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熟悉的咖啡廳,還是熟悉的座位,還是熟悉的飲品。
李明凱品味著依然熟悉的后悔……
雖然坐在自己對面的不再是那個滲人的邪教瘋子,但是現(xiàn)在給他選擇的話,他更想和那個光頭瘋子再聊個天。
今天在上班接到了武健斌的電話,李明凱其實心里是很虛的,那天莫名其妙的從馬婷婷的出租屋里順走了那塊石頭之后,就感覺諸事不順,總有一些不安。
此時警察的約見讓他有種自己的行為被發(fā)現(xiàn)了的感覺,雖然很難說自己這事究竟算不算嚴重,但是若說就此給自己安上了一個“盜竊”的罪名實在是有些造化弄人了。
好在武健斌在電話中只是說想和他見一面,了解一下上次遺漏的一些事情,語氣要比自己想象中和氣的多。
而且對方給出了一個自己難以拒絕的消息:馬婷婷案的調(diào)查結(jié)果,為此李明凱最終決定下班之后和武健斌再見一面,然而當對上那對刀鋒般銳利的雙眼,瞬間就被后悔的情緒淹沒了。
“有什么事情不能電話里問嗎?”李明凱一臉的不情愿,如果不是因為武健斌答應他不用去警局,可以挑一個他接受的地方會面,自己絕對會在電話中拒絕掉。
“我這剛回公司,事情很多,說實話時間不是很寬?!?p> “當然,我們也不想給你造成太多的麻煩,實在是因為需要你看一些照片和資料,通過電話過于麻煩,我在這里還是很感謝你的配合?!?p> 武健斌嘴上說著客氣話,但是眼睛卻死死的盯著李明凱,毫無客氣的意思。
“還好還好,配合警察工作是應該的嘛,再說這里離我家也不遠。”李明凱尷尬的笑笑,扭頭避開武健斌的目光。
“那我們言歸正傳,先請你看看這幾張照片?!蔽浣”笠惶?,柯然忙從公文包中,取出幾張裝在證物袋中的照片遞到武健斌的手上。
武健斌打開證物袋抽出照片遞給了李明凱。
“這是?”李明凱接過照片一張張翻看著,上面拍攝著一個打開的儲物箱,里面裝滿了用樂扣盒收集起來的東西,后面幾張照片是把樂扣盒打開拍攝的。
“我們在馬婷婷的出租屋中發(fā)現(xiàn)了這些,收藏品?不過種類過于復雜,想問下你是否知道馬婷婷的這個愛好,以及這些藏品有什么特別的?”武健斌在一旁緩緩的解說著。
“這個,不是婷婷收集的?!崩蠲鲃P一邊翻看照片,一邊說道。
“這是婷婷的父親寄給她的,你們也知道,她的父親基本處于失聯(lián)狀態(tài),但是有時候會從國外郵寄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給馬婷婷。
婷婷每次都會把這些東西仔細的收藏起來,這些樂扣盒上貼的標簽,就是這些東西郵寄來的時間和地點,不過每次寄貨地址都寫的很寬泛,只能知道她父親的一個大概位置?!?p> 見是問這個,李明凱放下了戒心,既然不是有關(guān)自己的問題,那么也沒必要撒謊,對著武健斌的眼神讓他壓力很大。
“哦?那看來我們猜的不錯,順便問一下,每次馬城寄來的東西,馬婷婷都會收集起來嗎?
我看這里面還有一些類似巫蠱娃娃和動物標本的東西,女生會很討厭吧?不會有什么被馬婷婷丟掉吧?”武健斌好奇的問道。
“不會的,她把這些東西視若珍寶,寶貴的很,每一件都收集的很仔細,而且每次收到這些東西,她都會跑去網(wǎng)上搜索,確定這些東西的信息?!?p> “那就奇怪了?!蔽浣”笠蛔忠活D的說道:“我們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一個2月14號寄給馬婷婷的跨國包裏,但是卻沒在儲物箱里找到對應的藏品,這份快遞,哪去了呢?”
霎時間一道驚雷劃過腦海,李明凱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這個該死的黑臉警察就是來給自己下套的!
自己早猜到那個詭異的巖片是馬婷婷父親寄來的,那么警察整理馬婷婷遺物的事情必然也會注意到拆開的空包裏,不過想到現(xiàn)場被清理的干干凈凈,當時警察沒發(fā)現(xiàn)下水道里的貓膩,現(xiàn)在也未必能發(fā)現(xiàn)。
再說自從自己鬼使神差的取回了那個巖片,就已經(jīng)錯失了和警方交底的機會了。
李明凱一咬牙一跺腳決定死硬到底,晾警方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樣。
“這我就不知道了,2月14號嗎?情人節(jié)那天我還在外地出差,婷婷也沒和我說收到了什么跨國快遞,再說既然是情人節(jié),也許是婷婷的追求者送的呢?”李明凱打定主意裝傻。
“馬婷婷的追求者?從國外寄包裏給她?還是從非洲寄來的?”武健斌一聲輕笑,“你不是馬婷婷的男友嗎?對馬婷婷有追求者這么無所謂?”
“那我能有什么辦法?現(xiàn)在的漂亮女孩不都那樣嗎,難道我要在婷婷家里裝個監(jiān)控器不成?我要跟她說誰追求她,我就學中世紀的小說那樣拎著一把長劍去決斗嗎?”
李明凱被武健斌的話搞的措手不及,不由得反駁道。
“再說這件事兒難道不該你們警察去調(diào)查清楚嗎?去快遞公司,去找發(fā)件人,你們警察難道就只會板著臉,為難一個守法公民嗎?”
