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孔府后,顏回問孔子:“弟子甚為擔心,夫子既然答應(yīng)了陽虎,如果真的不依陽虎之邀出仕,可能陽虎會對夫子不利。
更何況,夫子一直說,學而優(yōu)則仕。故弟子認為,夫子可赴廟堂,但勿需為陽虎謀政。”
孔子看著自己最喜歡的這位年輕弟子,知道顏回是為自己著想。
孔子這些天來一直很糾結(jié),每每想起自己欲從政而不得志,就想著出仕為官。但真的要為陽虎出仕嗎?
這個思想矛盾真的太殘酷了。
但是,當孔子面對自己的弟子們時,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學說。
是的,堅持自己的道肯定不會錯!
出仕為官,當然不能放棄。但一定要講自己的道,堅守自己的原則!
這個道,就是復興周禮、發(fā)揚禮教!
孔子對顏回道:“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連子路都看得出,陽虎謀權(quán),所行無道。
一旦為師出仕為官,必然得勤勉履職以謀國政,不可能空占其位而不作為。
故為師認為,陽虎之邀不可應(yīng),為師仍舊要卷而懷之。
只是,陽虎講得對,逝者如斯夫,時不我待。唉,先等等看吧。”
顏回,曹姓顏氏,名回,字子淵,公元前521年出生,13歲時就在父親顏路的帶領(lǐng)下拜孔子為師。
孔子對顏氏家族有著深厚的感情,因為母親顏征在就是出自顏氏家族。
顏氏家族到了顏路、顏回父子時,家道已經(jīng)沒落了。但顏回并沒有因此而怨天尤人,
孔子很喜歡顏回,不但因為顏回謙遜好學,更是因為顏回性格非常好,從不發(fā)怒,亦不與人計較。
孔子曾高度稱贊顏回“不遷怒,不貳過”。
此時的顏回雖然年僅18歲,但他已經(jīng)師從孔子整整五年了。
五年來,顏回憑著其學識、德行已經(jīng)在孔子眾弟子中已經(jīng)出類拔萃,孔子給予其很高的期望。
在孔子看來,顏回是他眾多弟子中同時具備了“強于行義,弱于受諫,怵于待祿,慎于治身”的四德,是一位兼大仁和大德于身的優(yōu)秀弟子。
孔子常拿顏回為例來教訓仲由:“子路,你得向子淵學習!子淵比你小了二十多歲,但藏鋒于內(nèi)。言語不多,言出必驚人。你得收斂收斂自己的個性了。”
仲由卻在心中想,這個子淵又有什么好學的?榆木腦瓜一個,有話不講有屁不放,老子才不學他哩。
甚至,仲由有時認為,顏回這人愚不可及。想起那一次自己忽悠顏回的事,仲由忍不住要偷偷笑幾回。
原來,有一次,仲由與顏回一起去游泳,在河邊看到了一只長著五色斑斕羽毛的水鳥。
顏回從未見過這鳥,便問仲由。
仲由自然也不知此為何鳥,但在師弟面前又想端端師兄的架子,顯擺一下自己淵博的才識。
仲由隨口就道:“這是熒熒鳥,你居然不知?”
顏回謙遜道:“我第一次見此鳥,謝子路指點?!?p> 仲由很得意,其實毛線熒熒鳥,他只是欺顏回不懂而隨口誆他的。
過了幾天,兩人又在另外一條河邊見到了長著五色斑斕羽毛的水鳥,正是上次仲由所說的熒熒鳥。
顏回指著那鳥,剛想說什么,仲由張口就道:“那鳥是吧?那是同同鳥。”
顏回一怔,納悶道:“前幾日你不是說那是熒熒鳥嗎?怎么現(xiàn)在又叫同同鳥?”
仲由這才想起上次自己講的確實是熒熒鳥,但仲由一點也不尷尬,道:
“咦,難道這也值得你奇怪嗎?一種鳥有兩種名字,實在是再正常也不過了。
如魯絹,不著色可稱帛,染了顏色就稱皂。還有桔子,既可稱柑,亦可稱桔。
一物兩名,也值得你大驚小怪?”
