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謀取海貿(mào)巨利，許都魄力不足
熊文燦正是嘗到了當年招安鄭芝龍的甜頭，被調(diào)到中原追剿流賊時也想著招安張獻忠，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流賊的行事風格與海盜大為不同。
鄭芝龍需要借助大明的各種貨物與日本以及荷蘭人貿(mào)易，所以心甘情愿當大明的順民，并從中撈足好處。
張獻忠的野心和對大明的仇恨，在長達十幾年的流竄中膨脹到無法抑制，所以他降而復叛，連累熊文燦被逮捕入獄。
“海貿(mào)的巨大利益并非一直屬于閩人，需知幾十年前，海貿(mào)還是浙人的天下。”李毅站在浙人的角度發(fā)著感慨。
“唉，當年如果不是海商惹禍上身，導致東南沿海皆遭倭人侵襲，又怎會有今日閩人專享其利?！痹S都不知道李毅為何要說到這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嘉靖東南倭寇之亂，本就是因為江浙的海商勾結(jié)倭寇而起，后來戚繼光和俞大猷平定倭患，大明開始禁絕海貿(mào)，片船不得下海，寧波府的雙嶼島從繁榮變得蕭條。
隆慶年間，因閩人走私不絕，福建巡撫許孚遠奏請開放漳州月港海貿(mào)，變堵為疏，從此閩人在海貿(mào)中一枝獨秀。
浙江與大明的稅賦重地太近，朝廷擔心放開海貿(mào)后誘發(fā)禍患，封禁之命一直不松。
此消彼長，閩人走私愈演愈烈，早就不限于月港一地，鄭氏借此富可敵國。
浙江也有些窮困之徒下海為盜，但終究成不了大氣候，閩人鄉(xiāng)族情節(jié)很重，下海后大多抱團行事，浙人走私被排斥在外。
浙人往閩地走船，不但要給鄭氏繳納稅金，還要隨時面臨海盜侵擾的危險，賠本買賣時常出現(xiàn)，甚至葬身魚腹。
久而久之，浙人出海的就少了。
海貿(mào)勢力的變遷無疑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朝堂之上一言可以富一地，一言也可以窮一地，這里面牽涉的激烈斗爭遠非表象看起來那么簡單。
“福建鄭氏已成氣候，浙人算是自食苦果?！崩钜愫攘艘淮罂诓铦櫇櫳ぷ樱又f道：“福建鄭氏雖然把持海貿(mào)，但他們出海的貨物如絲綢、棉布、瓷器……多數(shù)來自浙江，你我如果能夠從中分一小杯羹，就足夠成就大事了！”
“分一杯羹？這…這是虎口拔牙啊！”許都嚇得了一跳，在他看來福建鄭氏可不好惹。
“云陽兄莫慌，我既然這么提出來，自然有辦法分羹和應付福建鄭氏?！崩钜阏f話的時候很自信，給人一種山人自有妙計的感覺。
“玉成兄如果真有辦法，那我當然愿意與玉成兄合作?！痹S都聽李毅說的動聽，當然不會拒絕送上門來的好處：“只是不知這羹該如何分？”
“云陽兄可知福建鄭氏獲取浙江貨物最常走哪條道？”
“不知！”
“他們最常走這條道！”李毅從懷里掏出一張地圖，指著圖上一處說道：“我聽聞浙江巡撫準備追剿浙贛閩交界處的山賊，而這些山賊主要由閩人組成，云陽兄難道還不明白這其中的機會？”
“邱凌霄父子！”許都脫口而出。
福建汀州人邱凌霄父子帶著暴動山民，一直在浙贛閩三省交界地帶活動，許都的白頭軍與他們有著聯(lián)系。
“這條道路在群山環(huán)繞之中，關系著太多人的利益，不知道云陽兄是否有這個膽量？”李毅手指輕彈，等待許都的答復。
許都有些躊躇不定，李毅這一番話既說的他心潮澎拜，又讓他心起畏懼，他在浙東生活了幾十年，結(jié)果還不如剛到江南幾個月的李毅看得透徹。
站得越高，看的越遠。
上過生死戰(zhàn)場，與總督、巡撫、鎮(zhèn)守太監(jiān)、總兵、前內(nèi)閣首輔、東林黨魁、復社魁首等大佬打過交道的李毅，當然比許都這個有野心無實踐的人看的明白。
“玉成兄且容我再好好思慮一番！”許都的手微微顫抖，雖然他義憤填膺、雄心萬丈，但當機會真擺在眼前時竟有些葉公好龍的感覺。
李毅眼中閃過一縷失望，但很快掩飾過去：“這事事關重大，不必急于一時！”
“也是，也是！”許都連連點頭。
“我有一事想請云陽兄幫忙！”
“玉成兄請講，只要在下能做到必定不會推辭！”許都和李毅談事在氣場上一直被壓制，這讓他憋得慌，現(xiàn)在李毅請他幫忙，終于可以展露豪氣了。
“我有一批部下還在江北，想帶入江南，卻一直沒有落腳的地方，不知云陽兄能否幫忙？”
“好說好說，回頭我就做出安排！”
“那行，這次會面就先到這里，我有事需要先走，下次再見！”
“好，下次再見！”
十一月二十五日，自李毅從東陽回來已有一個月，天氣逐漸轉(zhuǎn)冷，李毅穿著一件夾襖，正和柳隨風討論大明的局勢。
“不知柳先生對黨爭之禍有何看法？”
“無論是東林黨還是閹黨都是一丘之貉，結(jié)成朋黨之后，無論好官壞官均以一黨之私為重?！?p> “是啊，如果這大明的官吏都像總督大人這般大公無私，黨爭之禍也許就不會繼續(xù)存在了。”
“可惜沒有如果，也正因為如此，當今天子堅決不用東林黨，張溥不是傻子，只有擁戴周延儒才有機會?！?p> “依你之見，周延儒這次有機會復任內(nèi)閣首輔嗎？”李毅很喜歡聽柳隨風對大明政局的分析，得到柳隨風這個幕僚勝得十萬精兵。
“天下沒有絕對的事情，但這一次我敢說，周延儒要被張溥白占便宜了?！绷S風自信地笑了笑：“溫體仁被貶后，薛國觀不知進退，內(nèi)閣中那幾人老的老、弱的弱，楊嗣昌如果成功剿滅了流賊或許還有機會，可惜楊嗣昌辦不到，這么一來，周延儒入閣便成了大勢所趨，這大明暫時沒有比周延儒更合適的人了?！?p> 李毅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落光葉子的楓樹，半晌后突然說道：“楊國忠已經(jīng)和流賊的羅汝才、李自成聯(lián)系上了，張獻忠被左良玉擊敗后處境很不好，如果不是我知道楊嗣昌必敗，一定會在后面推一把?！?p> 盧象升之死，一大半的責任要歸到楊嗣昌頭上，這是李毅最不能原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