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密室逃脫--上官恒的故事
上官恒并沒有打斷她的話，反而很平靜的等她把想罵的話都給罵完。
“不知姑娘是否有興致聽我講一個故事？”
“我還有拒絕的權(quán)利嗎？”
“這個故事里，有所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希望如此！”
“但如若是粗編濫造的脫罪之辭，就不必再浪費你我的時間了！”
“是否粗編濫造，姑娘聽完自有分曉?！?p> “當年，家父欲替祁家軍申冤，三度上書彈劾顏頌，沒想彈劾未成，反被構(gòu)陷！一家老小都跟著下了大獄！還好沒過多久，南方窩匪猖獗，家父蒙得朝臣舉薦，恩準出獄，貶至南越之地抗擊窩匪，以將功抵過……”
“令尊莫非是'余龍祁虎'之一……”
聽上官恒這么一提，苗青青心里登時異常吃驚！
難道他竟是抗窩名將余老英雄的后人！
“家父正是余定邦！”
“貶官途中，我們一行人中了惡人伏擊，我與父親及兩個兄弟走散了，身上又受了重傷，恰巧亡命途中偶遇你師傅玉蝴蝶，是她救了我一命！”
“我與你師傅玉蝴蝶相識于危難間，日久生情，還在族人的共同見證下，結(jié)為秦晉之好……”
“所以，那幅畫就是當時所畫？”
“正是！”
“家?guī)熌嗣缃?，按理應著苗衣苗飾出嫁，何以當時你二人作漢人打扮？”
“箐兒說，成婚之時，夫家家人未在，為表心意，要以漢人之禮出嫁于我?！?p> “箐兒？”
“玉蝴蝶原來的名字，叫張箐。”
“師傅倒是從來未曾向我提過她原來的名字！”
“那紅蓋頭呢？怎么畫上沒有紅蓋頭？”
“箐兒說，我倆一輩子就成這么一次婚，想請個畫師畫下來，懸于我們婚房之內(nèi)，百年之后，再把畫像與我們一起合葬，以便生生世世都可以繼續(xù)在一起！”
“所以為了畫師能把你們樣子都畫下來，就不蓋紅蓋頭了？”
“正是如此！”
“哈哈！有趣！確實符合師傅的性格！
知道上官恒原來是名將后人，苗青青說話再也不敢那么毛毛躁躁了！
她甚至開始后悔，自己剛剛不該把人罵得那樣的狗血淋頭！
可是，不可挽回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
此時她恨不得地上能裂開個大縫！
好讓她呆在縫里繼續(xù)聽他講下去！
因為此時她已經(jīng)因為羞愧而無法直視上官恒了！
“成婚當晚，我本想將自己真實身份告知箐兒的，但在飲交杯酒的那一刻，她的幾句話，讓我又把話給咽下去了！”
“師傅當時說了什么？”
“她說，'愿你我從此恩恩愛愛，白頭到老！永不相離！誓不相叛！'”
“我當時想如果她知道我欺瞞于她，不知道會有何后果！我當時真的很害怕失去她！也怕給她帶來麻煩！所以選擇了沉默。想著日后有機會，再向她表明身份！”
“那你之后有向師傅表明身份了嗎？”
過了大概兩三個月吧，我在集市上碰見了父親派出前來尋我的便衣下屬，他們前來轉(zhuǎn)告我，戰(zhàn)事吃緊！父親有難！情況萬分兇險！便速速領(lǐng)我前去接應了！因為事關(guān)父親和南越百姓的生死存亡！我根本沒有時間跟她告別，就匆匆而去了！
“待事情平定之時，已是半月之后了！”
“我向父親稟明了與箐兒的婚事，父親知道她是個重情重義的奇女子，亦答應我前去尋她入余家之門?！?p> “那后來您回去找?guī)煾盗藛幔俊?p> “去了?！?p> “但是，聽師傅說，自從那天之后，就再無任何你的消息了？”
