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欲加之罪
按道理講，祠堂都是同姓族人祭拜祖先的地方，可榆枝村初建的時候，是眾多先人為了逃荒走到這里來的。榆枝村姓氏雜亂，一個姓的人家沒有幾戶，于是眾人從榆枝村的村民中推選出德高望重的人作為族長，這祠堂就成了榆枝村的村民共同的祠堂。
祠堂里坐著幾位看起來年紀比較大的長輩，坐在圈椅里面色沉肅，勒芒跪在祠堂的中間，村長站在勒芒的面前，手中攥著鞭子，一臉的心疼。
從梅迎嬌的記憶中來看，村長的媳婦兒早早去了，從此后也沒有續(xù)弦，也沒有個兒女，勒芒雖然是他撿的，可他長得好又能干還孝順，村長是真心地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
“兒啊，你就認個錯吧！”
勒芒卻抿了抿唇，倔強地不開口。
坐在中間的一位長者清了清嗓子：“老三，既然勒芒不認錯，那就繼續(xù)。”
梅迎嬌看過去，按照記憶中來看，這個老頭子就是榆枝村的族長，林太公。
眼看著村長還要打勒芒，林張氏趕忙道：“村長，您先稍待，勒芒是為了救我們家大山媳婦兒，怎么就錯了呢？”
見林張氏開口，村長為難地看向林太公，林太公也看向還站在門口的林張氏。
“敬顯家的，你們家大山媳婦兒來了沒？”
林張氏忙回道：“來了來了，大山家的，快給太公請安?！?p> 梅迎嬌應聲給林太公請了安，誰料林太公吹了吹胡子：“她的禮，老頭子我可受不起！”
林張氏頓時變了臉色。
林太公接著道：“梅氏，你不守婦道，德行有愧，可甘愿受罰？”
這話又是怎么說的，她怎么就不守婦道了？又怎么德行有虧了？
她一沒有跟著鄭二郎私奔，二沒有與勒芒有什么出格的行為。
難道只是因為她被勒芒從河里撈上來，兩個人都要受罰？
又是盈盈一拜，看著她弱柳扶風之姿，林太公只道了聲“世風日下”。
梅迎嬌又是一陣無語，這怎么她剛拜了拜，林太公便要罵她？
暗自冷笑一聲，梅迎嬌知道怎么回事了，在這一群老古董眼里，美就是罪。
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給太公請安。太公說的話實在嚴重，真讓妾身害怕不已。只是妾身不明，妾身到底做了什么要被太公說一句不守婦道，德行有虧？”
梅迎嬌話音剛落，林太公把茶杯重重一摔。
“梅氏，你與鄭家二郎私相授受，大山還在出殯呢，你就等不及了？”
林太公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口有婆子大喊：“太公啊，這事與我兒無關(guān)??！都是這妖精攛掇的，是這妖精不要臉！您可千萬別怪我兒啊！”
不用想也知道這應該是鄭二郎的娘說的，林張氏看著她張牙舞爪上來就要打算抓她兒媳婦的臉，實在氣不過：“鄭家嫂子，你們家兒子都承認了，是他在村里多看了我們家大山媳婦兒幾眼，與我們家大山媳婦兒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他也說了，是他胡言亂語，怎么到你這就成了我們家媳婦兒的錯了？”
林張氏也是真的生氣，她的兒媳婦她可以說可以罵是，什么時候輪得到鄭家的來胡言亂語了？
“太公，鄭二郎早就說了，他與大山家的沒什么。也不怕在這里說出來讓大家笑話。大山與他媳婦兒還未洞房大山就去打仗了，大山家的還是完璧。太公，妾身是大山的娘，若是大山媳婦兒有問題，妾身第一個不容她啊！”
梅迎嬌看向林張氏，這個婆婆不愧是在官家待過的，心思邏輯還真就清晰。
不過林張氏能在族長長老們面前護著她，她心里也有些暖。
古往今來，婆媳之間能和平相處地算是難得。
她這婆婆是真的讓她多了些尊重。
“娘……”
林張氏拍了拍她的手，小聲道：“別怕，有娘在?！?p> 林太公喝了口茶，沉吟了許久。
“敬顯家的，老頭子我也不是想要為難她，只是她跳進河中被勒芒救起，眾人都看見了。”
“若不是梅氏行為輕佻，又怎么會惹了鄭二郎多看她，他怎么不去看別人？”
梅迎嬌是真的無語了，這又是什么道理？
她還能管住鄭二郎的眼睛看哪里不成？
“近日天氣暖，穿得也輕薄，梅氏，你是不是知道勒芒在河里，故意跳進去的？”
“梅氏新寡，勒芒也還未娶，血氣方剛的，你是不是生了臟心思？”
這還讓梅迎嬌怎么忍？
“太公，您這可就是欲加之罪了！”
“妾身與勒芒平日里素無瓜葛，見面都不會說話，怎么就能生心思了？再者說，妾身難道還能未卜先知，事先知道勒芒會在河里嗎？”
林張氏拉了拉梅迎嬌的胳膊，忙道：“太公，我這兒媳婦在跑到河邊之前，是想跟著大山一起去的，大山顯靈，不舍得自己媳婦兒去死，大山家的這才活了下來，想跑到河邊去死，這不是也沒料到勒芒在嘛！”
聞言，林太公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你說什么，大山顯靈了？”
“是，當時許多人都在，孩子們的李嬸和胖姨都在場，她們也能作證！”
李嬸忙道：“太公，是這樣的，我們當時都在場。大山家的撞了棺材，那血止都止不住，可突然就刮起了大風，有一股風在大山媳婦兒身上轉(zhuǎn)了個圈，接著大山媳婦兒的血就止住了?！?p> 胖姨也道：“是這樣沒錯，大山媳婦兒還想拿剪子捅自己，可又是一陣風吹過來，把大山媳婦兒刮倒，剪子也掉了。”
林太公皺著眉，一旁的幾個長老也竊竊私語：“大哥，大山是為國捐軀，想必是在天有靈?！?p> 鄭家的卻是不依不饒：“太公，誰都知道李嬸和胖姨與林家的交好，她們串通好了給梅氏開脫呢！”
李嬸看著鄭家的，冷笑一聲：“鄭家嫂子，這可是在祖宗祠堂，我們是有多大的膽子敢在祖宗面前扯謊？”
“倒是你，不停地往大山媳婦兒頭上扣帽子，當著這么多祖宗的牌位，你也不怕祖宗們怪罪，夜里去找你算賬！”
這話說的，嚇得鄭家的一個激靈，立時不情不愿地閉了嘴。
林太公敲了敲拐杖，怒道：“好了！聽我的，既然梅氏沒有犯下大錯，重刑便免了，只受鞭三下，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