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修離了席,宴會還在繼續(xù),不過其他諸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尷尬。
怎么就好端端的聊到了雒陽天子?
郭圖就有些尷尬地端起酒杯給大家賠了個不是。
其實呢,他就是順著陰太守的話說下去,順便呢臭顯擺一下——他去雒陽上計,遇見了同郡在雒陽當(dāng)御史中丞的韓文節(jié),并且得到了接見,韓文節(jié)對他還頗為推心置腹,連這種隱秘的事兒都和他說啦。
“此非公則過也?!辩婔頁u了搖頭,寬慰道,“想必公則是欲說世道不平,建言陰府君重兵禁備盜賊,以防有賊人作亂?!?p> 鐘繇給了個臺階下,郭圖就說對,我就是這么個意思:“明日我便告知府君,細(xì)說盜賊之患,推索行尋,案察奸宄。”
鐘書一直在旁邊支棱起耳朵聽呢,聽到盜賊二字,心頭不禁一緊。
雖然說穿越過后的身份不是他選的,但他卻實實地劫了曹嵩的錢財。
這不會查到我吧?身敗名裂倒是好說,因為他本身就沒啥名分,機(jī)緣巧合之下在這里的士人圈子里被吹捧的有了些薄名,屬于有更好,沒有也無所謂了。但若是因此被捕——可能還沒到亂世,他就要先一步投胎啦!
嗯……看來得速速動身跑路才是。
接下來宴會的內(nèi)容鐘書也沒怎么聽,想要和荀彧叔侄搭話的心思也無了,偶爾被詢問起,也只是一一應(yīng)付過去。
到了最后散會的時候,陰修從后堂走出來,拉住鐘書的手,就說:“今日宴會,本是想結(jié)交文卿,未曾想老夫酒后失言,掃了興致,還望文卿不要介懷?!?p> 鐘書搖了搖頭說:“府君所言俱是事實,何來失言?天子被人蒙蔽,正需要像府君你這樣的人糾正圣聽,匡正風(fēng)氣呀!”
話雖然有些吹捧的成分,但大致是沒問題的,瞅著老爺子的模樣,也是屬于最忠君愛國的那一批人了,只是有些恨鐵不成鋼。
陰修一聽,心情轉(zhuǎn)好了不少:“只可惜老夫年邁,本無匡正國朝之才,又?jǐn)?shù)次諫言天子無果,只能寄望于后輩才俊,將來能光國朝,文卿亦然,其勉之。”
鐘書心說我就是來混個過場的,光復(fù)國朝什么的……他完全不敢興趣呀,再說了,現(xiàn)在的大漢朝還有扶正的必要么?
他覺得沒有。
但這話不能根陰太守說,于是就應(yīng)付了一句道:“書謹(jǐn)記府君教誨。”
最后陰修又問了鐘書什么時候走,鐘書聽了郭圖說的,當(dāng)然想著越快越好,就回答說就這幾天。
“惜乎,初見文卿便要離去,不能推心置腹,實屬憾事,”陰修可惜地嘆了口氣,話鋒一轉(zhuǎn)道,“老夫當(dāng)往送之?!?p> ……
從陰太守宅邸中走出來,鐘書就看見鐘繇一如昨日,雙手?jǐn)n袖杵在那兒站著,一見鐘書來了,便笑著說:“府君果然看重文卿的才具?!?p> “好你個鐘元常,”鐘書走過去笑罵了一聲,“我卻不知我有何才,倒是不知你如何與陰府君說的,是捧殺我也?”
