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部落里來了巫師,斗氏部族的人紛紛拿著自家藏起的食物,前來就醫(yī)。
看著族人們拿出的熏雞、臘肉和炒米,斗氏族長眼皮一跳一跳的。
好么,我讓你們自帶干糧去打仗,你們一個個的都推三阻四,說什么家里的釜已經(jīng)很久沒見到米了,怎么見到巫師來,你們就有那么多藏貨?
不過在巫師面前,他卻不敢絲毫表示不滿,更別說他的小辮子已經(jīng)被揪住了。
“...春日瘴氣多發(fā),豈有不撒石灰防疫之理?”
“若是不舍得燒貝,燒黃石(方解石)、云石(大理石)亦可?!?p> “你這是不敬山神,不敬東君?。 ?p> 斗魚這才知道,原來這瘴氣還是自己放進來的。
望著族人們譴責(zé)的眼神,斗魚如坐針氈,只得不斷地賠笑。
“你們這是痄病...飯前不洗手,身體不潔,觸怒了灶神...我給你一方,你且記著——蒲公英、牛黃、小柴胡...”
“癮疹...我與你開清熱解毒湯...”
“又是痄病...你們這斗氏果真不恭...”
這位大巫的法力果真不含糊,族人們來看病一個個都是藥到病除。而且每每還能指出對方到底是怎么得的病,這讓族人們感激之余多少也有些提心吊膽,一個個都在拼命回憶自己平時對神哪里有不恭敬的,唯恐觸怒了這位大巫。
雖然這位大巫說話腔調(diào)有些怪,像是那些剛學(xué)荊蠻語的商人所說,而且舉手投足間偶爾還有蹦蹦跳跳的動作,仿佛孩童一般,而且看病時一定要把自己的狗也放進草廬...
但在法力面前,這種小問題完全可以無視。誰還沒有一點怪癖么不是,更別說這還是巫師。
隨著最后一批求醫(yī)的人也千恩萬謝地走出了帳篷,斗氏族長立刻提出晚上要設(shè)宴款待這位大巫。
但大巫卻拒絕了,說是自己的食物要祭祀過上天后才能食用,他怕斗氏的食物不干凈。
...罷,再忍!
族長本想就這么離開,但大巫卻又拽住了他,說他胳膊上起的小泡叫濕疹,是不敬洛神所致,要他時常用苦楝樹皮清洗皮膚,服黃芍、當(dāng)歸。
被這么一通拉扁搓圓之后,斗氏族長徹底沒了脾氣,只能千恩萬謝地溜出了廬外,然后叫來幾個年輕人,囑咐他們專心伺候著大巫,不要亂跑。
而喧鬧了半天的草廬終于安靜了下來,除了炭火偶爾散發(fā)著嗶嗶剝剝的斷裂聲外,里面再無一絲動靜。
草廬內(nèi)的大巫見四下無人,這兩米高的壯漢卻是翻身一躍,躺倒在了草堆上面,隨后金光一閃,化成了小女孩的模樣。
“哎呀...今天累死我了...討厭,草里還有跳蚤!”
楊戩坐起身來,對著姚遠抱怨道。
趴在地上的大狗懶洋洋地抬起了眼皮:“你還敢說,拉車都是我在拉,看病也是我在看,你是吃累了還是怎么著?”
“哎,一直維持著變形也很累的好不好?不吃東西哪來的真氣?”楊戩有些不滿,“而且還要裝腔作勢,學(xué)荊蠻的土話...”
看著堆得小山一般的皮肉米脂,姚遠忍不住伸爪去拍了拍。
“醫(yī)者父母心,才做這點小事你就抱怨連連,不是良醫(yī)?。 彼锌?。
如果說這些來求醫(yī)的土人一開始對他們只是敬畏,那么到了后面就漸漸地變成了崇敬和感激,姚遠完全可以感覺到這種變化。
楊戩并沒有出聲反駁,小姑娘雖然聽不到人心,但小孩子對人的表情卻比大人更加敏感,她自然可以察覺得到對方前后態(tài)度的變化。
最初她跟著姚遠裝神弄鬼時,只是出于“好玩”。
反正她全程都不需要說話,只要裝成一副神鬼莫測的樣子,將姚遠所說的草藥遞給這些土人就行。這工作簡單輕松,就算暴露了也可以飛上天逃走,完全不用擔(dān)心會出什么意外。
但做著做著,她便開始主動學(xué)起了荊蠻的語言,后面甚至還學(xué)到了一些醫(yī)療常識,哪怕姚遠不開口,她也知道該怎么處理外傷了。
哪怕要動用道術(shù),你也得先明白看病的機理不是嗎?
這些姚遠都看在眼里,并且有意無意地在鼓勵著她去學(xué)。
養(yǎng)孩子挺不容易的,除了要教技藝外,還得育德。
“哮天犬,痄病是什么???”小姑娘突然問。
“流行性腮腺炎,常見的時疫,乃‘外邪’所致,春天常發(fā),至于判斷種類的方法嘛...你見多了也就知道了。”姚遠懶洋洋地?fù)u著尾巴說。
“癮疹呢?”
“就是蕁麻疹,皮膚病,只要不是急病,放著不管通常也沒什么事,但要管的話,可以用點馬齒莧、黃連對付一下?!?p> “那...蛋疼又是什么癥狀?”小姑娘好奇地問。
“...小孩子不要問,總之是一件影響人類命運的大事。痄病好了,這個癥狀也就沒了?!?p> “哦?!?p> 早在成氏部族里聽到斗氏出了瘟后,姚遠就猜到那肯定是一種傳染病,結(jié)果果不其然,這里的人得的是流行性腮腺炎。
盡管隔了幾千年,但農(nóng)村高發(fā)的病卻還是那些病,只是因為少了國外輸入的關(guān)系,天花、鼠疫和霍亂暫時還看不到蹤影,最大的問題也無非就是瘧疾、稻熱病之類的,用臭蒿、艾草之類的就能抑制。
雖然治病不難,但藥材的缺乏才是大問題。
姚遠處理這些疫病的方法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他會將這些人人都能用的治病的方法傳下去,告訴這些人該去哪里收集中草藥,而不是粗暴地用仙術(shù)去救人。
用了仙術(shù)倒是立竿見影,但問題是除了增加“巫戩”的聲望外,這對于文明的傳播毫無益處。所以除非是已經(jīng)病入膏肓的人外,姚遠是不會動用仙術(shù)的。
楊戩也一樣,雖然天罡三十六變中有起死回生和造化陰陽的手段,但用來治感冒的話,這未免有些大材小用。更別說玉鼎真人特意叮囑過,隨便操弄人生死會得罪后土娘娘,所以輕易不能動用。
這么算下來,像現(xiàn)在一樣用岐黃之術(shù)反而是最好的。
更別提每當(dāng)他們“開發(fā)”出一味藥后,他們身上就會多出一線功德出來,光是這個他們就無法拒絕。
楊戩還等著去昆侖山求元始天尊,去借能破除天庭封印的兵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