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章看望

　　快要到時，趙鳴給程遠遠發(fā)了信息，說我來看看你媽，我怕你媽不見我，特意叫南原過來陪我。

　　程遠遠回：哥，我去鎮(zhèn)上了。

　　趙鳴回：那你什么時侯回來？

　　程遠遠回：我馬上回來，騎電瓶車用不了半個小時，你先進去看看吧，我昨晚跟我媽說了，說你有可能來看她，她只是淡淡的說，我有什么好看的？并沒有特別反感。

　　趙鳴回：好的，我己經(jīng)到了你家門口了。

　　一進門院子，看見一個四十多歲婦女正在院內(nèi)燒花草水，聽到腳步聲，她微微的抬起頭，臉兒微微有些憔悴蒼白，一雙微陷大眼晴，眼角下疊起幾條細密的皺紋，南原忙過去，微笑著說：水蓮大嬸，我是南原呀。

　　水蓮馬上明白了，點了一下頭，細細的打量了趙鳴一眼，臉上露出極其復雜神情。

　　眼前這個年輕人像極了十多年前的趙介，那個表面上看上去溫文爾雅的趙介。

　　學校，辦公室，操場，……村外草灘上，幾只綿羊在默默的吃著草，時不時抬頭咩咩的叫幾聲，一個高大的男人手拿著長鞭，一個扎著辮子的女人：依偎在他身邊，一陣風吹過草兒發(fā)出沙沙的響聲，幾朵白云從淺藍色的天空悠悠飄過，不遠處的樹林里傳來陣陣清脆的鳥鳴聲。

　　男人忽兒將女人抱起，輕輕的放在草地上，一對蝴蝶在他倆頭頂上飛過。

　　這是多年前情景，此刻又在水蓮心中復活了。

　　………………

　　趙鳴走過去，手里拎著一個方便袋，說：我是趙介的兒子趙鳴。

　　水蓮說：我知道，程遠遠早就告訴我了，其實你不必來看望我，這是上一代人的恩怨，與你毫不相干，如果不見你的話，你會認為我毫無禮貌，見了你我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一切都己過去了，你還是走吧。

　　說完擺去一副送客樣子。

　　南原覺得氣氛有些沉悶尷尬，趙鳴說：我剛才發(fā)了信息給程遠遠，她說馬上回來，她讓我等一會兒再走。

　　水蓮愣了一下說：好吧，那進屋坐坐吧。

　　水蓮說著轉(zhuǎn)過身，領著他倆緩緩的進了屋。

　　南原和趙鳴坐在客廳內(nèi)沙發(fā)上，水蓮給他倆各泡一杯茶水，茶水冒著裊裊的熱氣。

　　水蓮坐著倆人的斜對面，嘆了一口氣說：我習慣了這種生活，我不希望有人來打擾我來。

　　趙鳴說：阿姨，我只是想看看你，這些年來你過得怎么樣？我并不想打擾你。

　　水蓮挑起眉頭，尖酸的說：你不會來看笑話的吧？你以為我沒你父親，我就變成一個披頭散發(fā)，滿臉悲苦像祥林嫂一樣的怨婦了嗎？不，不，不，這些年來我過得很好，很好，沒事時看看電視，刷刷手機，侍弄花草。

　　趙鳴說：阿姨，你這樣說那就有些過分了，南原小妹妹，咱們不等程遠遠了。

　　水蓮冷冷說：你把帶來東西帶走，我不要。

　　水蓮用手指著趙鳴拎進來那個黑方便袋，里面裝著一袋中老年奶粉和二袋軟面包，一盒酥糖。

　　趙鳴騰地站了起來，看都沒看一眼水蓮。拉起南原的手朝外走。

　　水蓮抓起那個方便袋狠狠的扔到門外，隨著嘩啦一聲響，奶粉，面包和酥糖灑落一地。

　　幾只雞聞訊趕了過來。

　　…………

　　程遠遠回來后一看，那里還有人，人早走了。

　　程遠遠瞪圓雙眼問：媽，是不是你把哥趕走了？

　　水蓮說：我沒有趕他走，他是自己走的，你看這兩杯茶水還是熱的。

　　程遠遠說：那你肯定說了什么尖刻的話，哥聽不下去才走的？

　　水蓮說：沒想到你還護著他，有其父必有其子，他還值得你護嗎？依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程遠遠大聲尖叫道：媽，如果哥生氣了，轉(zhuǎn)嫁我頭上，我的工作說不定就泡湯了。

　　水蓮不以為然的說：泡湯就泡湯，不就是服務員的工作，憑你的相貌能力去鎮(zhèn)上還愁找不到服務員的工作嗎？

　　程遠遠說：媽，你知道嗎？我在這兒當服務員，離家近，能多陪陪你，何樂而不為？你為什么非要這樣？哥是哥，叔是叔，兩個完全不同人，井水不犯河水，你沒必要說那些尖刻難聽的話。

　　水蓮嘴角猛地痙攣幾下說：我也想不刻薄，我也想一臉平靜，我也想置身于事外，可是我無法做到，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你當然不知道我的這種復雜的心態(tài)，你沒經(jīng)歷過，你沒被男人傷害過拋棄過，你當然不知道這么多年孤身的滋味，所以你無法理解我，正如我很難理解你一樣。

　　說完身子抖成一團泣不成聲。

　　程遠遠走過去，緊緊的抱住水蓮，一時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外面起風了，風很大，發(fā)出低低嗚咽聲，像一個受傷的人在曠野上無助的哭泣。

　　水蓮哽咽的說：天變了，院內(nèi)還晾著衣服，你快去收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