鐘繇一臉懵啊,說我哪里捧殺你啦,就正常和陰府君提了一嘴你這人,順便給他看了一眼你的墨寶,書道上有‘見字如人’的說法,府君看過之后就覺得你胸中有丘壑,然后公則說只與你匆匆一面,便不覺心神往之。
鐘書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
現(xiàn)在他算是搞懂了,為什么陰修對他青眼有加,原來都是此二君吹捧出來的。
試想,一個鐘繇一個郭圖,都是潁川當(dāng)?shù)啬贻p一輩的翹楚,他倆說鐘書有才華,那別人自然也會信以為真。
兩人又聊了一陣子,郭圖才從院中出來:“適才與府君賠罪,二位久等了?!?p> 鐘書倒不是在等郭圖,只不過在院門口看到鐘繇,寒暄了幾句罷了。不過既然來都來了,便也聊幾句吧。
“多謝公則抬舉,請我與宴。”
別的不說,鐘書在席間還是了解了一些關(guān)于宴會的知識,這些多半以后能用得上的,不至于出丑啦,在這點上,他對這位自來熟的郭圖還是頗為感激的。
郭圖擺了擺手:“哪里哪里,只是同郡士人小聚,互相認(rèn)識一下,多熟絡(luò)熟絡(luò)以后也有個照應(yīng)嘛!便是文卿兄去了雒陽,亦可差人寄書來。”
“一定一定?!?p> 這兄臺倒是熱心,得益于他,鐘書在酒宴上見著了荀彧叔侄,也算是點頭之交,就可惜沒能說得上幾句話。
至于郭圖說的,倒可以聽取一下,到時候真要和鐘繇等人有書信來往,亦可順便寄書信問候一下。
“啊,某卻是忘了。”
只見鐘繇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囊,遞到了鐘書手上,并稱道:“愚兄在雒陽有一叔父,諱瑜,曾在我求學(xué)時多有幫助,賢弟此去雒陽,可往投之?!?p> 鐘書接過之后懇切地道了聲謝,便揣到了懷里。心說你總算是還記得這事兒,要不然到了雒陽我兩眼一摸黑,情況可就遠(yuǎn)比現(xiàn)在窘迫啦?,F(xiàn)在由你的幫助,到時候我當(dāng)上太守,記你三分之一功勞!
“文卿兄是第一次去雒陽?”郭圖瞅著他,疑惑問道。
鐘書點了點頭。
郭圖笑了一聲,就說我雖然在雒陽沒有親眷,但是那位同郡的韓文節(jié)很看好我,你若有機(jī)會也可以去拜訪他。
韓馥韓文節(jié)呀,這人鐘書有些印象,袁氏故吏,后來將冀州讓給了袁紹,最后又害怕被袁紹算計,結(jié)果自己在廁所里用小刀自殺了。這純純的被害妄想癥犯了,其實想想袁紹那性子,除了晚年接連敗仗,也不會隨便殺自己的故交和下屬啦。
又謝過郭圖后,三人在陰宅前分手,各回各家。
當(dāng)然鐘書是回了客舍,一進(jìn)租住的院子,就見丁震迎了上來,說是那個姓郭的小子,在房間里等你好久了。
“郭嘉?他來作甚?”鐘書嘀咕了一聲,直直步入房間,就見郭嘉在那兒坐著。
一見著鐘書,郭嘉以最快的速度調(diào)整了坐姿,將盤踞的雙腿改為正坐,然后才起身拱手行禮:“弟見過文卿兄?!?p> 鐘書一聽,就挺納悶——你咋還管我叫哥?
只不過終究沒問出口,萬一這小年輕和他兄長一樣是個自來熟,稱呼他為兄長只是禮貌,那豈不是尬住了。
于是就問郭嘉來這做什么。郭嘉就說了:“家父今日令我在坊市中找了些青壯,現(xiàn)在宅院已然騰空,兄現(xiàn)在就可以搬入其中?!?p> 鐘書就一拍掌,暗道一聲好!
他就想著這幾天趕緊走呢,不然真按著郭圖說的,嚴(yán)查盜賊,說不定就查到他頭上了。
于是乎也不等了。
郭圖等人是午后邀請他赴宴的,因為中間出了點兒小插曲,現(xiàn)在天也還沒黑,估算了一下距離還有耗時,距離宵禁也還有段時間,而他們一行人除了財物又沒什么行李,便吩咐了下去,當(dāng)即就趕著車去了新宅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