“我趕回去的時候，寨子里已空無一人了！箐兒亦不知所蹤！后經(jīng)打聽才知道，賊人掌握了我的行蹤，對山寨進行了圍剿，想抓走箐兒，對我以示威脅！聽說，寨子里死傷了好多人！后來有神秘武林高手經(jīng)過，才救下了余下幾十口人的性命！
“后來呢？你就沒有再去找她了嗎？”
后來隨父親輾轉(zhuǎn)福建，廣東，廣西打擊海賊，一路上也到處打聽，可再無半點消息了！
戰(zhàn)局穩(wěn)定后，為了尋她，我退出軍營，改名換姓，以行醫(yī)為生，浪跡天涯。
可是往后卻再也沒有她的半點消息！
那段時日，我意志消沉，終日借酒消愁?！?p> “你又是什么時候知道，我?guī)煾涤窈?，就是你要找的娘子？?p> “因為你師傅很喜歡蝴蝶！她身上的那塊蝴蝶玉佩，其實是當初我們成婚時互贈的定親信物。
當初打造的是一對白玉雌雄雙蝶佩。箐兒戴的是雄蝶，背面刻著一個“恒”字，我戴的是雌蝶，背面刻著一個“箐”字。
她說，日后若她看到雄蝶玉佩，就會想起我，而我看到雌蝶玉佩則會想起她，我們片刻也不再分離……”
“但是，我知道得太晚了！”
“因為你娶了另外一個女人嗎？”
“我和夫人的相識，其實是源于一場誤會！當時我喝醉了，錯把她當成了她！但錯已造成，而且，如果不是夫人的鼓勵和扶持，我也走不到今天！我不能拋下她一走了之！”
“所以，你還是選擇拋棄我?guī)煾担俊?p> “是我背叛我們的盟誓在先，是我對不住她！我再無顏面再面對她了！”
“我已經(jīng)傷害了一個好姑娘，萬萬不忍心，再去傷害第二個！”
“所以，你選擇保全你現(xiàn)在的夫人！你們恩恩愛愛的過著日子！卻讓我?guī)煾狄粋€人在等待的煎熬中度日！”
“這些年，我內(nèi)心也一直很痛苦不安！”
“為什么不離開你夫人去找我?guī)煾?？?p> “是因為你還是愛你現(xiàn)在的夫人多一些，對嗎？”
“你不敢去找?guī)煾?，是怕她會殺了你夫人嗎？?p> “姑娘，你還太年輕！感情的事，并非簡單的加減衡量，就可以算清楚的……”
“你師傅此次命你前來尋我，是打算由你來了結(jié)這段塵緣往事的吧！”
“你認為師傅派我來是想取你性命？”
“是我蹉跎了她一生，若這是她的意思，我無話可說。只是……”
上官恒神情不安，臉上滿是恐懼。
“只是什么？”
“古語有云:'禍不及家人'。姑娘若要取我性命，我絕無半點怨言！但今天的局面，是我一手造成的，與他人無關(guān)！懇請姑娘網(wǎng)開一面，不要傷及我的家人，他們都是無辜的！”
“所以，你故意把上官慕宇安排到我身邊，是為了增加我對他的好感，讓我不忍心下手加害于他？”
“開始的確有這么這么想過。”
“現(xiàn)在呢？你還是放心不下，怕我萬一殺了他，所以選擇了提早攤牌嗎？”
“姑娘果真是聰慧之人！”
“之前我不確定你的身份，所以不敢冒然動手，現(xiàn)在，你何以篤定，一個仇家的弟子會聽從仇人的安排？”
苗青青問道。
“這就是今天我約你來此地的原因?！?p> 苗青青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如果她師傅真的是派她來報仇的，答應了上官恒只報復他一人，他可助她達成任務，讓她安然離開。世上也無人知曉上官恒怎么消失的，為什么消失；若她不答應，那消失的那個人，就是她了！
不由暗暗佩服！
果然不愧名將之后！
深思遠慮確實非常人可比！
“上官伯伯，你其實并不了解我?guī)煾?！?p> “此話怎講？”
“莫非，箐兒派你尋我，不是報棄妻之仇？”
“不管在上官伯伯心中，我?guī)煾凳莻€什么樣的人，但在師傅心中，你一直都是她那個最深愛的夫君！”
