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街東頭一聲嘹亮的打鳴聲,穿透整個街道,太陽冒出了頭,像個雞蛋黃。
鬧鐘嗡嗡的震動,石頭睡的像一塊石頭一動不動,張燭明掙扎著起了床,睡眼惺忪,下意識的去看夜明,心想著這家伙昨天自己睡了他都沒睡,肯定起床困難,鬧鐘應該叫不醒,該去叫他起床。
上午第一節(jié)課,有新知識,不能落下,還要背著石頭去上課,看著在自己旁邊睡的死沉死沉的家伙,張燭明擔憂的揉了揉腰,還是交給夜明背吧,自己是背不來,想到這不由再次驚嘆這家伙的身體素質(zhì),簡直變態(tài)級別的。
張燭明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夜明,不是在屋外睡著了吧?打著哈欠,張燭明推開屋門,眼前看到的一幕把張燭明的睡意一下子都驚醒。
夜明家的院子里有兩棵樹,一顆是棗樹,另一也是棗樹,咦!好像玩了個文學梗。
兩顆棗樹中間用蕓豆的藤蔓編織了一個綠色的吊網(wǎng)床,夜明躺在上面鼾聲如雷,藤蔓上五片大葉子,一片遮擋在夜明眼前,正對著太陽,隨著光線的偏移變換著角度,為其遮擋刺目的陽光,剩下幾片在夜明身旁上下煽動趕著蟲子。
張燭明一開始以為是風吹動的,細一觀察才發(fā)現(xiàn)不是,同一方向的葉子擺動幅度并不一樣,只是好像控制的并不好,看起來像是在打人,臨近夜明面龐的一頁葉子,啪啪啪的往夜明臉上扇,疼肯定不疼,有些滑稽。
這是控制,相較于昨晚的那種不可控制的爆發(fā)式生長,夜明已經(jīng)可以控制了,而且不僅僅是生長,還有生長方向和動作。
這種控制張燭明只見過植物系的主任們做過,譚主任的辦公桌就有一盆改良的流螢芭蕉,夜里微微扇風,那是真正的自然風。
還有栽種在校園門口的那棵銅鈴鐺樹,每到上課的時候定時就會嘩啦嘩啦的響,接的果子像小燈籠,葉子質(zhì)地清脆,風一吹如一樹風鈴。
這些都不是小學生能夠掌握的能力,在學校里也只有老師們才能做到,而夜明此刻竟然做到了,雖然看控制的程度來說還只是初步掌握,但他用了多久?一夜?張燭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斷,這太不可思議了。
看來他這一夜都沒有睡覺,還有個沒想通的問題原來是這種高階的知識,好強烈的探索欲望和高效絕不拖延的行動能力,想到這,自己昨夜早早睡去的行為真是讓人羞愧。
不打擾夜明和石頭睡覺,一個有傷,一個不睡覺拼命學,張燭明轉身去廚房了,簡單的煎幾個雞蛋和煮個粥,夜明在吊床上熟睡,夢里低喚,媽媽,媽媽。
香味飄進院子里,勾起了石頭和夜明的饞蟲,饑餓空虛的胃喚醒昏昏欲睡的大腦,都不用張燭明喊,二人循著香味一步三搖的走近餐桌。
煎蛋,瘦肉粥,擺放在桌子上冒著熱氣。
“早!”。
石頭夜明有氣無力的向張燭明打招呼,然后盤腿坐下,磨拳擦掌,石頭看了夜明一眼,把鬧鐘拿出來。
張燭明嘴角勾起冷笑。
叮咚,鬧鈴響起。
石頭和夜明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把頭埋進粥碗里,大口喝粥,而后同時大叫一聲,好燙好燙,好燙,嘴里含著一口粥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二人急著在地上蹦跶。
不對呀這么燙呀,哎呀好燙呀!看著都不冒煙。
只有張燭明巍然不動,有條不紊的大口吃著粥,一口粥一口煎蛋,張燭明和石頭看著又饞又著急,猴急又乜辦法。
張燭明優(yōu)雅的吃完最后一口粥,看著打焉了的張燭明和石頭,優(yōu)雅的朝二人展示干凈的碗底,宣布道:“你們最后吃完記得洗碗?!?p> 石頭上前摸摸碗,怎么他的粥就不燙嘴了?
夜明問道:“咋樣?”
