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怪狀
“七月了——”
不知是誰喃喃了一聲，眾人神色一凜，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天色似乎在這一瞬間更陰沉了些。
謝成怔了一下，隨后皺起眉頭。
俗話常說，七月半，孤魂野鬼四處竄。
往年七月半時(shí)大家在路口燒些紙錢再放盞河燈也就過去了，從未聽誰說見過什么鬼魂，因此謝成對神婆所說的事情不怎么相信。
再者鬼神之說雖然民間時(shí)有傳聞，但大多數(shù)不過是人編出來博人一樂的話本子，并非事實(shí)。而且朝廷雖然對此沒有明令禁止，但早在太祖年間就已經(jīng)不允許百姓明目張膽地進(jìn)行什么降妖除魔之舉了。
像眼下這般大的陣仗明顯就是在故弄玄虛煽動百姓們的害怕情緒，雖不知是何人指使，但這樣下去若是沒有一個(gè)好的解決辦法，后果只怕是會很嚴(yán)重。
唱戲的角哪怕是唱得再好，也得有個(gè)會捧場的。
神婆說完那番話，好半晌沒有人出聲，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馮柳氏忍不住顫著心肝問道：“神、神婆，你說的那女子的鬼魂她、她在這里嗎？”
說完，她還故作害怕狀四下里亂瞄，仿佛四周真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存在著一般。
眾人見她如此，也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周圍，他們甚至覺得似乎有股子冷風(fēng)從身邊吹過。
“真他娘的邪門兒了！”
明明是大夏天，明明前一刻還熱得冒汗，可剛剛那陣兒冷風(fēng)是怎么回事？
神婆晃動手里的龍頭狀法器，那東西在她念念有詞之中慢慢旋轉(zhuǎn)起來，威風(fēng)凜凜的龍頭看得眾人不由自主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出。
仿佛是過了好長的時(shí)間又仿佛不過幾個(gè)呼吸，那龍頭在轉(zhuǎn)動了無數(shù)圈之后終于伴隨著有節(jié)奏的鈴鐺聲緩緩?fù)Ｏ?，而龍頭的方向恰恰指向了謝家的宅院。
陳氏心頭突突地直跳，饒是她活了快四十歲，卻仍然沒有繃住，在眾人望過來的一剎那，臉色變了！
女鬼、占了身子、不得還陽……
神婆的那些個(gè)字眼仿佛是附骨之蛆一般鉆入耳中不斷地在腦海中回響，陳氏不由自主想起女兒有異于從前的性子，難道說……
一想到女兒可能早已經(jīng)沒了，住在家里的那個(gè)還不知道是什么孤魂野鬼，陳氏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心如同錐子扎一般疼著，慢慢地紅了眼睛。
“外婆，你怎么啦？”
謝霖察覺到陳氏有異，抬眸望著她滿臉不解，旁邊的謝青也有些懵。
“阿娘，你這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謝二奶奶站得離謝家不遠(yuǎn)，聽到謝青的話嘴角狠狠地抽，走過來給了他一巴掌，“你個(gè)臭小子，混說什么呢？你娘能中什么邪？”
說完，她推了陳氏一把，“你做什么呢？”
陳氏回神，心痛的感覺稍減，待看清是謝二奶奶，當(dāng)即使勁眨了眨眼，將淚意憋了回去。
“沒事，我……我就是……”
有些傷感的話尚未說出口，她家身后的門開了，謝芷蘭從里面走了出來。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她，包括陳氏。
與之前乍乍乎乎的性子不同，眼前的女兒仿佛又回到了之前木訥、呆板的樣子，雙目無神，整個(gè)人看上去有些死氣沉沉。
陳氏的一顆心不由自主地高高提了起來，“阿蘭？”
謝芷蘭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向她，半晌喊了一聲娘。
這反應(yīng)——
陳氏幾乎就要沖上去抱著女兒淚灑當(dāng)場并高喊一聲‘我苦命的女兒！’
“這是在做什么？”
謝芷蘭仿佛沒有看到已經(jīng)十分情緒化的陳氏，她說著話不緊不慢地朝神婆走過去，陳氏伸伸手想拉住她，卻沒有來得及。
“娘——”謝霖喊了一聲，想要跟過去，卻被陳氏緊緊抓住。
她總覺得眼前的女兒哪兒哪兒有些不大對勁，若是謝霖跟去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謝芷蘭扭頭看了兒子一眼，沖他微微一笑，似是在安慰。
但這一笑在陳氏看來卻莫名有幾分詭異，因?yàn)橐郧暗呐畠簶O少對著謝霖露出這樣溫柔的笑意。
陳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gè)寒戰(zhàn)，也開始覺得周圍的氣氛似乎有些怪怪的。
她扭頭看向謝二奶奶，卻見謝二奶奶不知何時(shí)揣著一把瓜子正吃得歡，她的腳下已經(jīng)丟了一層的瓜子皮。
“你不冷嗎？”陳氏下意識問。
謝二奶奶抬頭看看天，又抹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子，“我說阿茵啊，你莫不是病了？”
病了么？
陳氏怔怔，腦子一時(shí)糊涂起來。
那邊，謝芷蘭并沒有留意到身后的動靜，她略顯得呆笨地走到神婆跟前靜靜地望著她，也不說話。
“神、神婆，你剛剛說的那個(gè)女鬼該不會就是她……她吧？”馮柳氏故作吃驚地伸手指著謝芷蘭問道。
演戲得演全套，既然女鬼都被揪出來了，她得配合好神婆將戲唱到最后。
眾人一聽這話，都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是謝蘭？”
“怎么會是謝蘭？”
“我的天爺！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們沒覺得謝蘭的樣子不對勁嗎？說不定就是真的！”
眾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
神婆眸中亦閃過一抹詫異，但很快斂去。她口中繼續(xù)念念有詞，手中的法器也重新轉(zhuǎn)動了起來。
謝芷蘭的兩只手忽然慢慢抬了起來，腦袋一扭，那雙烏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馮柳氏。
“你、你想干嘛？”
馮柳氏被嚇了一大跳！
之前說的好像沒有這一出??！
謝芷蘭不理她，竟是雙腳離地蹦跳著朝她走去，那動作仿佛僵尸。
“啊——你不要過來！”
馮柳氏尖叫一聲不住地往后退去。
神婆的眉頭一皺，念經(jīng)的聲音越發(fā)的大，手中的法器轉(zhuǎn)得越發(fā)快，就連那鈴鐺聲似乎也越來越急促！
“不會吧？難道說真是有鬼附身了？”胡大夫喃喃著，眼睛緊盯著謝芷蘭不敢錯(cuò)眼。
假如是真的話，這可真是顛覆了他以往的認(rèn)知了！
“這還能是假的？胡大夫，你沒瞧見她走路的樣子多奇怪，哪兒有正常人那么走的？”
這倒也是！
胡大夫點(diǎn)點(diǎn)頭，緊緊抿著唇?jīng)]有說話，倒是村長謝成越看越覺得這一幕似乎是在哪里見到過。
謝芷蘭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她繼續(xù)蹦跳著追馮柳氏，馮柳氏仿佛避瘟疫一般慌不擇路地四下亂竄，就連掩傷口的面巾都跑掉了！
“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