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是的,世界很殘酷
杰克丹尼看著頭頂上炸開的信號彈,緊緊的抿著嘴唇。
一個人的眼界決定了一個人的行動。
而他不過是一個恰逢好運獲得代號的小人物罷了。他自以為游走于幫派間,混跡于黑暗里,拿著教父的派頭,與他接觸的幫派敬畏他,他的小弟們臣服他。
他總是抱怨自己拿著這么有名的杰克丹尼的代號卻總要看琴酒和朗姆的臉色,除了那些沒腦子的打手,其他有能力的代號成員總是憐憫的看著他。
直到有一次他挑釁伏特加然后被這個方臉地包天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頓。
“你不過是個得了上一個杰克丹尼恩惠的草履蟲,”伏特加擦了擦手上的血,“拿著足以成為教父的資源干著街頭混混的事,如果不是你還足夠忠誠,”
伏特加把手帕扔在躺在地上仰殼的杰克丹尼臉上,蓋住了他橫流的鼻血。
“你根本沒見過組織之外的有真本事的人,別總在琴酒大哥面前上躥下跳,菜雞?!?p> 杰克丹尼此后不止一次的幻想過,叫上一批全副武裝的手下對著那輛保時捷排隊掃射。
可笑,都什么年代了,誰能打得過火力覆蓋???你琴酒再有能力也不過是個清道夫!你上樓的時候我在樓梯口放上五六個人架著樓梯口掃射我怎么輸!
什么令人忌憚的高桌,不過就是個殺手聚會的酒店!我損失了這么多,現(xiàn)在連代號都要沒了!他王牌殺手能怎么樣?不過是一個長于精算設(shè)計的家伙,就四發(fā)子彈的玩具是最大的愚蠢。在海洋中間我弄上二十幾桿槍還收拾不掉他?!
“原來世界這么殘酷······”杰克丹尼站在船艏,說出了這段時間以來最大的感觸。
杰克丹尼看了看手里的手槍,用力甩向大海。
然后一屁股坐在鐵達尼號的模型臺階上。
豫讓邁著輕松的步伐走向船首,一種欣喜,一種愉悅感在身體里洋溢。
豫讓突然回想起在他決意為了愛情退休的時候,
“看看你,豫讓,”穿著皮夾克的光頭男人手上耍動著一把飛刀,猛的飛射向豫讓的脖頸。
豫讓微笑著精準地捏住刀身再甩到另一邊墻上的飛鏢靶上,命中紅心。
“你還能放下融進血液里的本能,再重新變回一個普通人嗎?”
“我想,我能從一個流浪的十四歲小孩變成今天的豫讓,我也能重新變回一個朝九晚五的普通人。”
“哈!”光頭男原本以為只是個什么高級笑話,剛拿著酒杯笑了一個大聲就發(fā)現(xiàn)豫讓的神情是認真的。
“操,你玩真的?”
“為什么不?如果是你這么說我也會祝福你的?!?p> “行吧,我最近找了個好活計,和人搭伙做些一般人做不到的大活,希望我不會在以后的任務(wù)里看見你?!?p> “好運,圣誕?!?p> “再見,豫讓。”
······
你說的對,有路可行的人才會迷路,一個人就算追到時光的盡頭也追不上最初的自己。
我從一開始就沒能退休,殺手們都是海底的沉船,一點點藤壺滿身,斑駁腐朽。
豫讓望著遠處破浪前進,徑直沖向瑰麗人生號的巡邏船,手里卸下彈匣咔嚓咔嚓的退彈,直到完全清空。另一位老前輩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證明了,一時的打撈出水面不過是個夢幻的泡影,當藤壺重新爬滿船身時······
殺手永遠都不可能上岸。
“嘿!”
毛利小五郎不知道什么時候趕了出來,豫讓驚訝的看向這位米花町的酒友。
毛利小五郎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實在說不上還好,凌亂的發(fā)型,白襯衫被汗水打濕,還有星星點點的血跡印在上面。
毛利小五郎倒轉(zhuǎn)那支usp,遞給豫讓。
“你朋友的,挺好用的,幫我還給他?!闭f完就轉(zhuǎn)身離開。
豫讓看著仿佛只是來送還手槍的毛利小五郎跑回生活區(qū),順手檢查了一下usp。
只剩下一發(fā)余彈。
挺好的,豫讓來到杰克丹尼面前,杰克丹尼迎著海風,認真看著他人生的送葬人。
“像你這樣的人,有多少?”
