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芊芊做了一個起底紀氏家居的黑色專題。
按照紀相沫的想法,她想用葉芊芊現(xiàn)在的傳播影響力,來揭底紀氏這么多年來的黑色新聞,這里面涉及到紀氏很多高層,每一位都是紀相沫在紀氏難以施展的鐵板。
紀相沫的私心是不希望葉芊芊親自出面,以免這些人的矛頭指向葉芊芊??墒侨~芊芊是誰呀,她要誓死捍衛(wèi)記者的榮譽,決不讓一則重要價值的新聞從自己的手里溜走。這是紀相沫與紀氏的最后一戰(zhàn),她會做紀相沫的操刀人。
曾文陽在曾經(jīng)紀相沫的辦公室里向陶阡匯報現(xiàn)在的輿論走向。
陶阡只是聽著沒有作答,他把玩著手里的婚戒,與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相應(yīng)。這是他昨晚回到別院發(fā)現(xiàn)的,人走了,戒指留下了。
他們不會離婚,可是她會消失。
不辭而別是個不好的習慣,可悲的是,他們兩個人都要找個壞毛病。
曾文陽匯報完后,面不改色。
他說:“相關(guān)高層人員都在會議室等您?!?p> “等我做什么?”陶阡的語氣平淡,似乎不在乎負面新聞對紀氏股價的影響。
“他們希望您能夠想個辦法?!?p> “想什么辦法?”陶阡手一停,戒指握在手心里,平靜的說:“這是紀氏以前的爛攤子,我沒有心情解決。我只看重利益,影響我賺錢的人,都不用留了?!?p> 曾文陽罕見的面露難色:“他們中有幾位是紀氏的元老,不太好開除。”
“那就讓他們遞辭呈,曾特助應(yīng)該很擅長這種工作?!碧遮渫蝗幌肫鹗裁矗f:“安排一下醫(yī)院,別人這些人影響奶奶休息?!?p> -------------------------------------
紀氏有多亂,紀相沫就有多平靜。
曾經(jīng)的一個個名字都是擋在她身前的攔路虎,如今這些名字一個一個的被陶阡抹掉,抹開了紀相沫的一條干凈的道路。
陶阡擁有自己的投資公司,成功的入股紀氏,超越鄭誠成為紀氏第二大股東。又因為紀相沫的離開,作為紀氏的女婿,成功接手了紀氏上下的所有業(yè)務(wù)。沈問雁是紀氏最后的依托,一旦老人家離世,紀氏內(nèi)部必亂,陶阡就會從隱藏的劊子手變成紀氏真正的主人。
對紀相沫的報復徹底完成。奪走她最在意的東西,踩碎她的尊嚴。
紀相沫已經(jīng)扔掉自尊,在陶阡對自己“宣戰(zhàn)”的時候,她已經(jīng)做好了萬劫不復只為搏得一線生機的準備。她愿意剃掉紀氏幾十年的骨血,破掉重生,給紀氏最后一絲活命的機會。
電話響起。
紀相沫看到來電顯示,接起電話:“喂?!?p> “相沫?!睂γ媸切礻椎闹钡穆曇簦骸澳憧吹叫侣剤蟮懒藛??”
“嗯??吹搅??!奔o相沫在一邊已經(jīng)看到了這三天的血雨腥風。
徐曜擔心的問:“現(xiàn)在紀氏內(nèi)部很亂,你不用回去看看嗎?”
“啊,我回不去?!奔o相沫從床上坐起來,外面的太陽正好,“我出國旅游了?!?p> “什么?”徐曜震驚:“你在外面?是不是陶阡做的?他想毀了紀氏把你困在外面?”
