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的產(chǎn)物有時候真的神奇,來自后世的陳思安不會相信有什么佛祖,這個世上哪里有可以普渡眾生的菩薩和佛祖???如果說人間有活菩薩,那就一定是自己的父母,如果說有佛,佛只在存心一念中。
可是每次來到這個已經(jīng)沒有多少香火的插花廟,陳思安卻總是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全感,這份安全感能夠讓他的心迅速變得寧靜下來,近而變得輕松喜悅。
其實第一次在插花廟見到智真和尚的時候這種感覺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這也是陳思安有事沒事總喜歡提著酒肉來引誘佛門弟子的主要原因。
智真和尚又穿回了他的破爛僧衣,慈心寺的那套據(jù)說有‘七佛隨身’的華麗僧衣歸還后陳思安就感覺有點虧待和尚,曾經(jīng)想過要幫他做一套不錯的僧衣和袈裟,可是卻被智真拒絕了。
大和尚沒說什么冠冕堂皇的話,拒絕的理由十分的樸素,‘干凈漂亮的僧衣和袈裟其實就是魔障啊,一旦擁有了它們,我就會試圖每天都做一個干凈的和尚,就會想著每天都穿嶄新的僧衣,于是就會每天都去洗僧衣......’
“做個干干凈凈的和尚難道不好嗎,你就這么懶嗎?”
“阿彌陀佛......身體的干凈只會是為了掩蓋內(nèi)心的骯臟,一個內(nèi)心干凈的人又怎么會介意外表是否干凈整潔呢?
你知道為什么和尚都是光頭嗎?”
“為什么?”
“因為佛祖除了修行之外,對什么事情都不關(guān)心,因為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外物;所以他不洗衣服,不洗澡,甚至連飯都不去做,肚子餓了就會去乞討化緣,可是頭發(fā)不行啊,如果不修整頭發(fā)就會遮擋佛祖的臉面,于是佛祖就想了個辦法,干脆剃成光頭?!?p> “這些我都知道啊,就是說佛祖也要臉面唄?”
“阿彌陀佛......”
陳思安每次同智真和尚辯論都會非常的快樂,因為他漸漸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智真根本就是一個假和尚!
這個世上的‘真和尚’哪一個不是會結(jié)交權(quán)貴、會囤積土地、會吸引香火,然后弄來一大群的善男信女?
可是這些智真和尚統(tǒng)統(tǒng)都不會,所以他就必須是一個假和尚,因為在俗世是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像他這樣的和尚的。
所以問題就來了,智真究竟是什么人?那些‘真和尚’就算心里面再怎么不相信佛祖,也絕對不敢犯下殺生的罪過,可智真就不一樣了,那些倒斃在護城河的惡丐就是最好的證明。
正因為插花廟里有了智真這個假和尚,這里就成了陳思安眼中最安全的地方;也只有在這個地方,他才能敞開胸懷喝酒、吃肉,可以毫無戒心的與智真談天說地,兩人喝醉的時候,還會罵幾句東京城里的那位兼職皇帝,專職的書畫藝術(shù)家......
智真其實一直掩飾的很好,可無論他再怎么掩飾,也無法逃過陳思安這個滿肚子都是俗世雜念的壞小子的眼睛。
插花廟里的四個苦孩子,小武、小剛、小鹿和小明正和西門大姐玩一種叫做撲瞎子的游戲,先是由猜拳猜輸?shù)娜嗣缮涎劬θプチ硗馑膫€,被抓到的人再蒙上眼睛去繼續(xù)抓別人,比起后世擁有各種手機和電腦游戲的孩子們,這個游戲簡單的讓人心酸,可是西門大姐她們卻玩的非??鞓?。
陳思安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西門大姐和小剛、小鹿、小明都被抓到了幾次,也扮演了幾次‘瞎子’,唯有小武這個鬼機靈一次都沒有被抓到過,成了最大的贏家。
靜靜地將酒葫蘆遞給和尚,陳思安仔細觀察著小武的雙腳,終于被他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奧秘......
