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復(fù)仇,布拉德佛布拉德
不知名的矮山附近。
空氣中飄蕩著濃烈的體臭和糞便氣味。
灰獸人雖然生活在地下,但他們在地面上還是有些產(chǎn)業(yè)的。
風(fēng)干肉條、鞣制野獸毛皮、生火做飯等等需要充足空氣與光照的事務(wù),仍舊會在地面上進行。
他們用一圈木樁把矮山腳下的地洞入口圍住,圈出一大片土地,用來修建晾肉架、鞣制野獸毛皮的浸泡池和做飯的土灶。
圈養(yǎng)戈壁犀牛的簡陋牧場,位于矮山附近的水潭和稀疏草地上。
灰獸人是很排外的。
但當(dāng)賽康和任少川穿著雇傭兵的制服,騎著戈壁犀?;貋淼臅r候,還是很順利地就進入了灰獸人的地盤。
得益于語言不同,賽康不用詳細地向灰獸人守衛(wèi)解釋事情經(jīng)過。
他揮舞雙臂朝著灰獸人守衛(wèi)胡亂比劃了一通,用各族通用的肢體語言傳達了一個信息:
和賽康一起去圍獵維瑟的灰獸人們,在成功擊殺維瑟之后,去更遠的地方尋找新的獵物了。
因此只有賽康和他的同伴,以及兩具雇傭兵尸體回到了這里。
灰獸人守衛(wèi)的腦袋不太靈光…
在這幫五大三粗的家伙眼中,灰獸人外出就是奔著捕獵去的,時常一去就是兩到三天。
所以賽康說外出的灰獸人去捕獵新的獵物時,灰獸人守衛(wèi)并沒有表示質(zhì)疑,甚至他那張寬鼻翼、厚嘴唇的臉上還流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任少川不動聲色地和賽康走進了灰獸人的地盤。
他們穿過了散發(fā)酸澀味道的毛皮浸泡池,走過懸掛風(fēng)干肉條的晾肉架,不受阻礙地來到了位于據(jù)點深處的一片平地。
這地方??恐v來自人類文明的馬車,與周圍的灰獸人營地的風(fēng)格與眾不同。
也就是在這兒,任少川和賽康遇到了一個需要面對人類的關(guān)卡。
兩名雇傭兵揣著轉(zhuǎn)輪手槍,倚靠在最外圍的馬車邊上。
他們正懶洋洋地抽著卷煙。
一見到背著尸體的任少川和賽康,這兩名抽煙的雇傭兵就走了上來。
不等充當(dāng)守衛(wèi)的雇傭兵詢問,賽康就搶先一步大笑著說道:
“伙計們!我們成功了!那個什么神槍手維瑟,被咱們的炸彈活活震死了!”
賽康一邊說著話,一邊抖了抖肩膀,把后背上的尸體上下?lián)u晃了一下,讓其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龐。
前來查驗身份的雇傭兵,被賽康的語氣和神情感染了,也變得高興起來。
任少川給自己的脖子和胸前打上了繃帶,偽裝成脖子與肺部受傷的樣子。
賽康應(yīng)付雇傭兵的時候,任少川背著尸體猛咳了幾下,吐出一口血沫,完全一副肺部受傷嚴(yán)重的模樣…
兩個擔(dān)任守衛(wèi)的雇傭兵見“維瑟”已死,而且任少川身上還有傷,就沒怎么核驗身份,只是簡簡單單地看了看制服上的銘牌,便放任賽康和任少川通過了檢查。
步入用六輛馬車圍出的臨時營地后,任少川快速地打量一圈,瞇著眼睛傾聽營地里的動靜。
連同任少川、賽康,以及之前查驗身份的兩個雇傭兵在內(nèi),這處營地里有且只有4名雇傭兵。
營地里再無別人,這是個好消息,也是個壞消息。
任少川和賽康能夠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布置陷阱。
同時,杰曼和迦列娜面臨的危險則十分嚴(yán)重,營地的其余雇傭兵都奔著她們而去了,庫里夫和他的兩個副手也在其中。
“看來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任少川在一個空置的車廂里放下尸體,思索了起來。
杰曼和迦列娜等人是靠著兩條腿逃跑的,必然跑不過借用戈壁犀牛的庫里夫等雇傭兵。
其次,迦列娜和其她女獸人被雇傭兵活捉之后,可能還有活路,但杰曼可就不一定了。
畢竟杰曼在明面上只是庫里夫手下的雇傭兵而已,不是雇主的私人財產(chǎn)。
要是杰曼不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那等待她的就只有被庫里夫當(dāng)作叛徒處理這一個結(jié)果了。
可是,有一個地方說不通。
如果杰曼在庫里夫眼中只是一個普通的序列9雇傭兵的話,庫里夫為何要帶走二十多名雇傭兵前去追捕她呢?
任少川的雙眼微微一亮。
他發(fā)現(xiàn)華點了!
