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遇險
之后下山棧道,雖也略有顛簸,但相比之前的懸崖峭壁,卻是不值一提,只是棧道崎嶇,二人卻也耗費了一個多時辰的功夫,才行至山腳。白玉望著身旁刻有玄云山三字的巨石,回想起當初就是在此處,被道爺一掌劈暈,不禁打了個寒顫,一陣唏噓。
又約摸走了小半個時辰,白玉抬頭看看天色,已近午時,雖是隆冬季節(jié),但此刻陽光撒遍全身,竟是說不出的舒爽。
“前面就是牛家村了,進了村,咱們先去牛嬸家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再去牛姨家討些果蔬,然后再去牛叔家討酒。”一謹自顧自的說道。
“小烏龜,這牛家村里的人家都姓牛嗎?”白玉一臉茫然。
“哦,那倒也不是,但多半人家都姓牛。余下的便都是從別處遷徙來此的?!?p> “那就難怪了,牛叔牛嬸牛姨的。對了,小烏龜,你身上銀兩可帶夠了?”白玉湊近,伸手摟著一謹?shù)募绨蛴樣樞Φ馈澳憧次疫@身衣衫,著實是破的不能再破了,不如幫我找戶人家,淘換一身麻衣如何?”
“什么銀兩?”
“買東西用的銀兩???”
“哪里來的銀兩?”一謹愣愣的看著白玉。
“你身上沒有銀兩?”
“沒有啊”
“當真沒有?”白玉不可置信。
“咱倆同食同寢也有段時日了吧,你可見我身上有甚黃白之物?”
“那你這又是酒又是飯的,還要人家的果蔬?”白玉一個愣神,隨即大驚失色“好你個狗道士,哦不對,是你們一群狗道士,小爺我還當你們是什么好人呢,不成想是一群仗勢欺人、魚肉百姓的土匪,我我我!我今日就先為民除害,除了你這個小土匪?!闭f著,從路邊抄起一根藤條,怒目圓睜,瞪著一謹,作勢要打。
“瞎說什么呢!癡傻了不成?”一謹?shù)闪税子褚谎邸斑@牛家村是出入我玄云山的必經(jīng)之地,早先時候,觀內(nèi)弟子上山下山,多半要在此地歇息片刻,討些茶水吃食,村里百姓樸實,念在我玄清觀對其有庇護之情,不肯收取銀兩。當代掌教真人知曉此事,親自出面與當時的牛家村村長議定,凡我觀內(nèi)弟子,皆可在此地修整,如有開銷用度,登記造冊,每月由觀內(nèi)輪值弟子下山統(tǒng)一清算?!?p> “當真?”白玉將信將疑。
“你一個一無長物的小乞丐,值得我騙你么?!?p> “這么想來倒也合理”
“廢話,臭乞丐,整日里瘋瘋癲癲的!”
“鏗鏘!”遠處傳來的金鐵交鳴之聲,打斷二人交談。
“小乞丐,你聽那是什么聲音?”一謹驚呼。
“好像是從前面?zhèn)鱽淼?,走!咱們過去看看!”
兩位少年不假思索,尋著聲音源頭一路小跑而去,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一片空地出現(xiàn)在二人眼前。
遠遠瞧去,空地之上,十數(shù)名彪形大漢將兩道人影圍在中央,這十數(shù)人中,半數(shù)帶傷,傷口雖做過簡單處理,但仍是不斷冒著鮮血,顯然是不久前才與人打斗所至。再看當中二人,其中一位已是倒地不起,身上滿是鮮血,不知死活,另外一人半跪在地,右臂柱劍而持,勉強撐著身子,鮮血順著四肢流淌,怕是也只剩下半條命了。
這二人同是道士打扮,道服與一謹身上那件,大致相同,不過此刻,柱劍的道士頭上道髻已被打散,看不清面容。
“是一谷師兄!”雖然并不能看清場中之人的樣貌,但憑借該人身形著裝,一謹一眼便認出,是素日里教習(xí)自己練功的師兄一谷,當下驚呼一聲,就要向前沖去。
“小烏龜,你不要命了!”白玉一把抓回面前的小道士,死死按伏在地,用力捂住他的嘴巴,壓低聲音道。目光不斷向遠處撇去,好在冬日里寒風(fēng)凌冽,這小道士的呼喊聲,并未傳到遠處眾人耳中。
“對方人多勢眾,這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沖上去,你就算有十條命都不夠送的!”見一謹情緒稍有平復(fù),白玉緩緩松開手壓低聲音道“你看他們手上的兵器,與我之前所見過的江湖人士大為不同,皆是二尺左右的彎刀,也不知是何來路?!?p> 一謹推開按著自己腦袋的白玉,定睛向空地瞧去,一眼之下面無血色,他永遠也忘不了,就在那一天,一隊北蠻子,舉著彎刀,騎著戰(zhàn)馬向自己和家人沖殺的場景!