顏回忙施禮道謝:“謝子路指點?!?p> 仲由洋洋得意,熒熒鳥和同同鳥這一把忽悠,讓老師認為最有才識的顏回都對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當然,此時的仲由如果知道到了后世,顏回被稱為儒門圣人中的復圣,那成功忽悠了一位圣人。這實在太爽了。
孔子與顏回就出仕一事作了進一步研討后,定了對策,一個字:拖。
只要自己足夠忙碌,孔府有足夠多的事,那就可以拖上一陣。直到拖無可拖了再說也不遲。
孔子對顏回道:“子淵,再兩年,你就要行冠禮了。行了冠禮后就成人了,成人就得娶妻生子,延續(xù)祖宗血脈,此乃為人之本。為師已與你的父親討論過此事,你何不著手準備起來?”
顏回知道老師與父親顏路一直很關(guān)心自己,非常感動。聽孔子這一說,立刻恭敬向孔子施了一禮,答道:“弟子一切聽從夫子和父親的安排?!?p> 過了兩天,孔子與顏路商議了一番。根據(jù)孔子的意見,讓顏回赴宋國訂親。
宋國的戴氏家族與亓官氏家族一向交好,孔子元配正是亓官氏,亓官氏向顏路和孔子推薦了宋國戴氏家族女兒。
這就需要顏回去一趟宋國,一是接洽一下訂親之事,二是根據(jù)孔子的意思,顏回師從孔子五年多了,一直呆在魯國,游歷不足,借機游個學,增長增長見識。
最得意的弟子婚姻大事,對孔子來講當然是至關(guān)重要的。
所以,孔子派人對陽虎講,因為顏回結(jié)親一事,自己還有大把的事要忙。
所以,關(guān)于出仕一事,再等幾天。
你孔老夫子把信義放在第一位,應(yīng)該不會反悔。陽虎想著。
這段時間,陽虎確實很忙,因為他把大量的精力用于改變魯國三桓上,既要與晉國發(fā)生關(guān)系,又要與齊國發(fā)生關(guān)系。
所以,陽虎一時也就無暇孔子出仕這事。
第二年,即公元前503年,顏回以訂親的名義,準備出門游學了,向孔子告別。
顏回非常講禮,他問孔子道:“夫子,弟子此去得一年半載,不能陪伴在夫子身邊,弟子心甚為不安,不知夫子有何要教弟子的?”
孔子微微笑道:“子淵,你才識出眾,為師很欣賞,不知你說的是哪一方面?”
顏回道:“弟子所求,乃何以為身的問題?!?p> 何以為身,就是以什么作為立身之本。
孔子很高興顏回能問出這樣的問題,他對顏回道:“子淵,為師送你四個字:恭敬忠信。
恭則免于眾,敬則人愛之,忠則人與之,信則人恃之。
人所愛,人所與,人所恃,必免于患矣。如果你能真正踐行恭敬忠信,治國理政都可以了,何況是立身之道?”
顏回受教,向孔子深施一禮以謝??鬃佑謱︻伝氐溃?p> “如果一個人不近責備而近離間,那就叫離心離德。
不修養(yǎng)內(nèi)心而修飾外表,那就叫背道而馳。
不提前謀劃隱患,而在困難面前手忙腳亂,那就叫無備生患。
你此番出門,切記要善聽諫言,修身養(yǎng)性,更要有事前多思,有備無患?!?p> 仲由聽說顏回準備外出游學,非常羨慕。但他要陪伴孔子,自然不能與顏回一同出游。
仲由備了一份禮物給顏回,道:“子淵赴宋,不妨途徑衛(wèi)國。衛(wèi)國顏氏乃仲由舅家,更是與子淵同宗。
衛(wèi)、宋兩國歷代交好,衛(wèi)國顏氏家族與宋國截氏家族一向關(guān)系很好。如果顏氏能夠成為子淵媒妁,那子淵的婚事定成。”
原來,衛(wèi)國大夫顏濁鄒的妹妹正是仲由的妻子,仲由此舉,既是讓顏回帶禮給顏濁鄒,又希望顏濁鄒能夠結(jié)交顏回。
通過顏回,可讓顏濁鄒更進一步了解孔子的學說,更是建議由顏濁鄒出面替顏回做媒。
孔子聞信后大悅,贊許仲由道:“子路此舉,善也?!?p> 就這樣,年輕的顏回告別了孔子,于公元前503年赴衛(wèi)國,結(jié)交了衛(wèi)國大夫顏濁鄒。
顏濁鄒欣然同意替顏回做媒,帶著顏回赴宋國戴氏家族求親。
一切很順利。
到了公元前502年,顏回二十歲行了冠禮后,娶了宋國戴氏為妻。
再一年,即公元前501年,顏回之子顏歆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