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都是戲子
“阿依古麗！”
趙錦依從門內(nèi)走出來，站在門口看著院子氣勢洶洶而來的趙錦沁，笑問道：“今兒什么風(fēng)？竟把三小姐給吹來了？三小姐，多日不見，你瞧著倒是憔悴了不少啊。”
“阿依古麗！誰允許你這么跟本小姐說話的？”趙錦沁指著趙錦依怒道。
她本是小家碧玉的面相，巴掌大的小臉，五官也精致。本該是個我見猶憐的長相，卻因著她這囂張跋扈的氣焰，反倒令她的面目看著多了幾分刻薄。
趙錦依回憶著前世見到過的婉月姨娘，是個溫婉柔弱的女子，打眼瞧著便令男人很有保護(hù)欲。
倒是跟趙錦沁差別挺大，至少這性子不像。
趙錦依看著憤怒的趙錦沁，絲毫不怵。
“三小姐，您今日來若是為著我這態(tài)度，那您便回去吧。我從入侯府那一日起便一直是這態(tài)度，您不是瞧見過嗎？”
趙錦依說著，便轉(zhuǎn)身準(zhǔn)備進(jìn)了屋。
趙錦沁并未離開，而是跟著進(jìn)了屋，還回頭對跟著自己的下人道：“都在院子里等著，不許跟進(jìn)來！”
趙錦沁的人自然不敢忤逆她。
進(jìn)屋后，趙錦沁又對著綠茵道：“你也出去?！?p> 綠茵看向趙錦依，猶豫著不放心將趙錦依一人留在屋內(nèi)。
趙錦依看了綠茵一眼，“下去吧?！?p> 綠茵這才退了出去。
趙錦沁看了一眼綠茵，嗤道：“你這婢女倒是忠心，若本小姐沒記錯，這本是我侯府的婢女吧？倒是小瞧了你這收買人心的本事。”
趙錦依在桌邊坐下，倒了一杯茶，推至趙錦沁面前。
趙錦沁見此，便也在桌邊坐了下來。
趙錦依放下茶壺后，才看著趙錦沁道：“說吧，三小姐幾日不曾過來，偏偏今日來找我，所為何事？”
“你不妨猜猜？”趙錦沁看著趙錦依，是試探也是忌憚。
那日回去后，她思索了許久。
不管眼前這個阿依古麗到底是不是她那個二姐姐，總歸看著不太好惹。
只是還不等趙錦沁想好該以何種態(tài)度對待趙錦依，卻突聽大皇子歸來的消息，此事不僅打了滿朝文武跟諸位皇子一個措手不及，也打了侯府一個措手不及。
本也與她侯府三小姐無甚干系。
偏偏此次大皇子回來，斷了雙腿。陛下為了安撫大皇子，便想到了給大皇子娶妻納妾。
此事一提出，滿朝文武沒人愿意將自己的女兒送到大皇子府，從此再無出頭之日。甚至還得守活寡。
一籌莫展之際，突然有人提及當(dāng)年皇后跟永安侯夫人那個玩笑般的約定。
大皇子腿廢之前，這約定是個玩笑，幾乎無人當(dāng)真。
如今大皇子廢了，此后大抵也是無緣皇位，這玩笑便成了圣旨般的存在。
這下滿朝文武都松了一口氣，老皇帝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永安侯府兩位小姐，大小姐一年前便已經(jīng)嫁人。在趙錦依回來之前，適齡出嫁的便只有趙錦沁。
直至此時，趙錦沁才覺得，阿依古麗回來或許是老天安排來救她的。
趙錦依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趙錦沁，順著她的話猜測道：“大皇子？”
趙錦沁并未否認(rèn)，“不錯。”
趙錦依輕慢地轉(zhuǎn)著手中的杯子，語氣微沉道：“你想讓我代替你嫁去大皇子府？”
“陛下只說讓永安侯府的小姐嫁給大皇子，卻并未說是哪位小姐。只要告訴世人，侯府二小姐回來了，那你便同樣可以嫁給大皇子為妃?！壁w錦沁道。
趙錦依卻道：“可是你此前還想讓我去參加選秀，如今我若是嫁給了大皇子，便只能你去參加選秀了?！?p> 趙錦沁面上浮現(xiàn)一抹掙扎。
趙錦依垂眸，品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掩去嘴邊的笑意。
她說過，趙錦沁此次不進(jìn)宮也得進(jìn)。
數(shù)息之后，趙錦沁一咬牙，做了決定。
“選秀之事你無需操心，你只要答應(yīng)嫁給大皇子便是。”
事實上，趙錦依哪個條件都不必答應(yīng)，侯府的事情與她何干？趙錦沁要嫁給誰又與她何干？
若是她想，隨時可以離開侯府。
“我答應(yīng)了?！敝皇撬松辛藙e的目標(biāo)。
她留在此處不離去，為的就是嫁給蕭馳。
只有嫁給蕭馳，她才能明目張膽地幫著蕭馳，也能治好他的腿。
趙錦沁見趙錦依答應(yīng)的如此簡單，竟是有些不敢置信。
“你……你答應(yīng)了？”
“嗯，我答應(yīng)了。”趙錦依再次點頭道。
“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答應(yīng)便不可反悔。此后你若是反悔，我也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趙錦沁發(fā)狠道。