聲帶哭腔,卻難掩滿腔恨意“是...是北蠻子!那彎刀就算死我也忘不了!”
白玉聞言,還未及開口,便只見人群中為首一人滿臉獰笑,高舉彎刀,當頭便向一謹口中的師兄砍去!
“住手!”身旁一聲驚呼,由近及遠,語氣中透露著堅定。
也不知一謹哪里來的一股力氣,一個健步便已身處兩丈之外,白玉再想阻攔,卻也為時已晚,剛要起身追去,卻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使勁縮了縮身子,將自己藏在土凹之中。
那為首之人許是被這一聲驚呼所擾,不知怎得刀鋒一偏,正斬在一谷柱劍支撐的右臂之上,只見鮮血飛濺,一聲慘叫過后,人便倒地不起,再無聲響,想來是已經(jīng)痛暈了過去,一只斷臂,跌落在數(shù)丈之外。
再看為首之人,如臨大敵,持刀斜立身前,四下張望。當看到迎著自己這隊人馬跑來的是個大概十余歲的小道士,心下稍稍松了口氣,嘴里操著一口蹩腳的官話,罵罵咧咧的道“不長眼的小崽子!你們這幫臭道士殺了我們這么多兄弟,大爺不去找你們便罷了,竟還敢來送死?”
見小道士腳下并未停頓,當下一使眼色,場中一皮裘大漢一步邁出,迎向一謹當頭抓去。
雖說手上功夫不濟,也從未有與人動手的經(jīng)歷,但一謹畢竟已在玄云山上隨師長修煉多年,加之數(shù)月前堪堪入得武鏡門檻,一身氣力早不是一般少年可比,運足體內(nèi)一縷真氣,雙拳頂出,正擊打在大漢手掌之上,這人一時不防,卻是感到手上一陣吃痛,向后倒退兩步,眼看著在與這小道士初次交鋒之上,隱隱吃了一虧。
一謹當下也不好受,膽敢如此深入衍國境內(nèi)的北蠻子,哪里有泛泛之輩,之前雖然麻痹大意,并未使出全力,但平日里與人爭勇斗狠慣了,出手力道自是不弱。只覺一股大力傳來,身體不由控制,跌坐在地,還未等反應(yīng),便被再次上前的大漢狠狠一腳踩在胸口,喉尖一甜,鮮血順著嘴角傾瀉而下。
只見這大漢滿目猙獰,手掌處傳來的火辣讓他憤恨不已,嘴里念叨著“奶奶的,玩了一輩子鷹,差點讓一只麻雀啄了眼”越想越是氣憤,手掌傳來的火辣不由得令他對少年的胸口又是狠狠幾腳,引得一謹血吐不止。
“別打死了,我還有話要問!”
“張師伯,李師叔,王師兄,一谷師兄他們在這!”為首之人剛剛開口,便又有一聲少年驚呼,傳入眾人耳中。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不遠處小丘之上,雪花紛飛,迎風(fēng)傳來一陣沙沙作響之聲,仿似正有數(shù)人,正向他們所處之地趕來。
一眾北蠻子暗道不好,為首之人向身旁招呼一聲,便忙向聲音相反方向有序退去。那皮裘大漢瞅著一謹憤恨不已,但同樣忌憚萬分,只得暴起一腳踹在一謹小腹之上,將其踹出一丈有余后,才向眾人追去。
少頃,只見一個小腦袋緩緩探出小丘,發(fā)現(xiàn)眾人已經(jīng)走遠,這才手持數(shù)根藤條,急急向一謹方向跑來,正是白玉。
原來,就在一謹莽撞沖出之后,白玉心下無奈,也打算硬著頭皮一躍而起,千鈞一發(fā)之際,目光不由得瞥向身旁不遠處散落在地的數(shù)根藤條,心中來了主意,他將身子緊緊蜷縮在土凹之中,一雙大眼睛不停的偷瞄著空地中的情景,待到眾人注意力皆被一謹吸引,這才悄悄起身,抄起藤條,狠狠擊打在雪地之上,頓時漫天雪花飛舞,沙沙之聲大作,正像是有數(shù)人急切趕路所致,才引得一眾北蠻子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