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向晚秋沒有回答吳用宮的問題。
在座的同學們也沒有人為吳用宮聲援。
能夠考上城大附中的孩子,有幾個讀書讀傻的白癡?
他們早在初中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對這個世界有了清晰的認識。
吳用宮慢慢坐下,沉默無聲,旁邊的同學都自覺與他遠離。
他感覺自己被數(shù)十米高的巨浪吞沒,逐漸沒了影子。
慢慢的,吳用宮明白了一件事情。
這所城南大學附屬中學本就是加分最多、保送最多、精英階層最多的學校。
來到這所學校的學生,自然也默許了這樣的事情。
他忽然覺得自己在大家的眼里就像猴子一樣愚蠢……
既然選擇成為精英階層的一份子,在沒有掌握權力之前,又憑什么對制定規(guī)則的人指手畫腳。
也許是想通了,吳用宮不再失落。
他明白失落沒有什么用處。
他該做的事情,從不是自責或者責備別人,而是讓整個世界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
冗長而乏味的演講終于告一段來。
向晚秋落下道別的話語。
“那么各位同學,如果有緣的話,我們在城大再會吧。”
向晚秋走出階梯教室大門。
楚楠緊隨其后,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叫吳用宮的少年。
吳用宮也在看著他。
明明生活在同一個空間,卻像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他理解這種感覺。
他在念高中的時候,尤感真切。
當他高二埋頭于古典文獻,學習隸書、銘金文的時候,
有的同學在研究試卷的出題機制、有的同學湊在一起準備出一款電子游戲,有的同學們聊著游戲、時尚之類的話題。
每個人都活在各自的世界里,聊著各自圈子的話題,只是大家剛好匯聚在同一個校園、同一個班級當中,彼此的世界有連接的錨點。
因此才會產(chǎn)生錯覺,原來我們的世界是一樣的。
世界的本質(zhì)是怎樣的?
沒人關心。
每個人只能看到自己時空的事情。
只關心自己的喜怒哀樂,不好嗎?
但他忽然又否定了這個結論。
如果人類可以自我完備,自給自足,又怎么會是群居社會動物呢?
……
楚楠回家之后,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搬到大學的青年教師公寓中住。
入學通知書就放在鞋柜上面,燙金的字體與今年應屆生收到的通知并沒什么區(qū)別。
城大歷史學院已經(jīng)注冊了他的學籍,他的學歷已經(jīng)是在校大學生。
按理說,他應該住到本科生的學生公寓,但是他的種族以及科研項目導致他必須和羽詩、向晚秋她們住在一起。
學姐這邊的房子當然還留著,如果學姐從帝京回來,那么他也會從宿舍那邊搬過來住,兩邊都是他的家。
仿佛回到了前世的校園生活,他既有父母留給他的房子,也有學校的單人間的宿舍,同時還有編輯部的休息室。
他對現(xiàn)在的生活感到十分滿意。
他有喜歡的人,他喜歡的人也喜歡他。
他有自己的事業(yè)與未來,自己的親朋與好友。
他還有什么不滿意?
生活是個圍城,大概只有等他厭倦了,喜歡他的人也厭倦了他,他才會對此感到不滿,想要逃出去吧。
唯一讓他感到擔憂的是,他作為魅魔的特征越來越明顯。
過往他還吃下人類的食物。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完全吃不下其他的東西。
只有強者的生命能量才能填飽他的肚子。
這讓他感到不安。
他已經(jīng)越來越不像人類。
越是不安,他才越是需要自己的情報,了解自己的長處與短處。
因此在長住學校之前,他必須去找到那個人,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清楚。
而他相信那個人也在等他。
……
運動服裝店一如既往生意冷清。
網(wǎng)購時代的當下,實體店商戶的訂單不免要被分流。
店老板磊哥坐在櫥窗后的沙發(fā),默默地發(fā)呆,盯著地上的影子。
他不關心生意。
他的生意早在過去十年就已經(jīng)遍布半個國家。
他有花不完的錢,賣不完的房,還有一群血統(tǒng)高貴的女兒,但他依舊不快樂。
他的心一直有一個遺憾。
一個關于魅魔的遺憾。
他在等那個人找他。
他等了十幾天,可是那人卻沒有來。
但他依舊很有耐心地坐著,因為他知道無論如何他要等的少年一定會找他。
除非對方真的對“魅魔之血”絲毫不感興趣。
而當手機響起女兒阿淼的歌聲,屏幕里顯示出那個等待多時的號碼。
他知道,身患絕癥的魅魔少年終究會想起他了。
就和那個走投無路的夜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