“當初你不辭而別，師傅是很傷心，但她知道你絕非忘恩負義之人！斷不會就這么一聲不吭就棄她而去！其中，定有什么苦衷，又抑或是，已殞命仇家之手……”
“這么多年，師傅從未放棄打探你的消息！但自當日一別，你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渺無音訊！她只有一心撲在武學醫(yī)術(shù)上，以緩解內(nèi)心的痛苦?！?p> “她并不知曉，你用的竟是假名字！她也并不知曉，原來她尋的，竟是世間不存在之人！”
“她臨走前交待，無論如何，一定要幫她找到她的夫君！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她當時說，倘若此人尚在人世，讓我替她問個明白，當初為何狠心棄她于不顧！如若此人已不在人世，則尋回遺骨，置于她墓中合葬，已踐行當初同生共死之盟誓！”
“箐兒，是我害苦了你……”
上官恒忍不住哽咽了……
“這本劍經(jīng)，是師傅叮囑我交給你的。她說，這本就是你的物件。讓我當面須轉(zhuǎn)交本人；如已你已不在人世，則把劍經(jīng)和遺骨一同放入她墓中合葬，斷不可落入旁人之手！”
上官恒伸出顫抖的雙手，接過那本劍經(jīng)，不由熱淚盈眶！
“此本劍經(jīng)乃家父所傳秘笈，是當初獄中所著。你手上的那本是劍招，我這里還有一本心法口訣?！?p> “這兩本書，你一并拿去吧?！?p> 上官恒站了起來，轉(zhuǎn)身從旁邊的書柜里熟練的抽出了一本書，放到了桌子上。
“秋石通報，你教我兒慕宇的，正是這本劍經(jīng)?！?p> “所以，上官伯伯的意思是----叫我繼續(xù)教下去？”
“正是如此！”
“今天你我談話的全部內(nèi)容，也暫且對他保密！現(xiàn)在，還不是公開這些秘密的時候！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時間去處理。等處理好了，我自會跟他講明……”
“苗姑娘，箐兒走的時候，可曾還留下其它什么口訊嗎？”
上官恒看著苗青青，試探性的詢問道，臉上仿佛還夾雜著些許期盼的神情。
“沒有！”
“沒有嗎？”
“沒有！”
苗青青再次篤定的回道。
上官恒臉上的期盼瞬間轉(zhuǎn)為失落！
“上官伯伯，你還有什么事要問的嗎？如果沒有，青青就此別過了！”
聽到“青青”這兩個字，上官恒心中隱隱又涌上一陣絞痛……
眼前恍惚間出現(xiàn)玉蝴蝶的身影！
“姑娘，你用了易容術(shù)？”
上官恒突然說道。
“何以見得？！”
苗青青盡量故作鎮(zhèn)定。
“箐兒曾告訴過我，千面易容術(shù)?！?p> “繼續(xù)教上官慕宇可以！但是，關(guān)于我的來歷，我亦不希望再有人知道！”
“一言為定！”
上官恒說完，摸了一下書桌底下的一個開關(guān)，那扇厚重的石門，緩緩上升。
“秋石！”
“在！”
秋石一邊恭敬的應著，一邊走了進來。
苗青青拿起了桌子上的劍經(jīng)和口訣，正要往外走，上官恒當即又把她叫住了。
“姑娘等等！”
“何事？”
“這幅畫，你一起帶走吧！”
“若我日后有何不測，懇請你把它和我的遺骨，一起放到箐兒墓中！”
苗青青接過畫像，跟著秋石，慢慢消失在密道中……
看著二人逐漸遠去的模糊的背影，上官恒自言自語道：“箐兒，你真的沒有其他事情想要告訴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