“噗”豫讓扣下了扳機。
杰克丹尼的尸體軟軟的靠在臺階上,眉心上的空洞和死不瞑目的雙眼瞪著天空。
巡邏船環(huán)繞著瑰麗人生號拉響了一聲汽笛,仿佛在敲響喪鐘。
喇叭里傳來一系列放下武器,不要傷害乘客之類的話,想來是海上武裝警衛(wèi)已經(jīng)登船了。
豫讓將手槍拆了消音器,分別放進衣兜里。
”太多了?!?p> 不再看那具尸體,豫讓揮了揮胳膊嚇跑一只在甲板上踱步”刷白漆“的海鷗。
海鷗罵罵咧咧的在船頭上空盤旋。
······
假扮成一個急救醫(yī)生混在醫(yī)療隊里的貝爾摩德面無表情的幫毛利蘭處理傷口。有些虛脫的毛利大叔坐在一邊緊緊握著女兒的右手,緊張的問醫(yī)生傷的重不重會不會留疤以后會不會有后遺癥。
貝爾摩德應(yīng)付著毛利小五郎,手上的動作愈發(fā)溫柔。
船長借用了救援隊的衛(wèi)星通訊正在向布朗家的管事通報船上發(fā)生的事。大副正帶人緊急搶救可能生還的乘客,可惜九成中槍的乘客都咽氣了。
布朗家難以接受這次的事件,連船員帶乘客當場死亡六十八人,還有重傷的不知道能不能挺過手術(shù)。
“這特么是場該死的,針對布朗家的恐怖襲擊!”布朗家年輕的家主氣的連著砸碎了四五個昂貴的花瓶,連他心愛的鋼筆也摔壞了。
年輕的家主喘著粗氣,瞪著通紅的眼珠吩咐忠心耿耿的管家:“我個人出三百萬美元,家族拿三百萬,去懸賞,去酒店懸賞!??!”
“先生,我認為您應(yīng)該先冷靜下來?!崩瞎芗姨嵝训?,“能反殺二十余人,就算布朗家的瑰麗人生是遭了他們的無妄之災(zāi)他們也是值得拉攏的對象。”
老管家看著年輕人慢慢平靜下來坐回那張舒適的椅子上若有所思,“我有必要提醒您,我在這里經(jīng)歷了我的整個人生,您父親用掉了最后的血契之后,布朗家沒剩什么底牌了?!?p> “您是時候結(jié)交新的人物,想要延續(xù)布朗家的輝煌,恪守本分是不夠的,先生?!?p> 年輕的家主拿著彎了尖的鋼筆,那是爺爺送給他的,筆身上還有一行字。
唯有前進,方能不朽。
他合上筆帽,扔進了垃圾桶。
“就像壓下瑰麗人生號當年的事一樣,買通有關(guān)的人,這次海盜的恐怖襲擊簡直是人類文明的倒退!在國際上發(fā)出布朗家的聲音,打擊海盜勢在必行!”
“遵命?!?p> “還有一件事,懸賞照發(fā)。要拉攏有實力的人,就要像那位東方歷史上的梟雄一樣,拿出布朗家的誠意。”年輕的家主眼中閃爍著名為野心的光芒。
老管家欣慰的鞠躬。
“遵命,家主?!?p> ······
“你到底是什么人!”海上保安廳的警察用力的拍了下面前的桌子。
上杉春馬抱著胳膊翹著二郎腿,閉目養(yǎng)神一言不發(fā)。
“你這混,”這位警察憋住罵人的話,頭上青筋綻起,“你和你的朋友!一個汽修老板一個私家偵探!兩個人聯(lián)手殺了二十來個武裝分子!”
“別裝啞巴?。。。 ?p> 另一個警察趕緊拉住差點動手的同事。
上杉春馬甚至姿勢都沒變:“在我的律師到場之前我什么也不會說。”
“操!”
兩個審訊室的四個警察出門集合,互相點上支煙。
“媽的,我這啥也不說,就一句等律師?!?p> “我的更離譜,那家伙逮著我搭檔嘮嗑差點給這完蛋玩意老婆內(nèi)褲顏色說出來?!蹦隁q大一些的胡茬警察氣呼呼的給了菜鳥搭檔后腦勺一巴掌。
“我說,這兩個猛男哪是咱們能招呼的來的啊,老實等著到時候放人還是移交就完事了?!?p> “也是,操這心干啥?!?p> “外面的兄弟抽完煙沒!餓了!給兄弟整口吃的唄!”江木陽明的聲音從審訊室里傳出來。
四個警察面面相覷。
“你還跟他說出來抽煙了?”