李明凱越說越激動,把照片一把摔在桌子上,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兩口,兀自氣喘不休。
武健斌努努嘴,示意柯然把照片小心翼翼的收進證物袋里。
“不好意思,我這人天生一副喪臉,抱歉了?!?p> 武健斌打著哈哈,“我們也是破案心切,快遞公司那里我們也會去聯(lián)系,不過牽扯外企會有很多麻煩?!?p> “那么,也該告訴我,婷婷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吧?”
李明凱放下咖啡,終于問出了這個自己疑問多日的問題。
“目前來看可以確定是死于意外,明天化驗結(jié)果出來如果沒有決定性的證據(jù),基本就可以結(jié)案了?!?p> 武健斌簡單的給李明凱介紹了一下案件處理過程,把自己的一些推斷略過了。
“哦,是這樣??!”
聽完之后,李明凱神色恍惚,仿佛卸下了重擔。
“不過……”
武健斌刻意的拖長了尾音把李明凱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我倒是發(fā)現(xiàn)了幾個疑點,一個是死者生前最后幾天的精神狀態(tài)似乎很差,那個噩夢恐怕有些貓膩。
第二個疑點就是,結(jié)合那份丟失的快遞,我們懷疑有人在馬婷婷死后,潛入了案發(fā)現(xiàn)場帶走了什么重要證據(jù)。”
伴隨著話音落下,武健斌兩手撐住桌面向前探出身子,死死的盯住了李明凱的眼睛,整個人就像一頭擇人欲噬的獵豹,向?qū)Ψ綁哼^去。
“你,你,你什么意思?”李明凱慌亂起來,伸手抓了兩下杯子沒抓起來,干脆縮回胸前叉起雙手,“不是意外嗎?你們警察不都把所有東西弄回警局了嗎?怎么還會有人去現(xiàn)場取走什么重要證據(jù)?”
“我有說我們把所有東西都取回警局封藏了嗎?”武健斌抓住對方話里的漏洞質(zhì)問著。
“我以為,我以為你們警察都把所有東西取回去了?!?p> “我們確實把馬婷婷的物品都收集回警局封存了,但是我們卻沒有找到和那個空快遞盒對應的物品,我們懷疑有人取走的東西,就是那件物品?!?p> “可是,也許,也許那件快遞就是空的?我們又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你怎么確定那件東西是快遞中的呢?也許是一個口紅?也許是什么特別惡心的東西被馬婷婷丟了呢?”李明凱焦急的辯駁道。
“特別惡心?比馬婷婷封在樂扣盒里的蜥蜴標本動物內(nèi)臟還惡心?”
武健斌不放過李明凱臉上每一個表情的變化,“為什么不可能是掉進哪里了呢?比如說某個犄角旮旯,比如說……”
李明凱的心隨著武健斌刻意拉長的語調(diào),直接提上了嗓子眼,胸口仿佛擂鼓一般,臉色變的慘白。
冷汗悄無聲息的在額頭浮現(xiàn),他幾乎要脫口而出,“是的,我拿了,是一個破石頭片!我只是因為你們警方不告訴我具體案情,所以想去調(diào)查一下現(xiàn)場!
我沒做什么虧心事!我沒有錯!”
這些語言迫不及待的想突破他的喉嚨蹦出來,但是夢里馬婷婷那雙幽幽發(fā)亮的眼睛突然在他腦海里浮現(xiàn),最終李明凱鬼使神差般脫口而出,“你問我,我怎么會知道?我又沒見過!”
剛說出口就后悔了,然而事已至此,只能在謊言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李明凱陡然精神起來,伸手取過杯子狠狠的灌了一口。
“那么,你知不知道,馬婷婷將自己出租屋的鑰匙交給誰了?有誰保有或者知道備用鑰匙的地方?那個人并非撬門或者翻窗入室的,而是正大光明的開門而入的,所以必然握有鑰匙?!蔽浣”笠琅f不依不饒。
“也許是房東?再說憑什么說是開門進去的?”
“已經(jīng)排除了房東的嫌疑,至于為什么說是開門進去的,我們自然有證據(jù)。”
“我不知道!”這回輪到李明凱死死的盯著武健斌,“婷婷從來不把鑰匙這種重要物品交由他人,她是一個非常獨立的人?!?p> 武健斌和李明凱就這么對視著,足足五秒后,武健斌輕笑一聲坐回了座位。
“那真可惜了,我以為你會知道呢。”
“如果沒什么其他事情的話,我要回去了?!?p> 李明凱把杯子舉到嘴邊卻沒喝到,不知何時咖啡已經(jīng)喝干了,干脆的放下杯子表達了離開的意思。
“當然,感謝你的配合,如果有新的進展我會再聯(lián)系你的。”
“那真是謝謝你了!”
伴隨著惡狠狠的語氣,李明凱心里想著,你個喪神可千萬別再找我了,這個倒霉的咖啡廳也再也不想來了,拿起外套快步走了出去。
武健斌等李明凱走出咖啡廳之后,偏過頭淡淡的問柯然。
“小柯,收好了嗎?”
“好了武叔?!笨氯粨P了揚裝在證物袋里的照片,“指紋清晰的很?!?p> “很好,我們回警局,馬婷婷母親今天下午應該就到舒州市了,明天拿了化驗報告我們?nèi)ヒ娨娝?。?p> “武叔,你說這個李明凱就是幕后兇手?”柯然壓低聲音問道。
“周六潛入案發(fā)現(xiàn)場的必然是他,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撒謊,不過馬婷婷的死恐怕和他關(guān)系不大。
他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況且,我總覺得還有哪里說不通的地方?!?p> “會不會那個快遞非常值錢?圖財害命?”
“也未見的,先不要打草驚蛇,我們回去比對了指紋,拿到了鐵證再慢慢溝通他也不遲,我總覺得有哪里不對。”武健斌略頓了頓。
“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