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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憶

第二章 情生

梨花憶 朝約上 2023 2022-10-18 07:49:05

  阿程從小就在街坊鬧市長大,見過許多宴柳未曾見過的東西,宴柳總是靜靜地聽阿程講著宮墻外的生活,就像聽故事一樣。

  講著世人如何為幾斤幾兩而磨破嘴皮子,如何為尋知己拋開所有,如何為報恩跋山涉水……

  他總擔(dān)心宴柳會聽厭了,聽倦了,總是變著花樣講,還特地去看那些宮女唱戲,自己也學(xué)著唱。

  “阿程,你講講你的阿娘吧,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宴柳偷偷喝了阿程拿回來的小釀,有些微微醉了,面頰微紅,雙手撐著下巴,就這么看著阿程。

  “公主,今兒夜了,咱們明天再講吧?!卑⒊淘谝慌院钪?,看宴柳這般模樣,實在勾人心,頭偏向一邊的秋千繩,這圣上到底是個什么人,這般好看的女兒都忍心丟在這深宮之中。

  “明天?明天講?阿程,你是不是不愿同我講?我知道,我沒有阿娘,自生來就沒有了,但是!這也不是我的錯啊,這為什么是我的錯呢,他們都有阿娘,我沒有,他們都說是我的錯,可是,我也好想好想阿娘……”宴柳踉踉蹌蹌地站起來,眼里多了幾分惆悵,含糊不清地說著。

  阿程在一旁著急,怕宴柳沒站穩(wěn)摔了,雙手在一旁護著,小心翼翼。

  “公主,夜深了,天涼,回房吧。”阿程說著,實在憂心。

  “母妃,母妃,是不是,你也怪我……你也怪我,怪我本就不應(yīng)該出世?!毖缌f著,便倒在了阿程的懷里。

  一股淡淡的香縈繞在阿程的鼻息間,心亂成了一攤,他不敢多停一會,連忙將宴柳帶進了房,蓋好被子便走了。

  他是什么身份,怎么敢肖想公主,真是他不該。

  阿程看著梨花樹下的秋千,想起他剛來的那天,一直在這里陪著公主,也不是不行。

  阿程告訴宴柳新鮮好玩的故事,那她便教阿程念詩寫字。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guān)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fēng)一更,雪一更,聒碎鄉(xiāng)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阿程最喜歡聽宴柳念這個,但每次宴柳都假意責(zé)怪他,不能只學(xué)一首,阿程又怕宴柳是真的生氣,趕忙學(xué)著另外幾首詩詞。

  每每夜里打雷下雨的時候,宴柳還會讓阿程在房中陪她,可阿程總是守著規(guī)矩,離宴柳遠遠的,宴柳若還是怕,阿程便大聲地念詩詞給她聽。

  每到這種時候,阿程總是怪自己心里的想法羞于啟齒,隔天便連看著宴柳都不敢。

  每逢過年過節(jié),阿程還會出宮買些好玩的東西,宴柳特別喜歡端午節(jié)的粽子和中秋節(jié)的月餅,這跟嬤嬤以前給她吃的都不一樣。

  好像更加甜一點。

  “阿程最喜歡吃什么口味的月餅?”宴柳看著眼前擺著的五顏六色的月餅,問著。

  “阿程,不挑,有的吃就好?!?p>  “那怎么行,阿程,你可以跟我說你的喜好的,你別把我當(dāng)公主,也沒人把我當(dāng)公主?!毖缌f著,雙手托著下巴,仰頭看著阿程,眼里是真誠,是某種情感即將溢出。

  “阿程……阿程不敢,公主尊貴,阿程的喜好不足掛齒?!?p>  “……榆木腦袋?!?p>  阿程自是知道宴柳的幾分意思,可是他不敢,畢竟宴柳是公主,他是下人,也許這里再來一個人,他就可能被趕出去。

  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來年開春,圣上準(zhǔn)備跟敵國和解,打算派一位公主前往和親。

  可這后院,除了宴柳之外,哪里還有尚未婚配的公主?

  消息一出,宴柳立即被接出華亭宮,圣上待她好極了,命人四處宣布,宴柳公主乃是天神祥女,一直深居華亭宮,怕的是有小人心懷不軌。

  如此一番言論,誰人又能反駁呢?

  “公主……你要走了嗎?離開京朝,去很遠的地方……”阿程自是心中萬般情緒涌動著,以后連見面都成了奢望。

  是不舍之情……還是另有心思……阿程自己最是明白,可他……可他應(yīng)該怎么說得出口。

  “我可以帶你一起去啊……”話是用來安慰人的,宴柳低著頭,心里有些地方是落了空的。

  她不想去和親,她也很討厭那個圣上,很討厭死了很多年的貴妃,從前沒人管她,現(xiàn)在有用了,便來虛情假意了。

  十七年來,只有阿程來的這大半年,她才覺得這日子也不是那么無聊枯燥,哪怕從前她有嬤嬤,也有一堆下人服侍,可哪個……不是因為那死去的貴妃留下來的。

  宴柳明明可以帶阿程一起去,可她就是不開心,她好像明白自己對阿程的感情,阿程不是嬤嬤,不是以前華亭宮中的下人,是她心悅之人。

  是夜,晚上的月亮不圓,像詞里所說的月如鉤。

  “公主……阿程很小的時候,阿娘改嫁了,她說她沒有辦法,她是被逼無奈的,然后我被一個畫師收了當(dāng)徒弟,我總是笨拙些,總也學(xué)的不太好,師父總是罵我罰我,同門的師兄師弟都能欺負我,之后我跑出來了,碰上圣上游湖,被一個好太監(jiān)帶進了宮,這樣……師父他們就找不到我了?!?p>  開了春,宮里的雪也化的差不多了,阿程看著那棵梨樹,有些花骨朵兒還緊閉著,院中的紫玉蘭雖也有還未開放的,香氣卻溢滿了整個院子。

  “然后我就來了華亭宮,公主對我很好,也跟傳聞中不一樣,是個很好的公主,那公主……公主嫁了人,會不會……丟了我啊,我會回到畫坊里嗎?”

  阿程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在強忍著哽咽,這個時候,話都到了嘴邊,可還是不敢說出來。

  “不會的,我說了,帶你一起去?!?p>  宴柳的手縮在衣袖里,她伸出手,感受到了阿程的體溫微涼。

  “我……帶我一起去……”阿程低頭擦了擦眼淚,他早就應(yīng)該明白,公主到底還是公主,他不應(yīng)該生有任何妄念,“公主,我給你畫幅畫像吧,可以嗎?”

  “好?!?p>  畫中,女子眉目艷麗,如初見那般,畫外,她馬上就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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