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陳羽所說，黑松商會這樣一個在郡城內(nèi)不值一提的小團體，能在短短幾年時間通過西域行商的買賣迅速發(fā)展壯大，首先離不開周家的決策，但周家的決策，林慧怡一直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所以自從這個女人被列入嫌疑人名單之后，巡狩司加大了對周家的調(diào)查，也派出人手開始關注林家，只是調(diào)查的結果一直不盡人意，甚至可以說，完全沒有任何進展，一切都只能停留在懷疑上。
哪怕后來秦婉說出了一些新的線索，但是并不能證明什么，而且通過審訊，林慧怡一口咬定只是偷偷回家看望一下弟弟。
雖然一個被逐出家門的人還會偷偷回家看望親人這種理由聽上去雖不合理，卻是人之常情。
而且經(jīng)過問詢和調(diào)查，那個女人偶爾確實會偷偷回家看望親人，這件事在林家算是半公開得秘密，似乎只有經(jīng)常不回家的林仲舒不知道。
由于供詞口徑統(tǒng)一，線索也就到此為止了，既無法證明林慧怡有問題，更無法證明林家有問題。
……
想到有關林家的這些事，韓玉林皺著眉，淡淡問道：“林家雖然與郡守府關系密切了一些，不過與山河會之間的關聯(lián)卻一點也沒查到過，而這一次突然被查到，有人在背后操控的痕跡還是比較明顯的，如果這個莫德的身份被查明確實屬于山河會，你依然認為林家和林慧怡值得繼續(xù)深挖下去嗎？”
“有?！标愑鸷芸隙ǖ拇鸬?，雖說韓玉林說的話里包含的意思很清晰，如果莫德被確認為山河會成員，那林家的嫌疑反而會降低，相應的，林慧怡的嫌疑同樣會降低。
但是，林仲舒在看到莫德出現(xiàn)時那一瞬間的反應很古怪，也許是一種直覺，他總覺得那個老頭有問題。
韓玉林嗯了一下，隨后嘆了口氣，淡淡道：“林家若是真的有問題，對于西川郡來說才是真正的打擊...一個商賈世家不算什么，沒了也就沒了，一個倒了，馬上就會有新的家族頂上來，但是林家不一樣啊...”
“優(yōu)柔寡斷，你又犯毛病了！”姜元英冷冷的聲音傳來：“做反賊的，越是讀書人越是該死，一群天天滿嘴仁義道德的家伙，卻在私下干著大逆不道的勾當，他們有考慮過內(nèi)亂對于百姓來說有多苦嗎，誅他們九族都是輕的！”
韓玉林知道姜元英一直以來對前朝余孽的態(tài)度就是這樣，他搖頭苦笑，輕聲說道：“畢竟林家書院一直以來教書育人，為大楚貢獻了不少人才…”
……
這種帶著強烈個人情緒的討論，況且討論的人，還是自己的上司，在這種情況下，陳羽原本是不打算加入討論的。
但是聽到韓玉林的話，他卻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不禁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正是教書育人才更可怕啊，如果林家真的事反賊，那這么多年以來看似辛勞的教學，到底教出來的人是忠于大楚還是忠于前朝，這就不好說了，幸虧那些讀書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各個家族的公子，這種可能性被降低了很多。”
此話一出，廳中瞬間安靜下來，片刻后，韓玉林突然說道：“林家書院這些年雖然沒有貧苦人家的孩子去求學，但是他們卻收養(yǎng)過一些孤兒，并且精心教育過，這件事，曾經(jīng)為林家在民眾心中博得過一些聲望?！?p> 廳中又是一陣沉默，陳羽沒想到自己有感而發(fā)，結果又扯出了事情。
就在這時，姜元英開口了，下達了命令：“陳羽，林家的事情繼續(xù)追查吧，要查的細一點，林家是否青白，很重要?！彪S后他又看向韓玉林，又道：“之前林家收養(yǎng)的那些孤兒，列份單子，我們要篩查一遍了。”
......
篩查被林家收養(yǎng)的孤兒這件事，自然有巡狩司內(nèi)千千萬萬的同僚們?nèi)プ?，與陳羽無關，看到兩個上司開始忙于這件事，他接下命令，行了一禮便退出了正廳。
在去刑房的路上，他才想起關于秦山海的給自己的任務，又沒來得及匯報，不過想想那件事還得過一兩個月才會去做，改天再與韓玉林細說也沒什么關系。
走到刑房，他看到車小小守在一間刑室門前，便走了過去，剛到近前，對方就開口說道：“羽哥哥，剛才那個犯人一進刑房就慫了，一直喊著要交代，而且說了一些奇怪的話?！?p> “是嗎...這么積極?！标愑鹇愿幸馔?，隨口回了一句，推開門走進了刑室。
莫德已經(jīng)被綁在刑柱上，身上的棉袍已經(jīng)被脫下，之前的刀傷已經(jīng)得到了簡單的止血處理。
不過棉袍被脫，身上只剩單衣，這位看上去身子還算強壯的師爺被凍得瑟瑟發(fā)抖，而且神色急迫，似乎想要說話，卻又不敢開口。
陳羽看了一眼守在旁邊的呂陽，問道：“治了傷為什么不給他穿上衣服?！?p> “這不是想著一會要動刑，穿得薄一點鞭子抽上去更疼一點?！眳侮栒f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話。
陳羽無語的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仍舊不敢開口的莫德，又問道：“這家伙怎么這么老實，你揍他了？”
呂陽點點頭：“是啊...哼哼唧唧了一路已經(jīng)夠煩了，進了刑房就大呼小叫的?！?p> 陳羽嗯了一聲，看向莫德，淡淡問道：“你想交代些什么，說來聽聽?！?p> ......
得到了批準，莫德急忙開口道：“大人，我今日確實沒有去郡守府，一早我出門的時候，就有一個穿著巡狩司衣衫的人攔住了我，告訴我今日巡狩司要去查抄郡守府，讓我不要去了，然后給了我一個任務，教了我一些說辭，讓我偷偷潛入林家書院，在巡狩司其他大人盤問林夫子的時候當著他們的面說出?！闭f完，他看了看陳羽完全沒有反應，又趕忙道：“大人，我說的都是真的，在書院的時候當著林夫子的面我不敢說啊，還請大人明察啊。”
“哦...”陳羽盯著莫德看了一會，輕笑道：“給你任務的那個暗探你還能認出來嗎？”
“能，只要看到人我一定可以認出來！”莫德趕忙應道。
陳羽點了點頭，他想過這位師爺如果真的是山河會的人，而且目的是為了林家的話，那一定很快就會招供，也許只需要抽幾鞭子撒點鹽就行，但是他沒想到此人無需動刑，一進刑房就招了，但是這個供詞怎么聽，都像是一個編好的故事。
他略一沉吟，問道：“既然你說是我們巡狩司的人給了你任務，先說說那個人...年齡，樣貌特征，高矮胖瘦，是否出示了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