“我沒有???”
“操,真見鬼了?!?p> “打擾一下,我們奉命來接手兩位嫌疑人?!憋L見警官帶著五個公安來到審訊室門口,看著空氣中的煙霧繚繞皺了皺眉。
“公安部接手了,希望你們都知道保密協(xié)議?!?p> ······
“我想我們很久不見了,”上杉春馬坐在后座兩個公安中間,“在那天的商店街之后。”
風見警官坐在副駕駛有點尷尬,僵硬的說:“我們對您沒有惡意?!?p> 上杉春馬看了看左右兩側(cè)渾身緊繃如臨大敵的公安,挑了下眉頭:“看得出來?!?p> 被噎了一下的風見決定換個話題,于是從手提箱里取出了一個槍套帶,側(cè)身遞過去。
“長官!”后座的公安緊張的叫出聲。
風見一個眼神制止了他的阻攔,“怕什么,沒子彈的空槍!上杉先生,只是一次尋常的談話罷了,您能說說為什么他們這么做嗎?”
豫讓接過槍套打開,滿意的看了看完好的沉默:“沒什么,普通的尋仇罷了?!?p> “死了那么多無辜的人在你看來只是一次,普通的尋仇?”一旁的公安不禁憤怒的質(zhì)問。
“所以呢?你不打算跟隨你上司追查那些酒廠員工,反而想指責我?”豫讓戲謔的掃了眼身邊的公安,看向副駕駛:“你似乎沒跟你手下的毛頭小子交代清楚?”
“我很少教育后輩,但是這次。”豫讓搖搖頭,風見裕也意識到了他要干什么急忙勸阻:“等等!”
話音未落,豫讓在狹窄的后座空間里抬肘重擊在右邊公安的側(cè)肋上緊跟一拳砸在脖頸上,右邊的公安翻著白眼咚地頭靠著車窗昏倒,不等左邊公安徹底掏出手槍左臂如同鍘刀一般砍在他心口,公安手上一松手槍打了個滾掉在腳下,隨后豫讓伸手成爪一把虛捏在他的喉結(jié)上。
司機被嚇了一跳,車子在路上滑過一個大彎又迅速擺正。
后面一片鳴笛和司機探出頭破口大罵的聲音。
“等······”風見裕也苦惱的揉了揉眉心。
“我敢說你從入職以來抓到的組織成員都沒我昨天一天殺得多,我作為一個乘客出現(xiàn)在那里遭遇了突然襲擊你不去抓組織成員你來找我麻煩?”
“聽著菜鳥,進了公安委員會,就把道德感什么的放的越低越好?!?p> “僅限這一次。”
豫讓一拳給他送上了一場舒適的物理睡眠。
“帶的人可以不機靈,至少要聽你的話?!痹プ寕?cè)了側(cè)身把落在腳下的槍套綁回腰間。
“和我一起上船的幾個人呢?怎么樣了?”
“他們都送去了海港醫(yī)院,鈴木家的千金只是受到驚嚇,毛利小五郎有輕微的脫水和發(fā)熱,毛利小姐手術(shù)后狀態(tài)穩(wěn)定,不會影響以后的生活,那個小孩也沒什么事。”風見裕也感覺自己好像在給上級匯報一樣。
“我記得毛利大叔制服了兩個活口,你們不急著審訊他們?”
“這也是我來接您的原因,”提起這個,風見裕也摘掉眼鏡擦了擦。
“我們還沒來得及從海岸警備那里接手,那兩個人就死了。”風見裕也重新戴好眼鏡。
“四肢中彈還被打成內(nèi)出血的家伙莫明奇妙的被自己的血嗆死了,另一個被毛利先生制服除了輕微腦震蕩什么事也沒有,然而在銬好送上海警船上的時候突然踩空落水,等警察和醫(yī)生給他救上來時候人已經(jīng)死了,尸體還在做尸檢,什么線索都斷了?!?p> 叮鈴鈴鈴~
風見摸出手機接通。
“我是風見?!?p> “什么?!尸體少了一具?!誰的?!”