“不是?!奔o相沫低頭看到空無一物的無名指,拇指摩梭著。
兩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聯(lián)系了,沒有婚戒的提醒,紀相沫都快忘了自己是他的妻子了。
徐曜那邊沉默了一會才說:“紀氏內(nèi)部已經(jīng)非常亂了,陶阡正在大幅度做內(nèi)部整頓。我得不到具體的消息,事情可能比我知道的要嚴重很多。我建議你,回來?!?p> 紀相沫拉緊身上的披肩坐在窗外,海風吹起她的發(fā)梢,帶著咸咸的濕氣。
“阿曜。我回不去了?!?p> -------------------------------------
所有人都認為陶阡瘋了。
他放下雅藝和弗洛拉的工作,全身心的投入到整頓紀氏內(nèi)部的事情上。手段不可謂雷厲,心狠到連曾文陽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很少過問陶阡工作的柳方雅都不得不親自找陶阡問他的想法,就連陶康勝也打來越洋電話問他的目的。陶阡就像是失去情感的機器人,不聽耳邊言,一步一步的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進行。
鄭子辰是被紀氏游離在外的人,陶阡警告過他,他只管好好做他眼前的工作,紀氏的大門永遠都會為鄭家人打開。如果鄭子辰帶著他們的合作項目混入公司內(nèi)部大戰(zhàn)中,他不介意拼個魚死網(wǎng)破。
鄭子辰曾經(jīng)找過紀相沫,得知紀相沫不在家里,越來越擔心。好不容易打通紀相沫的電話,一個勁兒的吐苦水。紀相沫也只在鄭子辰一聲聲的埋怨聲中才知道陶阡的手段有多冰冷。
“連你爸無理取鬧都沒有用了?!编嵶映缴钌顕@氣,“除了紀奶奶應(yīng)該是沒有人能夠阻止陶阡了。”
紀相沫說:“這件事不能讓奶奶知道。”
“陶阡做的很周密,怕公司的那些老家伙去醫(yī)院鬧,已經(jīng)將奶奶保護起來了?!编嵶映讲幌矚g陶阡的行事作風,可是這件事他十分認同陶阡的做法。
“畢竟是孫女婿,還算有點孝心?!编嵶映阶詈笕绱丝偨Y(jié)陶阡,“不過你得多建議他適可而止,別把所有人都逼瘋了?!?p> 紀相沫從吳嬌口中知道所有的事情,她提供的資料足可以讓陶阡有理由將某一部分人趕出紀氏,可是有還有很多人是無妄之災(zāi),也被陶阡加以處理,似乎斷絕紀氏所有的退路。
是過分了嗎?
紀相沫思考自己的做法,她想到陶阡的狠厲,卻沒想到他如此決絕。
猶豫的時間很長。
紀相沫在酒店的房間里踱來踱去,還是忍不住撥響陶阡的電話。
電話的“嘟”聲一聲聲傳來打擊在心臟上,紀相沫突然想要掛斷電話又怕對方看到認為自己心虛,短暫的十幾秒鐘她思緒萬千,直到對面響起聲音才打斷她所有的猶豫。
“嗯。”陶阡的聲音帶著沉悶。
紀相沫緊握手機:“你……在忙嗎?”
怎么會問出這種問題?紀相沫都想敲著自己的腦袋。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緊接著傳來什么東西翻轉(zhuǎn)的聲音,陶阡的聲音很疲累,淡淡的說:“你看下時間。”
“???”
“國內(nèi)是半夜三點鐘。”
紀相沫趕緊看了一下手機的時間,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陽,馬上關(guān)上窗子。外面的海浪聲和關(guān)窗聲傳進陶阡的耳朵里。
“抱歉,打擾你了?!?p> “嗯?!碧遮鋼问直圩鹂恐差^。
他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有合眼,剛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卻被紀相沫的電話吵醒。他按太陽穴讓自己清醒一點,聽著對面的呼吸聲。
“在外面玩的好嗎?”陶阡的聲音帶著剛睡醒時的繾綣,“天哲陪著你嗎?”
好像兩人沒有發(fā)生任何事一般,只是普通的夫妻一言一語的聊著家常。
紀相沫知道瞞不住自己的動向,也沒有繼續(xù)瞞著的打算。
“挺好的,他會在休息日陪我出去?!奔o相沫說:“這邊有很多很有意思的東西,你想要什么嗎?我回去的時候給你帶?!?p> “都行。”陶阡拿起床上的女士婚戒,昏暗的房間看不清他的眼神。
“陶阡?!?p> “嗯?!?p> “紀氏的問題很難吧?!?p> “你想要說什么?”
“你是不是處理了很多無妄的人?”
“不是你提供資料逼我走到這個份上的嗎?”陶阡收起戒指,“讓我收手?還是讓我聽鄭子辰的建議放松手段?還是說給你留個位置等你回歸?紀相沫,給我制造難題的時候你就應(yīng)該知道,我該怎么處理的?!?p> 爆料的記者是葉芊芊,她怎么獲得的這份資料顯而易見。不僅是陶阡,紀氏的其他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們恨陶阡,更恨爆料的紀相沫。
“你為了紀氏當真可以做到這種程度,成為萬人公敵。”陶阡輕笑一聲:“哼,我不如你?!?p> “恨我吧?!奔o相沫告訴陶阡,“我做好了一無所有的準備?!?p> “給我打電話不只是讓我恨你對吧。”陶阡轉(zhuǎn)著手指的婚戒,目光寒冷,“以前耍我,這次是利用我。我們始終不是一路人,對不對?”