石頭恨恨道:“碗冰鎮(zhèn)過了?!?p> 捧著粥碗使勁吹氣的夜明和石頭,對視一眼,酸溜溜的異口同聲道:“幼稚”。
.....
收拾完出門,石頭站在門口展開雙臂讓夜哥兒背。
夜明吃完早飯,頓時精力又十足起來,一點都不像熬夜通宵的人,看著比張燭明氣色還好。此刻看著石頭,興奮的宣布道:
“小石頭,我給你做了個好玩的代步工具,炫酷吊炸天,走在路上回頭率絕對的杠杠的,你要不要試試?”。
石頭狐疑的看著夜明,一般夜哥兒興奮的時候,多半不太靠譜,從小當夜哥兒跟屁蟲到處惹禍,石頭的避禍意識極強。
夜明興奮的說完,也不管石頭同不同意,拍拍手,院子里靜止的藤蔓吊床網(wǎng)突然蠕動起來,看起來有點嚇人,有些像蠕動的蛇。
藤蔓自動解開,朝石頭蔓延而去,在石頭驚訝的目光下,將石頭纏繞著,固定住然后穩(wěn)穩(wěn)的托了起來,停在半空中。
石頭驚訝的長大嘴巴,問道:“夜哥兒,你怎做到的?!?p> 一旁的張燭明哪怕知道夜明有了突破此刻還是忍不住驚訝!
夜明笑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控制蕓豆了的動作了,這就是你夜哥為你準備的專屬座駕,怎么樣酷不酷?”。
石頭,在空中臉上笑開了花,八字眉看著十分喜慶,手舞足蹈的東摸摸西看看,嘴里興奮的嚎叫著:“好酷呀!我是超級戰(zhàn)士,出發(fā)吧!”。
張燭明也被快樂感染,可是突然想到了那片抽夜明臉的葉子,有些擔憂,問道:“要不要帶個頭盔?”。
石頭正在興頭上,開心的不得了,當下擺擺手,道:“不要,我相信夜哥兒!”。全然忘記了之前的危機感。
夜明看石頭這么相信自己,頓時信心也大漲起來,道:“不用”。
在夜明的操控下,蕓豆的根拔地而起,空氣根外加輔助枝條像是纖細有堅韌的足在地上行走,一步就要邁開五六米,張燭明背好書包,三人在朝陽下朝學校走去。
不時想起石頭興奮的呼喊,和張燭明夜明的交談聲。
路過一條小巷子,一油膩禿頂大叔剛從會所出來,在一處街邊攤子上喝糟湯解酒,攤子是常見的無人運營的攤子,桌子上有個感應區(qū),刷手環(huán)就出餐,老板一天只要往食物罐子里投放食物就行了。
大叔被眼前這一幕吸引住了目光,會走的植物西元市這小地方少是少,但也不是沒見過,農(nóng)科所的展會有很多這些小玩意,只是這顆藤蔓好像很有意思。記得在哪里聽別的好友炫耀過。
對了,大叔一拍腦門記起來了,有個曾經(jīng)闊過的好友,去大區(qū)的會所逛過,聽說那里的會所把科技和情趣結合的很好了,高級房里有,藤蔓床,十分適合開發(fā)新姿勢,和捆綁。聽說挺貴的,不是聰明人還不會玩。
大叔感嘆道!狗日的知識分子就是會玩!
路過一棵接滿櫻桃的櫻桃樹,夜明操控著藤蔓將石頭升高,大把大把的薅,張燭明本來是謹記爺爺?shù)慕虒Р煌禆|西的,但是禁不住夜明的唆使,拉開書包在樹下接,一開始還扭扭咧咧的,這回越接越起勁,臉上笑開了花,一個勁的指揮著夜明,那那櫻桃多。
夜明憋憋嘴,果然假正經(jīng)的,干起壞事來一套一套的。
直到東家的狗追來了,三人才狼狽的逃跑。
夜明和張燭明一路聊了很多,關于夜明和尖子班學生立下的賭注,張燭明已經(jīng)不像剛開始那么擔心了。
但是仍然十分重視,一邊詢問夜明各科的掌握情況,一邊向夜明透漏他的每場比賽對手的各項成就和簡報,他們都是有背景有家族支持的,有些是大科學家族的偏房,有些是在科技更新的代際中壓錯寶沒落了。
夜明對此感興趣,讓張燭明詳細講講,什么是科技更新導致家族沒落?