庫里夫帶著如此規(guī)模的人手前去追捕杰曼等人,估計是得到了假貴婦的提醒。
庫里夫應(yīng)該從假貴婦那得知了杰曼的底細!
他知道杰曼不好對付,所以才會帶這么多人過去的。
杰曼很可能具有不俗的戰(zhàn)斗力,這才需要庫里夫以人數(shù)碾壓她。
換句話說,庫里夫一方與杰曼戰(zhàn)斗過后肯定會出現(xiàn)傷亡。
這就給任少川全殲雇傭兵創(chuàng)造了機會,而不是像原本計劃的那樣,重傷庫里夫,制造騷亂,趁機帶上迦列娜等人突圍。
任少川和賽康放好尸體,走出車廂。
以抽煙放松作為偽裝,任少川把賽康拉到角落里悄聲問道:
“賽康,你知道剩下的炸藥藏在哪嗎?”
賽康搖了搖頭:
“很遺憾,維瑟。炸藥都被庫里夫他們帶走了,我們剛才放下尸體的空車廂原本就是用來運輸炸藥的?!?p> 任少川倒也沒覺得失望,埋在尸體里的炸藥才是真正的殺手锏。
他的目光在空蕩的營地里一掃,又問道:
“你有沒有看到庫里夫他們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賽康稍作辨認(rèn),抬起手臂指向東北方:
“我確定他們?nèi)ツ抢锪?。和他們一起離開的還有五名駕駛戈壁犀牛的灰獸人?!?p> 任少川眺望了一下東北方,腦海中回憶起他和杰曼原本定下的逃亡路線。
逃亡路線的行動方向與庫里夫等雇傭兵離開的方向一致,估計庫里夫返回的時候也會走這條路。
任少川爬到車廂頂部,站在高處看向遠方,眉頭微皺起來。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荒涼的平地,沒有可以利用的地形。
想要在庫里夫返回的路上伏擊他們,可能行不通。
這就有點麻煩了…任少川沉思著回到地面上。
“賽康,事情有些棘手。庫里夫他們?nèi)硕鄤荼?,肯定會追上杰曼和女獸人。
“藏在尸體里的炸藥如果不能炸死庫里夫的話,我們所要面對的危險會提高數(shù)倍。這樣一來,你也會被卷入戰(zhàn)斗中,甚至被庫里夫當(dāng)作叛徒殺死。而我只能帶上幾個人離開...”
賽康抓了下頭頂?shù)尿榍^發(fā):
“等等,維瑟,我糊涂了。你想救的人到底是杰曼還是女獸人?”
“別多問?!比紊俅ㄒ粨u頭,“如果杰曼沒被庫里夫殺死,我會把他救出來,將他和一個名叫迦列娜的女獸人一起帶走。我頂多照顧到兩個人。你如果擔(dān)心受到牽連的話…你就得自己早做準(zhǔn)備了?!?p> 賽康變得沉默。
對于一個剛剛從槍口下脫離死亡的人來說,才僥幸茍活沒多久就又要面對新的死亡威脅,這無疑是一件無比壓抑和絕望的事情。
任少川的右手搭在腰間的彎刀上。
如果賽康選擇以背叛的方式來茍全自己的性命,任少川會在他喊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就切開他的喉嚨。
可是,賽康沒有這么做。
他可以大呼小叫地跑向營地門口,朝著那兩個抽煙的雇傭兵求救,揭露任少川的真實面目,再以自己遭受到死亡威脅來為自己開脫。
可賽康就只是吭著腦袋站在任少川面前而已,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他的靈性之光上流淌著悲傷的顏色,那是一種刻在靈魂深處無法消散的光芒。
而就在這深沉的悲傷之中,一往無前的犧牲精神油然而生。
“把庫里夫交給我吧...我一定要殺死他...一定。”
賽康低著頭,兩滴淚水從他的臉上落了下來:
“即便我沒能炸死他...我也會給你們創(chuàng)造逃生機會的...你是好人...你饒了我的命...我愿意犧牲自己報答你...也愿意為殺死庫里夫而犧牲性命...我一直在等著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很久很久了...”
任少川終于能確定了。
眼前這個大齡、成婚、有家室的雇傭兵有著自己的故事。
他和庫里夫之間,有一段只能用血腥復(fù)仇來了結(jié)的恩怨。
而這恩怨,遠比賭債和妻子受辱更加沉重。
任少川拍了拍賽康的肩膀:
“我看到了你的決心。但你也不用這么悲觀。炸藥直接炸死庫里夫也是有可能的。你先在這里等著,平復(fù)一下心情,別讓人看出破綻。我去灰獸人的地盤轉(zhuǎn)一轉(zhuǎn),看看有沒有可以利用的東西?!?p> 賽康坐到車廂旁,兩只拳頭攥得緊緊的。
任少川走向營地大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對方正盯著自己的老相片發(fā)呆...
“真是個悲劇...”任少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無聲地輕嘆一下走出了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