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但我在乎

　　草坪上，三個男人倒在地上，姿勢各不相同。

　　科爾沃仰面朝天，羅圈胡蜷身側(cè)躺，鮮血從他們的咽喉處溢出，又在暴雨中洇散，滲入身下的地面中。

　　瓦里納倒在中間，原本也是仰面，丟出飛刀以后變成了趴伏。

　　他還活著，但同樣沒法動彈。

　　那一刀帶走了他當(dāng)時所有的體力。

　　……

　　“我們該怎么辦？”休感覺到左右為難，向身邊的佛爾思求助。

　　科爾沃倒下后，她和佛爾思都呆住了。

　　等回過神來以后，她發(fā)現(xiàn)窗外下方的地面上，三個人仍然躺在那里，給她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會兒的錯覺。

　　曾經(jīng)她以為所有問題都能通過仲裁解決，但這一次，休心中的天平卻無法作出合適的傾斜。

　　瓦里納的行為，除了最后一擊，其他的她都覺得不算很過分——

　　如果不考慮他們野生非凡者的身份，羅圈胡入室行兇，他的做法完全可以算是正當(dāng)防衛(wèi)，最多也不過是防衛(wèi)過當(dāng)。

　　至于最后一擊，雖然是確定無疑的罪過，但看瓦里納躺在地上的樣子，恐怕那也是他的最后一搏。

　　從情感上來說，她能理解。

　　天平兩端，重量相差仿佛，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在休提問的時候，佛爾思也在進(jìn)行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下去救人，那無疑會牽扯進(jìn)殺死官方非凡者的大案中，被通緝恐怕是最輕的后果；

　　可瓦里納是來幫助她們的，現(xiàn)在自己抽身事外顯然也不合適。

　　而且，就算袖手旁觀，那也未必能如愿抽身事外。

　　兩人還沒有作出決斷，樓下地面上，瓦里納再次挪動起來。

　　……

　　休息了好幾分鐘，瓦里納終于再次積攢了一些體力。

　　他手腳并用，爬到科爾沃的身邊，徒勞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結(jié)果是確定的。

　　科爾沃咽喉中刀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分鐘，即使他沒有馬上死亡，這幾分鐘時間也已經(jīng)足夠讓他被自己的血液溺死。

　　瓦里納覺得自己好像快要窒息了，他大口呼吸，卻仍舊沒有呼吸的感覺，就好像周圍的空氣全被抽空了一樣。

　　他的心中只剩下痛悔這一種情緒。

　　瓦里納躬著身體，摟住科爾沃開始變得蒼白的年輕面龐，默默流淚。

　　如果說上一次誤殺三個無辜的流浪漢的事情，他還能用一些諸如“是另一個我做的”、“他們未必是好人”、“他們本來就活不久了”之類的蹩腳借口寬慰自己，減緩內(nèi)心的負(fù)罪感的話，這一次顯然不一樣。

　　他確定無疑地親手殺死了一位代罰者。

　　事實(shí)清楚，無可逃避！

　　盡管是對方攻擊在前，盡管出手前他確實(shí)沒有意識到對方的身份，但這都不是借口。

　　他知道“刺客”途徑偏向負(fù)面，也沒想成為圣人，但在成為非凡者以前，他就給自己定了底線——

　　絕對不能對好人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好人”很難定義，也沒有明確的標(biāo)準(zhǔn)，但不管怎么說，代罰者，或者說官方非凡者，都可以說是值得尊敬的“好人”！

　　顯然，他已經(jīng)越過了自己定下的底線。

　　瓦里納側(cè)躺在科爾沃的尸體旁邊，沒想著逃跑，也沒能力逃跑，只能強(qiáng)迫自己尋找解決辦法。

　　他沒有注意到，一點(diǎn)點(diǎn)瑩瑩的藍(lán)光，正在朝科爾沃的胸口聚集。

　　……

　　看到瓦里納的動作，休心中仲裁的天平終于有了偏向，佛爾思也結(jié)束了思想斗爭。

　　“我們?nèi)蛶退伞?p>　　休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佛爾思打斷。

　　“快點(diǎn)，趕在警察到來以前，”佛爾思拉住休大步走向門口，“肯定已經(jīng)有人報警了。”