張燭明似乎對史學和社會學頗有研究,講起這些來頭頭是道,當下舉了一個例子。
“就拿我們看的教材舉例,一本教材里面用到的知識是海量的,涉及到各個細分領域,這些知識背后有上千萬個大小家族,他們族中的人發(fā)明了這些知識,聯(lián)盟要用這些知識編入教材,就需要支付巨額的費用,聽說教材每多印一本多分發(fā)給一個人看,就需要多付出100多萬的授權費,付給幕后的這些家族。所以凡是能夠入選教材的知識,幕后專利所有人都無疑是社會的精英階層,人類社會有多少學生?光我們破狼星就有數(shù)以億記的學生,所付出的金額那是天文數(shù)字?!?p> “這還只是低級知識的費用,那些高中,大學,研究所,等機構用到的教材需要的付費額度更高,甚至每條知識點都數(shù)以億記,在這樣巨額的利益下,反盜版和非法傳播的力度是巨大的,知識壟斷的壁壘越高,他們的收入就越鞏固,有了巨大的收益他們就能夠沖擊更高的科學領域,形成這樣一個循環(huán)。”
夜明露出深思之色,繼而豁然開朗,他已經(jīng)懂了。
“所以,如果有新的知識發(fā)現(xiàn)代替了他們學說的地位,他們就被淘汰掉了,會一夜之間丟失知識壁壘的保護,利益一夜歸零?家族如果沒法在此領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會就此沒落?”
張燭明道:“沒錯,當然如果這些家族能夠再次攀爬上科研高峰,那就會再次覺醒,如果不能,哪就是瘦死的駱駝,雖說比馬大,但是吸引不了人才就只能退出精英階層的圈子?!?p> 張燭明繼續(xù)說道:“退出精英階層的老家伙們,有一些被別的家族吸收消化蠶食殆盡,有些帶著雄心和報復扎根那些危險的科研第一線,比如保留地,比如那些未經(jīng)完全開發(fā)的危險地區(qū),那些危險的地區(qū),大環(huán)境演化交融,雖然是生物生存的禁地,但是卻是新規(guī)則新發(fā)現(xiàn)的樂園,自然環(huán)境在哪里碰撞,加速演化,等待最聰明的人感悟捕捉他們,一但捕捉成功,他自己他的家族就將重返上層階級,憑此貢獻享受整個社會的供養(yǎng)?!?p> 夜明明悟了,有些許震撼,道:“這就是社會階級上升下降的方式?”。
張燭明道:“沒錯,知識壁壘將人分成三六九等,聯(lián)盟的升學體系是為我們這些生活在底層的沒有背景的學生留下唯一的晉升通道,在這個體系下我們才能享受那昂貴的教材,享受各種知識學習進步,打破壁壘。”
夜明看著周圍的世界仿佛看到了新的含義,也更加明白,那些踩自己腳要和自己賭學分們的家伙的險惡用心。
他轉過頭看著仍然在濤濤不絕給自己介紹各種冷門知識的張燭明,笑了笑,自己還挺幸運,碰到了憨憨的,善良的張燭明,不管不顧的給自己出頭,還為自己挨了頓打。
夜明問道:“燭明你的理想是什么?”。
張燭明停下看著夜明,認真道:“我的理想是當一個在野的政治家,社會活動家宣傳自己的理念和政見,匯集志同道合朋友,改良社會制度?!?p> 夜明再次問道:“改良成什么樣的了?”。
張燭明仔細想了想,道:“我還沒想好,但是我知道現(xiàn)在這樣不好。”
夜明再問:“現(xiàn)在這樣是什么樣的了?”。
張燭明不再說話了,似乎見過很多不開心的事,很多的悲劇,很多的無奈,但是他又沒有足夠的閱歷和知識去總結出來,去找出這一切根源的結癥,胸有豪言卻又郁壘。
當下低著腦袋沉默。
夜明道:“等你什么時候能描繪出你認為的美好社會的樣子,你就告訴我,要是我也喜歡你描述的那樣,我就幫你。”
張燭明有些暗淡的眼睛,一下子就又亮了起來,充滿了希望,看著夜明重重嗯了一聲。
夜明伸出小手指頭,張燭明笑了笑也伸出小手指頭,石頭一路都在欣賞三米以上的風景,沒有注意到二人在說什么,見二人拉鉤,吵著鬧著也要加一個。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