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鐘書在現(xiàn)場聽到張遼的名字,即便表面上面不改色,心里頭也會發(fā)出一聲驚嘆。
驚嘆之余還會恍然大悟——噢,原來張八百這會兒還沒有被丁原征辟為屬吏呢!
提到張八百就不得不提另一位……
咳,扯遠了。
鐘書知道張遼的名字,但趙云不認識張遼啊,只覺得這小伙子生得頗為雄壯,年紀看著比他還小幾歲,竟然就當上了兵曹掾么?
見張遼不似呂布那般跋扈無禮,趙云也拱手回了一禮道:“我常山趙云也,奉我主鐘中山之命,來此地索還被并州軍劫持的商旅、馬匹,故而越境,然非為捕盜,實則討個說法?!?p> 張遼就知道是為了這事兒,心下也想好了回應(yīng):“張世平之馬匹,盡皆從胡族部落購置,而按漢律,當有罪責?!?p> 趙云就說了,他也知道張世平有罪,但事情都發(fā)生了,給張世平論罪也就論罪了,那馬匹買都買了,也沒有讓并州軍扣下的道理啊。
張遼心想著也是,但……
這壓根不關(guān)他的事兒,也不歸他管啊。
“此非我能決者,”張遼兩手一攤,然后忽然腦海過閃過一個人來,話鋒一轉(zhuǎn)道,“然某卻能引趙將軍去見郭府君?!?p> “郭府君……”趙云沉吟一聲,進而問道,“郭府君能決此事乎?”
張遼搖了搖頭,說不能。
“既不能決,見郭府君何益也?”趙云也跟著搖了搖頭。
“然郭府君不忿并州主簿呂布久矣,或能盤桓?!?p> 短短幾句話,張遼轉(zhuǎn)折了好幾次,趙云總算是聽明白了——并州軍的呂布劫馬匹和這位郭府君沒關(guān)系,也做不了主,但是這位郭府君看呂布不爽,雖然不知道咋地不爽吧,總歸可能能幫上忙。
趙云當即就挺客氣地說道:“還請張兵曹帶我去見郭府君。”
張遼點了點頭,在前引路不提。
后兩人又談及呂布、張楊諸事,趙云乃知,原來剛才呂布是率軍過來想要攻殺中山軍,又被張楊連拉帶勸給帶回去了。
趙云嗤笑一聲,又轉(zhuǎn)過頭令張楊的士卒該回哪去回哪兒去吧——張楊跑了沒帶上士兵們,跟著他那也不是事兒啊。
隨后張遼帶著趙云繞城一圈來到了北門,途中給出了解釋:“趙將軍之士卒可駐于北門——呂主簿軍駐于南門,某恐兩軍有沖突,傷及無辜。”少傾,又道:“還請將軍收勒部卒,請勿霍亂城外百姓。”
趙云心下不由高看了張遼幾分:“張兵曹大可放心,我中山國軍紀素來森嚴,無敢有犯百姓者,另……某忝為校尉,非是將軍?!?p> 張遼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帶著趙云入了城。
及至郡署,趙云終于見著了這位郭府君。
路上他也詢問過張遼,從其口中得知了這位郭府君的消息,郭府君名缊,太原郭氏族人,其父曾任過九卿之一的大司農(nóng),在太原也算是望族了。
等見著了,趙云一瞧,郭缊倒也挺年輕的,看著可能才三十出頭,不過鐘書只會更年輕,見怪不怪了。于是抱拳一禮道:“某乃常山趙云,中山國相、騎都尉麾下校尉?!?p> “早聞鐘中山之名,惜乎未能得見,實屬憾事?!惫堃姷节w云后,臉上自然而然地浮上了笑容,當然這也是士人身上慣見的禮儀啦,話術(shù)自然也是一樣,既不會讓趙云覺得突兀,又能讓對方覺得聽了很舒服。
兩人見了面后,郭缊又給趙云請到偏廳敘話。落座之后,郭缊就問啦:“不知鐘中山讓趙校尉來雁門,是有何事指教耶?”
“……”如果沒記錯的話,趙云就這個問題即將做出第四遍回答,逢個人都得問一遍,但也不得不答,當即就把自己的目的又說了一遍。
“嗯……此事我亦有所耳聞,”郭缊微微頷首,稍頓了頓,又道,“據(jù)說是鐘中山授意商賈往匈奴胡部交易馬匹,有諸?”
趙云想也沒想就道:“絕無此事!”