“我一會回來。”
風見裕也臉色難看的掛掉電話。
“我猜猜,杰克丹尼的尸體丟了吧?”豫讓換了個相對舒服一些的姿勢。
“是,”風見抿著嘴相當不甘心。
“到米花町放我下車就好?!?p> ······
豫讓站在路邊,看著公安的豐田車急匆匆遠去。抬頭看了看天上的烏云,感受著空氣中的濕潤,豫讓轉(zhuǎn)身在便利店買了一把黑色的大傘,然后向歷史的車輪汽修店走去。
雨很快就下了起來,豫讓撐著傘,聽著雨水急躁的敲打著傘面。高檔的定制皮鞋絲毫不在意的踩過路上偶爾出現(xiàn)的一個雨洼,濺起水珠四散。
豫讓終于走回到這段時間他定居的房子,穿著鞋直接進門,在光潔的地板上踩出一道道水漬。
過了一會,豫讓添了一件黑色的長風衣在身,在雨中,在房門前,打著傘看著雨幕。
一輛黑色的本田轎車穿過雨幕,緩緩?fù)T谠プ屆媲?,沒有濺起令路人生厭的水花。
車窗緩緩降下,一身貼身黑衣,銀發(fā)綠瞳的美艷女人探出頭,看向豫讓。
“要上車嗎?”清冷的美式英語從女人嘴里吐出。
“為什么不呢?”
“你似乎知道我要來?”
“我不在乎是誰來?!痹プ尷_車門,坐進副駕駛,順手將濕淋淋的傘扔在后座的踏墊上,“只是你來的有點晚,我等了很長時間貝爾摩得?!?p> “抱歉,偷出來尸體過來花了點時間?!必悹柲Φ瞄_著車緩緩前進,“有要去的地方嗎?”
“東京大陸酒店,我想你很久沒去過了?!?p> 貝爾摩得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了緊。
······
“歡迎回到東京大陸酒店,裁決人閣下,”櫻子小姐今天是一套精英麗人的打扮,在大堂看到豫讓后就迅速地上前迎接,“我不知道您今天還會帶上······”
櫻子小姐掃了眼豫讓身后緊繃著臉的貝爾摩得,
“還會帶上一位老朋友。”
豫讓摸出了一枚金幣遞給櫻子小姐:“我需要一個房間,額外的,我或許還要借用一下酒店的‘壁爐’?!?p> “當然,這是您的權(quán)利?!睓炎有〗汶p手在小腹前交叉,微微鞠躬。
“我希望后備箱里的垃圾袋可以干凈整潔的送到壁爐。”豫讓從前臺接過一間豪華雙人間的房卡。
“這是當然的裁決人閣下,”酒店前臺恭敬的說道:“酒店會滿足您幾乎一切的需求。房間里已經(jīng)為你備好了一瓶波蘭伏特加,薄荷味,這是經(jīng)理的贈品。”
“替我謝謝佐伯先生?!?p> 正當豫讓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向電梯時,櫻井小姐突然抬高了一點聲調(diào)。
“豫讓閣下,經(jīng)理希望我提醒您,記得您身后的女人做過什么?!?p> 豫讓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按下樓層按鈕。貝爾摩得一言不發(fā)地跟在他身邊。
在電梯門即將合攏的時候,櫻井小姐看到豫讓的嘴型變化。
‘我會的?!?p> 貝爾摩得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
鈴木朋子很早開始就覺得自家蠢女兒做的最令她滿意的事就是從小結(jié)交的好朋友是毛利蘭,這次人家也因為救園子一命受了傷。鈴木家不會吝嗇他們的財力給真正懷有善意的朋友。
在鈴木的鈔能力下,毛利一家直接轉(zhuǎn)進鈴木家的私人療養(yǎng)院,霓虹的創(chuàng)傷科大拿,專業(yè)的護理,絕對舒適的療養(yǎng)環(huán)境統(tǒng)統(tǒng)給毛利蘭和毛利小五郎安排上。
深夜,柯南悄悄從床上爬起來,坐在熟睡的小蘭床邊。
看著心愛的人因為疼痛時不時的皺緊眉間,柯南握著小蘭的手,滿腦子都是船上豫讓閑庭信步一樣射殺著組織成員,還有那段深深刺進他心里的話。
“殺人就是這樣容易?!?p> “如果就在你和我糾纏這無聊的人性的時候小蘭死在這艘船上,你還會不會保留你愚蠢的天真?”
柯南看向窗外,遠處一個路燈大概是有些接觸不良。
燈泡掙扎著試圖保證自己照亮黑暗的街道使命,明明暗暗的閃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