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勝幡,織田信廣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準(zhǔn)備借錢。這些人的撫恤要錢,而他現(xiàn)在很窮,除了借錢別無他法。安詳剛安排完春耕,丹羽長秀又在興修水利,錢基本上被用光了。
本來以他的想法自然是準(zhǔn)備向當(dāng)?shù)睾郎探栀J,這群人干的不就就是種事情嗎?可是這群豪商好像得到了指示,有意避而不見,搞的他一籌莫展。
后來不知怎的,這事被傳到了自家后院。
“聽說你想找人借錢?”問話的是嶺,但鶴也在。
“嗯,剛打完仗,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否則,我良心過不去?!?p> “你到挺關(guān)心下屬的。”
“應(yīng)該的,別人替我賣命,我自然有義務(wù)照顧好他們的家小?!?p> “我還以為你只會算計人呢?”
織田信廣笑了笑:“算計肯定會有的,但也不是誰都要去算計?!?p> “意思是我就該,是吧?”嶺有些不爽。
“我可沒說過?!?p> “算了,懶得跟你計較,我倒是知道有誰可以給你借錢?!?p> 織田信廣一喜:“誰?”
“喏!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睅X笑的有些得意。
“你?”
“還有我?!柄Q接了一嘴。
“你們哪有錢?”今川義元、關(guān)口氏廣確實陪嫁了很多東西,但唯獨沒什么錢。
“真笨,賣點東西不就有了?!?p> 說完,兩人指了指一旁的箱子,打開一看,竟是些金銀首飾什么的。
如此,織田信廣反倒遲疑了:“這不太好吧,畢竟是你們的嫁妝。”
“沒事,我們平常也不戴這些東西,留著也沒什么意義,你看我喜歡的字畫就根本不會給你。不過記住了,記得算利息給我們?!?p> 哪有女子不愛金銀首飾的呢,織田信廣知道她們是在寬慰自己。字畫這東西雖然也值錢,但很多時候是有價無市,倉促間是很難找到買家的。
“謝謝你們!”織田信廣十分感動。
“干嘛?你不會是感動的要哭吧?”
“哈哈,是啊,那我就哭了?”
“那趕緊的,我還準(zhǔn)備好好欣賞一下呢?!?p> “你敢看我就敢哭?!?p> “你敢哭我就敢看?!?p> “你們這是在說戲呢?”鶴翻了個白眼。
織田信廣走后,嶺嘀咕了一句:“沒想到他還挺重情義的?!?p> “是啊?!柄Q有感而發(fā),看起來是想起了什么。
“干嗎?你可不準(zhǔn)見異思遷!”嶺趕緊警告。
“你想哪里去了。”
打鬧了一陣,嶺又開口了:“你說他對我們到底是個什么心態(tài)?”
“我也不知道,本來我以為他是喜歡我的,但看樣子好像又不像。”鶴這段時間也看明白了,但意外的卻沒有反感,反倒覺得這樣也挺不錯。有些東西時間長了,一時之間還很難改過來,這樣倒是沒那么別扭。
“是吧,我早就說過了,他就是在騙你,你可別被他給騙了。”嶺趁機(jī)上眼藥。
“行了,行了,你總是逮著機(jī)會就說人家壞話。其實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啊,我總覺得他好像有點把我們當(dāng)朋友?!?p> “喔!喔!這好像話本里面的情節(jié)呀,跟自己的丈夫是朋友,聽著就挺帶勁!”嶺是個愛幻想的女孩子,這時候腦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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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錢,織田信廣便挨家挨戶地親自上門去送撫恤金,規(guī)格自然比以往織田家給的更高。而且撫恤金不只是給武士,就連一般的農(nóng)兵也有,搞得那些人的家屬既驚訝,又感激。
有人感激,自然就有人怨恨。
“我不要你的錢,我只要父親!你還我父親!還我父親!”一位幾歲的幼童,扯著織田信廣的袖子。周圍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圍過來了一群看熱鬧的人。
