桌子上的菜，不禁食指大動，而坐在對面的朱允炆，則是又驚又怕，那布包之中，有著兩個小包，分別是解藥和毒藥，為了毒倒自己堂弟，他將所有的菜都下入了毒藥，隨后將解藥自己服下，而母親一般不會上桌吃飯，自然不需要考慮。
“堂弟，請隨意，當(dāng)成和家里一樣。”
朱允炆微笑著說到，隨后自顧自的開吃。
見狀，朱高熾心中最后的一絲疑慮消散，也不在客氣，一口下去，香味頓時就在嘴中爆炸開來。
“你們兩個臭小子，躲在這里吃飯，也不叫上你們皇爺爺?！?p> 一道充滿威嚴(yán)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下一刻，朱元璋就走了進(jìn)來。
批了一天的奏折，朱元璋十分的疲憊，正想趁著御膳房準(zhǔn)備晚膳的這段時間出來走走，卻聞到了一陣香味，追香而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兩個孫兒在開小灶。
肚中的饞蟲頓時被勾引了出來，隨后，他就大步走了進(jìn)去，坐在了朱高熾的身旁。
下人見狀，連忙從一旁的柜子上拿了一套餐具，顫顫巍巍的放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允炆下意識的想要阻止，但似乎已經(jīng)遲了。
只見朱元璋盛滿一碗飯，然后將小炒牛肉底下的油給淋到了飯上，隨即大口了吃了起來。
“這是你母親做的飯吧?！?p> 感受著油和米的觸感在嘴中徘徊，朱元璋的嘴角不由得升起了一絲笑意，一下子就猜出了這些菜的主人。
“嗯！”
心虛的朱允炆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就將注意力擊中在了眼前的飯上。
“你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一點(diǎn)?！?p> 說著，朱元璋就夾起一塊牛肉，放到了朱高熾的碗中。
“皇爺爺，你也吃??！”
朱高熾也笑著回答。
“有酒嗎？”
見陛下發(fā)言，一旁伺候的幾位下人，連忙跑到櫥柜中，取出一壇美酒。
朱高熾則是很自然的接過酒壇，給皇爺爺斟了一杯，動作十分嫻熟，就好像他經(jīng)常這么做一般。
對面的朱允炆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握住筷子的手指不斷用力，指節(jié)都因?yàn)檫^于用力而變得發(fā)白，嫉妒在這一刻占據(jù)了他的心扉，讓他生出了一個極其荒誕的念頭來。
“皇帝又如何，一旦你們二人死去，我就能繼位，到時候，我就是皇帝！”
“這些菜味道是真的不錯！”
朱元璋很明顯是吃美了，咧嘴一笑，竟然還不顧形象的打了一個飽嗝。
不遠(yuǎn)處，呂氏正躲在門后，見到這一幕，頓時笑的合不攏嘴，還是兒子聰明，自己這手菜也沒有白學(xué)。
“皇爺爺小心！”
見朱元璋直接將幾條小魚塞入嘴中，朱高熾趕緊提醒道。
“熾兒，這就是你不懂了，這種小魚，用油一炸，就連刺兒都是脆的，根本不會卡到?！?p> 說著，朱元璋夾起一條小魚，用筷子輕輕一弄，就碎成了兩節(jié)。
“想當(dāng)年，咱老家，就有這么一個小小的池塘，每到夏天，咱就下水摸魚，什么黃鱔啊，鯉魚啊，半個時辰就能捉到滿滿一桶，放在鍋里，加點(diǎn)豆腐一煮，那可真的香啊?！?p> 見皇爺爺回憶的神情，朱高熾也感到了一絲暖意。
“皇爺爺，既然你這么想念家鄉(xiāng)，不如等北方戰(zhàn)事好一點(diǎn)，咱們回去看看吧?！?p> “難咯！”
一說到家鄉(xiāng)，朱元璋的臉上頓時就升起了一絲悲傷。
“那方池塘早就不見了，估計也很難再嘗試到那種味道了?！?p> 聞言，朱高熾立刻就明白了，皇爺爺并不是在懷念魚的味道，而是在紀(jì)念那種平常人家的日子。
“熾兒啊！”
朱元璋繼續(xù)說到。
“你看這一桌子，咱們能吃的這么安逸，可對于那些沉浮在洪水中的百姓來說，或許只有好的年景才能夠吃上?！?p> “而且，就算吃上了，也只能嘗一嘗味道，這讓我想起了那會過年，你太爺爺弄了一塊白饃，一半用來祭祀祖先，另外一半分給了你幾個懷孕的太奶奶，你皇爺爺我，只能看著，過過眼癮?！?p> “那時候的日子是真的艱苦啊，不過你太爺爺一直都沒有放棄努力，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耕地，晚上披著月光回來，唯一的期盼就是地里的糧食?！?p> “可官府的剝削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就算收成好，也要給出大半，最終家里能留下的幾乎沒有，你皇爺爺那會晚上可是餓得睡不著覺呢?！?p> 朱高熾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聽著這些沉重的回憶。
“就算條件艱苦，你太爺爺也依舊是堅持了下來，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場干旱，毀掉了咱們這個小家的平衡，整個朱家，就分崩離析?！?p> “當(dāng)時你皇爺爺還小，為了減輕家里的負(fù)擔(dān)，一個人跑到廟里，當(dāng)了和尚，在寺廟中，只要你干活，就能有一口吃的，可你皇爺爺吃的多，干活又不行，沒過多久就被寺廟趕了出去?！?p> “浪跡天涯的日子也不好過，最后實(shí)在沒有活路了，你皇爺爺就去當(dāng)了兵，后面也就有了大明?！?p> 說到這里，朱元璋滿臉的懷念。
“熾兒，咱是窮人出生，就算坐了天下，也不能忘記咱的跟?！?p> 聞言，朱高熾也是站了起來，神情嚴(yán)肅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孫兒記住了！”
“好，咱們繼續(xù)吃！”
朱元璋借著酒意，回憶了一番過往，心中十分暢快，不多時，三人將桌上的菜品一掃而空。
昏黃的燈光從東宮之中投射出來，照亮的朱紅的宮墻，幾名太監(jiān)宮女小心翼翼的護(hù)在一旁，而朱高熾則是扶著朱元璋，慢慢的向著寢宮而去。
或許是興致上來了，一壇陳年女兒紅被朱元璋喝了一般，眼下醉意上涌，在加上年老體弱，腳步變得虛浮了起來。
朱允炆站在東宮門口，看著逐漸遠(yuǎn)去的二人，突然感到一陣寒風(fēng)從后背襲來，沿著脊髓翻涌而上，直直的灌入了他的領(lǐng)口，讓他在原地顫抖了起來。
他不知道今日之事會造成何等后果，但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會坐到那個位置之上。
宮墻之間，一老一少相伴而行，說笑聲傳出，讓柔弱的燈火也變得溫馨了起來。
算起年齡，朱元璋也有六十了，如此高齡還能陪孫兒們到深夜，想必身體素質(zhì)也不會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