趙錦依瞧著她發(fā)狠的模樣，只覺得好笑。
“想清楚了，不反悔?！壁w錦依道，“比起怕我反悔，你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說服侯爺跟夫人恢復(fù)我這侯府二小姐的身份？又如何讓陛下同意讓我嫁給大皇子？”
趙錦沁道：“這些自然無需你操心，你記住你今日答應(yīng)我的話便好?！?p> ……
三日后，自打回了侯府，就不曾見過趙錦依的侯爺跟夫人突然命人來召見她。
綠茵心頭隱隱有些不安。
朱紫卻十分歡喜，圍著趙錦依喜不自禁。
“姑娘，看來侯爺跟夫人是要為您正名了！此后，所有人都知曉您是侯府二小姐，再無人敢瞧不起您了！”
趙錦依面上無甚反應(yīng)，聽著朱紫的話只覺著好笑。
心里最是瞧不上她的不就是朱紫嗎？
朱紫如今這般高興她倒是也能理解，她若是恢復(fù)身份，朱紫便是名正言順的侯府二小姐的貼身丫鬟，地位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總好過做一個來歷不明的姑娘的貼身丫鬟。
比起朱紫的興奮，綠茵瞧出了趙錦依似乎不大高興。
便上前問道：“姑娘，您不高興嗎？”
趙錦依嗤笑道：“高興什么？你們又怎知喚我過去不是為了打發(fā)我走？”
一句話，讓兩個丫鬟都變了臉色。
朱紫臉上的笑容逐漸掛不住，“應(yīng)……應(yīng)當(dāng)不會吧？”
趙錦依沒說話。
“你們不必跟著了，我自己去便是?！?p> “姑娘！”綠茵驚呼道，“奴婢跟您一起去吧，奴婢為您帶路?！?p> 趙錦依知道她是不放心，思索片刻，便答應(yīng)了。
朱紫站在一邊沒反應(yīng)。
大抵是方才趙錦依的話讓她心中也沒了底，此時也不再往趙錦依跟前湊，怕被連累。
趙錦依跟在綠茵身后來到前院，進(jìn)入正廳，便瞧見趙巍與秦若云一左一右坐于條案邊的太師椅上。
再次見到趙巍與秦若云，趙錦依恍惚了一瞬。
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初見二人之時，彼時心中只想認(rèn)清的她自欺欺人般忽略了兩人眼底的冷漠與疏離。
直至徹底恩斷義絕之時，她才瞧清楚，她的親生父母眼中對她從無愛意，竟生憎惡。
趙錦依閉了閉眼，將那些復(fù)雜混亂的思緒全都甩出去。
她與趙巍和秦若云之間的恩怨情仇早已在上輩子徹底了結(jié)，如今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侯爺與夫人如此繁忙竟還記得本姑娘，倒是令本姑娘受寵若驚了?！壁w錦依踏入正廳后，并未對二人行禮，徑直走到左邊的椅子上坐下。
趙巍與秦若云的臉色登時便難看了幾分。
“誰教你的規(guī)矩？”趙巍一巴掌拍在條案上，怒斥道。
趙錦依絲毫不怵，嬌笑道：“侯爺這話說的，我自小無父無母，自然是無人教我規(guī)矩啊?！?p> “你……”侯爺氣得抬手指著趙錦依。
秦若云看向趙錦依厲色道：“你如今是在怨怪我們當(dāng)初丟下你？”
前世的趙錦依若是聽聞此言，必然是說“不怪”?？裳矍暗内w錦依早已丟棄了親情這無用的東西。
“是啊，我不該怨怪嗎？”
秦若云臉色微變。
便又聽趙錦依道：“說起來，夫人當(dāng)年命懸一線，若非我，您怕是也活不到今日。如此算來，當(dāng)時我救了夫人一命。侯爺與夫人將我丟在那種地方，這十幾年來不曾去看過一眼，難道我不該怨怪嗎？我不能怨怪嗎？”
這話前世的趙錦依即便是最后也不曾開口說過，如今倒是隨口便說了出來。
不在乎時，便是刀子也能隨手扎出去。
趙巍與秦若云聽到這番話，果然臉色都變得非常不好看。
趙錦依瞧著，心中覺得有趣。
這與前世完全不同的發(fā)展，趙巍與秦若云又會是何種反應(yīng)？
“你果然是在怨我與你爹?！?p> 秦若云到底是侯府夫人，若是沒有手段，也坐不穩(wěn)那個位置。如今見趙錦依不是那種軟綿綿好拿捏的性格，臉色變了變，立時便轉(zhuǎn)變了策略。
趙錦依瞧著她的眼睛說紅便紅了，拿著帕子在眼角擦了擦。
趙巍也跟著立刻換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任誰瞧見都會覺得，這對夫妻當(dāng)年丟下剛出世的嬰兒是有苦衷，是萬不得已。
趙錦依翻了個白眼，這侯府干脆改為戲園子得了，一家子的戲子。
倒是與皇宮里老皇帝的那群妃子如出一轍，慣會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