疑問是關(guān)系破裂的開始。
紀相沫將婚戒還給陶阡的時候已經(jīng)知道他們的未來除了互相折磨已經(jīng)沒有別的出路了。
“陶阡,我喜歡……過你……”
紀相沫徹底放下了,徹徹底底的耗盡最后一滴血液。
陶阡抓緊疼痛的胸口,控制住自己的失望,無比認真的說:“我愛過你,真的?!?p> -------------------------------------
時間不會等人,變化永遠無法控制。
紀相沫逃離了一個月的時間,陶阡就瘋了一個月的時間。最后的一通電話是陶阡對紀相沫最后的人情,紀氏要在易主。當年參與侮辱陶阡的人都在他的凌辱的目光中漸漸凋零。
紀相沫一直牢牢的看著紀天哲,有幾次看到了韓竣的身影,裝作沒有看到,杜絕了韓竣與紀天哲交往的可能。
紀令山的電話沒有停過,對紀相沫非吼即罵,逼她回國。紀相沫索性將紀令山和韓茹的聯(lián)系方式拉黑,不去聽他們無能的怒吼。
可是,總有人牽著她最后的理智。
徐曜在這天打來電話:“相沫,奶奶病危了。”
韓茹在家里以淚洗面,丈夫的咆哮,女兒的失聯(lián),弟弟的謾罵徹底讓一個弱不經(jīng)風的女人崩潰。她不明白,明明是商場上的競爭,為什么壓力都在她的身上。
她安撫紀令山,安撫韓竣。拿著禮物去找陶阡被拒之門外,去求柳方雅這個親家聽到的也是柳方雅無能為力的客套話。
她比所有人晚了一步才知道陶阡的真正實力。雅藝也好,弗洛拉也罷,都是他作為繼承人不得不承擔的責任。他在本地真正的能力是他投資公司,這是是他自己可以為所欲為的資本。
韓竣給她出了一個主意,既然紀相沫聯(lián)系不上就讓她去找沈問雁。老太太若是出手,陶阡不可能不給情面。韓竣要回紀氏,他已經(jīng)得到了韓茹的股份,他要回去掌握紀氏,所以他不可能輕易放棄。
韓茹本就是沒有主意的人,近些日子備受壓力,所以只要有一個辦法她都會狠狠的抓住當作救命稻草。這一日,她便去了。
沈問雁一直住在加護病房里,平時除了醫(yī)生護士其他人都被陶阡的人擋在門外。韓茹是沈問雁的兒媳婦,來給沈問雁送換洗的衣物和家里的煲湯,她是臉熟的人,旁人不好拒絕,只得讓她進入。
韓茹在照顧沈問雁的時候,正說著家事突然情緒崩潰大哭起來。沈問雁問她原因,韓茹將紀氏和紀相沫婚姻的問題一股腦的告訴沈問雁。老太太一下子受不了,急火攻心,直接昏過去,連續(xù)搶救。
紀相沫和紀天哲急匆匆趕回來的時候是沈問雁成功被搶救回來的第二次。
紀天哲看著床上昏睡的太奶奶,第一次與紀令山發(fā)生大的沖突,他罵紀令山罵韓茹,罵所有人,最后伏在床前失聲痛哭。
紀相沫沒有紀天哲的情緒波動,她的心口很痛,痛到走到門口無法控制發(fā)軟的雙膝跌落在地,落在別人的懷抱里。
她抬起頭,眼含淚水看了很久才看清來人的面容。
“阿曜?!奔o相沫閉上眼睛,眼角落淚昏倒在徐曜的懷里。
拐角處,陶阡靠著墻煩躁的掠過額前的頭發(fā),他想抽煙,摸進口袋只有兩塊用來戒煙的薄荷糖。他捏了捏,終于煩悶的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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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相沫迷迷糊糊醒來只看得到眼睛前面的天花板,她迅速的回過神掀開被子跑出去,看到了沈問雁的病房。
病房前站著很多人。
紀令山表情嚴肅,韓茹抽泣抹淚,紀天哲蹲在門口抓著頭發(fā)……還有鄭誠和鄭子辰,以及曾文陽和徐曜。
紀相沫跑過去,下意識的抓住紀令山,問他:“奶奶怎么樣了?”
紀令山深深嘆氣,臉色及其難看。
“我問你話呢!”紀相沫見紀令山不回答,不自覺的提高音量。
“相沫?!编嵶映郊皶r抓住紀相沫,安撫她:“奶奶沒事。”
紀相沫不確定的看向鄭子辰,“我要見奶奶?!?p> “陶阡現(xiàn)在在里面,奶奶醒了,想見他?!编嵶映椒鲎〖o相沫看到她還光著腳,關(guān)切的說:“我扶你回去?!?p> “我能回去哪里?”紀相沫全然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渾身發(fā)涼,她不想走,她只想在這等。
這里面是紀相沫最重要的人,是紀相沫的命,她沒了,紀相沫也就沒了。
鄭子辰還要說什么,徐曜拍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說了。
“在這等?!毙礻追黾o相沫坐下,他去到隔壁病房,拿出她的鞋子放在她腳下,“穿上?!?p> 紀相沫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聽話的穿上鞋子。
“謝謝?!?p> 病房外一片寧靜,大家各懷心思。
紀相沫緊緊的抓著膝蓋上的褲管,久久,久久地盯著緊閉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