“想來鐘中山亦不為此,”郭缊點了點頭,“也罷,正好此事在我雁門境而起,就由我來案審此事,文遠可去喚張、蘇二人與并州主簿來公署,共在一堂對證?!?p> “唯唯?!睆堖|恭敬退下。
趙云細想郭缊的話,頓時就明白了——就如剛才郭缊問他‘是鐘書讓張世平去匈奴部落買的馬么?’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絕對不能承認啊。他也實在不是謙虛,二十歲出頭根本談不上什么閱歷,而張世平等商人走南闖北這么多年,那肯定也是人精中的人精,就絕對不可能承認在匈奴部落買了馬。
除非說在匈奴部落被當眾逮著了,但這不大可能,人呂布是帶兵去打黃巾余黨,還沒打上作亂的匈奴部卒呢。
這一公堂對證,只要他和張、蘇二人咬死,不是從匈奴部落買的馬,那就沒有證據(jù),沒有證據(jù)這扣人扣馬是不是就不合理呢?
想清楚之后,趙云朝著郭缊拱手一禮:“多謝府君!”
“無妨,決訟審案,我之本職也?!惫埿χ鴶[了擺手。
一般來說,郡國的有案件發(fā)生,先交給決曹審判,實在是那種疑難雜案或者影響很大的,那么久的太守國相來審理。
在等待呂布和蘇張三人時,趙云和郭缊又聊了好大一會兒,其中就有意無意地道出了原因,趙云這才明白,這位雁門府君為什么要幫助他。
其實幫助他只是順帶,主要還是呂布這廝太能惹禍了,又太貪得無厭了。
丁原命呂布來雁門討伐黃巾余黨郭太,結(jié)果呂布劫了張世平的馬之后呢,就停在陰館不走了,非得把這馬安置妥當才肯走。
本來這也不關(guān)郭缊的事兒,但是呂布三天兩頭派人來找郭缊要糧,要第一回,郭缊心里想著呂布過來討賊也不容易,給點糧食就當勞軍了。
結(jié)果這一給就有了第二回、第三回……郭缊也都捏著鼻子忍了——畢竟呂布不是代表他自己啊,主簿雖位卑但權(quán)重,所任之人無不是心腹,呂布背后就還有丁原撐腰呢。
刺史的秩祿雖不及太守,但是刺史就是為了監(jiān)察太守設(shè)置的,郭缊也怕得罪了丁原,丁原就上書彈劾他。
但兩回、三回還則罷了,后面還有第四回、第五回,郭缊最后一次婉言拒絕了,結(jié)果呂布就派兵去民間‘自助’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于是郭缊派人在民間收集了證據(jù),這下也不怕和丁原撕破臉啦。
正好趙云來了,就給郭缊個機會——你看,中山方面派人來了,咱們是不是得給中山相一個面子?那好,咱們就當眾審這個案子!
“哼,我倒要看看郭府君喚我來有何事!”
呂布人未至,中氣稍顯不足的聲音先至了,郭缊面上不快之色稍縱即逝,又從座中起身,換上一副笑臉去迎:“呂主簿,勞駕了?!?p> “哼?!眳尾加趾吡艘宦?,兀自找了個座位坐下,其后跟著的張楊連忙給賠不是。而張、蘇二人見了郭缊之后,忙拱手乞告曰:“冤枉吶郭府君,我等當真沒有在匈奴處購置馬匹!”
趙云一聽也知道,不用特地暗中使眼色了。
“是非曲直,且審過再說?!?p> 郭缊就說了一句,然后回到了主位上,隨即清了清嗓子,道了句:“決曹掾,堂上所言,一字不差地記下。”然后又往呂布方向看去:“呂主簿言張?zhí)K二人與匈奴人交易,果有此事乎?”
呂布自打郭缊不給他奉糧草就看郭缊不得勁了,聽郭缊問,就昂著頭高冷地回了個:“嗯,有諸。”
郭缊又看向蘇、張二人:“確有此事乎?”
“回府君的話,未有此事,我二人具是被冤枉的。”張世平二人齊齊說道。
“嗯……”郭缊沉吟片刻,又問,“那你二人的馬匹是從何處購置來的?”
張世平恭敬答道:“自馬邑商賈關(guān)讓處購來?!?p> 呂布一聽,頓時就發(fā)作了,指著張世平喝罵道:“汝這狗子,豈敢欺瞞誆騙!汝這馬就是自匈奴買來的!”
“呂主簿且稍安,”郭缊好言安撫一聲,又問呂布,“那呂主簿且答我,你言蘇張二人的馬匹自匈奴買來,不知是從何部購來耶?”
“……”呂布就懶得搭理郭缊,把頭一昂,“我哪里能知???”
“嗯,既如此,我知之矣,”郭缊點了點頭,然后宣判堂審結(jié)果,“張、蘇二人之馬匹就是在馬邑關(guān)氏購來!”
白馬義人
感謝狂三不是中二病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