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時候,我家門口的柿子樹,掛滿了金黃色的小果,柿果長得非常喜慶,黃綠相互呼應中,似鬧著去趕集的小娃娃般緊挨著頭,一個又一個的湊緊在一處,饞得人,想立刻把它揪下來。特別是樹冠上的果子,因日照的時間最長,早已熟透了,陽光一照,紅彤彤的似透著亮光,特別惹人憐愛和垂涎!
可我知道,那不是屬于我的。想吃那樹頂上,熟透的果子,是絕無可能的,木梯加上我爸都不可能達到那個高度,能夠摘取到那些,能直接吃的柿果,所以,在我看來,它是貢果,只單貢給那些鳥雀的,只屬于它們的果子。
可是憑什么呢!憑什么它們能不勞而獲呢?
土是我松的,肥是我施的,蟲子我都替柿樹捉過,可我卻只能看,卻吃不到它最香甜的果子,我怎么能甘心!
所以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和小楓都迫切希望自已能一夜之間,能長出一對翅膀來!這樣樹冠上的柿果,就再也不會是林中野鳥的專屬了!
可我們長不了啊,鳥雀們每天都會興高采烈的飛到柿樹頂上啄果子吃,我眼瞅著,柿頂上的果子越來越少,時間久了,無望的次數(shù)多了,竟?jié)u漸的能做到習已為常了。
我爸大概瞧出了我倆掩藏的失落,什么都沒說,卻砍了屋后的兩枝小樹叉,在一個朦朧的清晨,把兩個精巧的小彈弓,遞給了我。
“既然白吃了,我們家柿果這么多年,總是要讓那些鳥雀留下點東西來補償?shù)?。你說對不對,葉子!”
我喜滋滋狂點頭,立刻從床上蹦了起來,一腳踹醒床尾還在酣睡的小楓,拖著不甚清醒的他,在太陽還未升起的清晨,開始窩在柿樹底下,撿小石子,準備練成神射手后,直接打鳥雀子腿下鍋。
此后,清晨聽到鳥雀的歡叫聲,再也不會讓我心煩氣燥了,它們的到來,只會讓我興奮得兩眼直冒光。
我發(fā)誓!不拼成一大盤紅燒鳥雀子腿,決不罷休!握著彈弓,撿滿一盆碎石子,我每天醒得比鳥早,睡得比雞晚,十幾天過去,別說打鳥腿了,連根鳥毛都沒打下來。
黃昏時,虎子拿著蒲扇在旁邊扇得汗流夾背的安慰我,
“葉子,休息會吧,今年打不下來,明年,你一定可以的?”
這種安慰,氣得我想把他腦袋當鳥雀,射他一大堆碎石子兒。
“虎子說得沒錯,憑你這股勁,明年吃,你媽燒的紅燒小鳥雀子腿,絕對沒問題!”
“爸!”
我生氣的奪過,虎子幫我搖的蒲扇,扔了彈弓,抬手一把抹掉額上的汗珠,拼命的扇了起來。
“伯!我也來幫忙摘柿子吧!”
虎子狗腿似的接過我媽手中的竹筐子,放在了柿樹底下,小楓和花兒兩個小的,早已各自踩著小竹凳,揪低處的柿果了。
我爸架穩(wěn)竹梯,慢慢的爬了上去,我媽舉著個大竹筐子,在下面接我爸摘下的柿果,黃中泛綠的柿果子,一個接一個的從樹上被揪了下來。
剛摘下來的柿果,是無法下嘴去啃的,若你敢咬一口,麻澀感會讓你后悔得恨不能自打嘴巴,卻無法消退,那種彌漫而侵略的澀感!
正因曾不相信的,偷嘗過如此麻澀難忍的經(jīng)歷,所以才會無比羨慕那些,可以直接吃熟果的鳥雀們?。?p> 如果想吃熟柿果,只有等,放在干燥的地方,擺上十天半個月,或者在果蒂旁插上竹簽、或者放進大米里,前者,熟得快,可吃柿果時全是成熟的果籽,沒果肉可吃,白等了。
后者熟的好,可一不小心使力,大米里的柿果就破了,不僅費米也吃不到果子,也是白等一場,唯有安靜的,等它慢慢變軟,變紅、變透明才可以吃,可若差一分沒熟透,也會澀嘴巴的,總之,柿果于我幼年,總是麻澀大于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