　　兩人奔向樓梯，休很快就把佛爾思甩在了后面。

　　她和佛爾思早就不是第一次配合了，很多事情都不需要商量，這次也是一樣。

　　她知道，即便是跑在前面，自己也未必能比佛爾思先到。

　　很快，1樓到了。

　　佛爾思直接“開門”，穿墻而去，而休則不得不出了大門，從外面繞行。

　　……

　　貝克蘭德橋上，一個“機(jī)械之心”的三人小隊正乘坐馬車趕往喬伍德區(qū)的某個地點(diǎn)。

　　他們在追捕三個月前在圣喬治區(qū)屢次犯案的狡猾“獵人”。

　　兩個月前，他們找到的證據(jù)表明，“獵人”離開了圣喬治區(qū)，這給他們的追捕行動帶來了更大的障礙。

　　他們將情報共享給另外兩大教會的非凡者，很快就得知，“獵人”又在北區(qū)謀殺了一位新晉的值夜者隊員。

　　兩個月時間的追查，小隊隊長最希望發(fā)生的事情有兩件。

　　一是“獵人”失手被抓的好消息，二是他們能遇到“機(jī)械之心”的執(zhí)事伊康瑟·伯納德。

　　在機(jī)械之心隊伍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不少關(guān)于伊康瑟執(zhí)事的緋聞。

　　當(dāng)然，這不是他們想要遇到伊康瑟的原因，他們真正想遇到的是導(dǎo)致緋聞的源頭——那面自稱“阿羅德斯”的魔鏡。

　　他們受夠了漫長的追查，希望能從魔鏡那里得到答案，直接抓住那個狡猾又狂妄的“獵人”。

　　為此，傳聞的代價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然后在今天早上，他們?nèi)缭赣龅搅艘量瞪獔?zhí)事。

　　當(dāng)時，魔鏡正好在伊康瑟執(zhí)事手上，他也不介意小隊隊長向它提問，只是提醒了一句，讓他考慮好再問。

　　小隊隊長表示自己早就考慮好了，如果問題實(shí)在惡劣，不是還能選擇領(lǐng)受雷擊的懲罰嘛。

　　于是，在伊康瑟執(zhí)事極具深意的眼神中，小隊隊長從魔鏡那里得到了一個地點(diǎn)。

　　之后，面對“你知道被人踩著肩膀登上馬車，卻被嫌棄不夠穩(wěn)當(dāng)?shù)母惺軉?？”這個問題，他想都沒想就選擇了接受雷擊，接著就迎來隊友們奇怪的目光。

　　……

　　磚石的墻面上，一個幽藍(lán)色的，沒有實(shí)質(zhì)感的模糊大門忽然憑空出現(xiàn)。

　　下一刻，佛爾思從門中走了出來。

　　瓦里納就在“開門”位置附近，看到正在快步靠近的佛爾思，連忙制止她的行動，沙啞地喊道：

　　“別過來，你和休趕緊離開?！?p>　　“這里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和你們沒有關(guān)系?！?p>　　“你們過來幫忙會被牽連上的！”

　　這時候，休也從公寓樓的側(cè)面繞了過來，同樣聽到了這句話。

　　“都什么時候了還考慮這些，我們既然來了，那就是已經(jīng)想好了，牽連而已，我們不在乎！”她喊道。

　　瓦里納緊跟著回道：“但我在乎！”

　　休和佛爾思沒有理會他的這句話，快步上前，打算帶走瓦里納。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女聲響起，用怪異的腔調(diào)說道：

　　“哎喲，好一個‘但我在乎’，請問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