乍看上去,小武的步伐并沒有顯現(xiàn)出超越他這個年齡的矯健,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因為偶爾的忙亂差點被抓住,只是非常奇怪,每當(dāng)他遭遇危機的時候,總是能踏出關(guān)鍵的一步,而就是這一步,讓他可以順利躲開抓捕,甚至因為他的突然閃避,讓身后的孩子措不及防被‘瞎子’一下就抓住了。
這種情況如果只出現(xiàn)一次還可以解釋為湊巧或者運氣,可當(dāng)連續(xù)出現(xiàn)了幾次后,那就不能用湊巧和運氣來解釋了。
“小武的腿長手長,肩膀比同齡人要寬很多,腰肢的力量也遠遠超過了同齡的孩子,所以......他應(yīng)該是你教的吧?或許我應(yīng)該說他是你的大徒弟?”
陳思安一把將酒葫蘆從智真的手中搶了過來,睿智的目光仿佛能夠洞穿一切。
“你看出來了?”
“你終于肯承認了?”
智真和尚呵呵笑著搖了搖頭:“沒什么不好承認的,小武是我的弟子。不過你還是說錯了一點,他不是我的大徒弟,在這四個孩子中,他是我唯一的徒弟。
而且我也只是教了他半個月而已......”
“他的步法很玄奧,所以你等于是間接承認你是一個武林高手了?其實我早該想到的,和尚里面總是會出一些像你這樣的變太?!?p> 陳思安點點頭道:“教小武功夫,是要傳你的衣缽嗎?其實不用這么著急吧,我看你還不是很老,飯量比一般的壯漢還要大,應(yīng)該還能活很多年?!?p> “阿彌陀佛,這次小施主你可就是自作聰明了。小武雖然是個練武的材料,可以他的天賦還不夠資格做我的衣缽弟子,我這一生到今天共傳過三名弟子,都算是江湖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可他們的資質(zhì)距離做我的衣缽弟子卻還是差了一點點?!?p> 智真和尚搖了搖頭道:“他們四個不肯去居養(yǎng)院,可我總有一天是要離開這里,離開他們的;小鹿溫柔細心、擅長觀察,總是能夠很快找到別人的缺點,小剛天生就擅長數(shù)字計算之道、小明喜歡講道理、口才一流,可是這些都不足以保護他們,所以我需要讓小武來承擔(dān)這個責(zé)任?!?p> 說到這里,忽然望著陳思安道:“貧僧是真的很窮,我自信有本事教小鹿、小剛、小明適合他們的學(xué)問,讓他們成材也不算太大的難題;可是練武的人卻需要吃很多的肉,同時也需要很多的藥材......
貧僧聽西門大姐說,你做了張秋景德鎮(zhèn)西門分店的掌柜?所以這些藥材和足夠的肉食就要拜托小施主你了。”
陳思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這是要吃倒我了嗎,憑什么?”
雖然跟和尚很能談得來,可也沒有這么欺負人的,莫名其妙就讓自己當(dāng)后勤部長,這讓陳思安有一種被弓雖暴的感覺,他需要和尚給一個說法。
“你在插花廟賺的錢也是時候該用一些了......而且貧僧還知道,你因此得罪了一些江湖朋友,如果我沒有猜錯,西門慶讓你做這個分店掌柜就是因為他不想直接面對柴進,不想直接和那些江湖漢撕破臉是不是?”
智真和尚笑道:“所以貧僧認為,你可能需要我的幫助,只要你開口,我應(yīng)該是不會拒絕的。”
“還是算了吧,你怎么說也是個和尚,又何必介入俗世之爭?而且啊,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任何事情都是需要靠拳頭來解決的。“
陳思安指了下自己的腦袋道:“上兵伐謀,這才是解決問題最高明的手段,所以除非別無選擇,否則我對武力是非常排斥的。
藥材和足夠肉食都不是什么問題,包括你最愛的燒酒,這些我都可以幫你解決,條件只有一個?!?p> 陳思安用溫柔的目光看了眼正因為抓不到人而大發(fā)嬌嗔的西門大姐道:“幫我教導(dǎo)小花吧,既然你說你文武雙全,甚至連算學(xué)都通,想必教一個小孩子應(yīng)該不是什么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