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過來的時候沒有碰到他嗎?”哈德加說,“拷問者即是黑影,我不知道黑影的名字,但黑影是穆索爾人,黑影是冠軍勇士,黑影是這個地牢的主人?!?p> 他模仿著紅袍人的語氣繼續(xù)平靜地說道:“我們給予了死亡,我們奪取了眼睛,但黑影抓捕了我們,黑影想知道我們是誰?!?p> “我們聽見了。”紅袍人們點頭,“在回去之前,我們還需要一個回答。”
“什么回答?”哈德加問。
四個紅袍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我們聆聽,我們服從。聆聽之人閉上眼睛,服從之人付出代價。”
“只要能把我救出去,你們讓我說什么都行,什么代價我都愿意支付。”哈德加迫切地說。
“Du? honcz, du? ti?ncz.”四個紅袍人念叨道。
“du? honcz…… du? ti?ncz.”哈德加蹩腳地模仿著他們的語言。
說罷,哈德加直接被頭套罩住。綁住他雙臂的皮帶被切斷,接著是他雙腿上的束縛。
“輕點啊,”哈德加咬著牙說,“我受了傷?!?p> 在攙扶下,哈德加想站起來,但因為無力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紅袍人架著他的兩邊將他又扶了起來,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地牢,一路上竟沒有遇到任何守衛(wèi)。
他一直在數著自己的腳步,直到他們在越走越崎嶇的路上停下。他能聞到樹林的清香味道,他們多半是已經離開了馬德卡林城。
天上下起了細雨,使得頭套更加窒息。紅袍人全程都沒有說話,哈德加也不敢輕易開口,天知道他們這幫怪胎會怎么反應。
他們的腳步輕的嚇人,難怪他在地牢時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紅袍人帶著他向下走著,他能感覺到那像是螺旋的階梯。他每邁一步,就能感覺到周圍的一切變得更暗,更安靜,更陌生。
逐漸地,他能看到周圍模糊的光亮,以及聽到火焰的噼啪作響。
空氣的味道變了,那不像是野外的樹林和草地的清爽,而是死去的和腐爛的樹木的一種病態(tài)味道。
他的頭套被掀開,哈德加用眼睛迅速地觀察著四周,這像是個被荒廢已久的地底建筑,冰冷的石磚墻上長滿了青苔。
寬敞的空間讓這地方顯得格外的空洞,幽冷的空氣讓他下意識地縮起了身子,坐在地上。
樹根纏擾在墻壁的四周,它們都被涂成了紅色,在火苗的映照下,像是一條條沾了血的扭曲巨蛇。
他腳下的地磚似乎是由某種黏土制成,因為水跡的存在顯得骯臟。黏土磚已經因為歲月的原因裂開,裂縫橫貫地面,直達建筑的深處。
哈德加試著抬頭向上看,但沒有一束光射下來。這里除了火把,沒有任何光源。
這地下空間的盡頭擺放著一個祭壇,由一張桌子和一個木制的黑色帳幕組成。它的形狀像是一個小房子,上面有著蠟燭,哈德加看不見里面到底擺放了什么。
這里有著更多的紅袍人,他這時才看清了他們的面部。他們的臉上都戴著黑色的面罩,不是普通的黑色,而是像能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
他看不到他們臉上突出的五官,被面罩覆蓋的紅袍人的臉就像是一張平滑的黑紙,或者像是沒有星星的夜空。
他們的頸脖上都掛著眼珠吊墜,有的只有幾個,有的則整個脖子都被眼珠圍繞著。哈德加能隱約看到他們藏在腰間的匕首。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哈德加問自己。他在馬德卡林城從未聽人提及過這個場所還有紅袍人的存在。
他為了讓紅袍人帶他離開黑影的地牢,撒謊說是自己殺了乞丐??赡苓@些紅袍人才是黑影真正在找的人,那金雕又跟這些人有什么關系?
紅袍人跪坐在黏土地上,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沒有人注意到他和四個紅袍人的到來,或者他們注意到了,但卻沒有回頭看他們。
“Guncz nu?ako?gu? zu?t……”所有的紅袍人都趴下身子,匍匐在地上。
“Guncz nu?ako?gu? zu?t……”他們的嘴里重復著古怪的語言,像是巫師念的古老咒語。
哈德加打了個冷顫,紅袍人們的呢喃越來越快,他們的語氣中帶著期待和敬畏。
突然,紅袍人們停了下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寂靜無聲。除了他自己的呼吸聲以及血液沖過耳朵的聲音,他什么也聽不見了。
寂靜籠罩著這個地方。
然后,祭壇的的黑色帳幕從內部被緩緩揭開,一個披著干血般暗紅色長袍的老人走了出來。
他沒有眼睛,準確來說,他睜著他的眼皮,但沒有眼珠。
他沒有像其他紅袍人一樣用面罩遮住臉部,他沒有頭發(fā)也沒有胡子,頭頂和臉上的皮膚脫落得像樹皮一樣粗糙,剝落的額頭和鷹鉤鼻形成一條線。
他臉色蒼白,嘴唇干癟,沒有眼珠的他像是在翻著白眼,哈德加能看到他眼窩里面的皮膚。
老人隆起的畸形胸膛與他身體的其他部分不成比例,但這似乎不影響他走路。
和其他紅袍人不同的是,他的脖子上并沒有戴著眼珠掛墜。
“我們聽見了死亡,我們聽到了祈禱?!崩先擞盟粏〖怃J的嗓音說,“我們歸還了眼睛,我們迎來了新生。”
紅袍人紛紛從地上起身,轉身朝向哈德加。
“一個新生的孩子。”老人說。
哈德加滿臉疑惑,這沒有眼睛的老頭應該就是他們的某種領袖,他心想。
“我們索求新生兒的名字?!奔t袍人們異口同聲地說。
“哈德加·格雷曼,來自馬德卡林?!彼行┚兄數刈晕医榻B道。
“我們聽見了,哈德加·格雷曼?!崩先苏f。
他打量了一下老人的臉色,后者沒有任何表情。
“我第一次來這里,請問你們是誰?”哈德加問道。
“我們沒有名字,我們聆聽,我們服從?!崩先嘶卮?。
“我沒有明白,聆聽誰,服從誰?”哈德加還是沒有搞懂他們從一開始就嘮叨的這句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