一旁的女人又傷心,又驚懼,她不知道孩子的行為,會不會觸怒眼前的大人物。
想起自己的童年,織田信廣有些心酸,這個孩子只怕將來要比自己好不了多少,蹲了下來,撫摸著幼童的小腦袋:“對不起,叔叔對不起你們,沒能把你父親帶回來?!?p> 一位公子竟然向一位稚童道歉,周圍的人都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
女人見狀,趕緊將孩子扯回身邊,一邊用手捂住孩子的嘴巴,一邊誠惶誠恐:“小孩子不懂事,大人您可千萬不要與他一般見識?!?p> 本來就是自己對不起他們一家,如今反倒是對方在道歉,織田信廣不忍再看,于是又鄭重地道了句歉后,這才離開。
卻沒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山崗上有位士卒模樣的人一直躲在暗處,偷偷地觀察著這邊。
晚上,女人因為守靈熬了太多天,已經(jīng)不知不覺睡著了。隱約間她聽到兒子在叫父親,還以為是孩子太過想念父親,迷迷糊糊地安慰道:“啊吉,你父親去了極樂世界,他一定會在那邊看著你的,別難過。”
豈料耳邊卻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惠子,惠子?!?p> 女人一激靈:“當(dāng)家的?”
定睛一看,果然是哪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人。
“你沒死?”女人又是激動,又是后怕。
“噓!小聲點!”男人一把捂住了女人的嘴巴。
感受到那熟悉的體溫,女人再也沒能忍住,眼淚啪啪直落:“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
“先別說這些,我問你,信廣公子來咱們家做什么?”
“信廣公子?”女人只知道他是個大人物,但并不知道織田信廣是誰。
“就是白天的那名武士?!?p> “你說他呀,他可真是個大好人,白天是來送撫恤金的?!?p> “撫恤金?咱們家也有?”男人一愣。
“嗯。”
“給了多少?”
“不知道?!卑滋炫嗣|忙西的,壓根沒時間管這個。
“你放哪里了?”
“就箱子底下。”
男人打開包袱一看,不由十分吃驚,不是織田信廣給的太少,而是實在太多了。里面竟然足足有一貫錢,一時間男人神情開始變得十分復(fù)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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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小姓山口康教來報:““主公,門外有一男子求見。”。
“是誰?”
“他說他叫波太郎,是古里鄉(xiāng)的村民,說是有要事稟告?!?p> “把人帶進(jìn)來吧,記得客氣點?!笨椞镄艔V莫名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
“小民波太郎,拜見公子?!辈ㄌ煽雌饋碛行?zhàn)戰(zhàn)兢兢,或許是因為緊張吧。
“你見我有什么事?”織田信廣看出了他的情況,語氣十分溫和地問道。
波太郎這才稍有緩解,不過卻一直沒有說話,而是呈現(xiàn)出一副掙扎的模樣。
見他情況有異,織田信廣雖然好奇,但也沒有催促。
等了許久,波太郎才下定了決心,長跪在地:“小人有罪,請公子責(zé)罰?!?p> 原來,這個波太郎就是織田信廣誤以為陣亡的足輕,當(dāng)日大戰(zhàn)之時,波太郎因為突然肚子疼,便找了個機(jī)會溜到樹林里去解手,然后便與部隊失散了。怕被當(dāng)做逃兵,他一直不敢回家,只敢躲在暗處偷偷觀望。
那日織田信廣上門,還以為是要追究自己臨陣脫逃的責(zé)任。后來跟自家婆娘確認(rèn)之后,才知道織田信廣誤以為他陣亡了。豐厚的撫恤金讓他羞愧難當(dāng),有心歸還,可又擔(dān)心會被追責(zé),所以這幾日委實寢食難安。
波太郎是個老實人,實在是受不了內(nèi)心的煎熬,這才前來自首并歸還撫恤金。
一聽只是因為這個,織田信廣便沒當(dāng)回事,沒有接他手上的銅錢,反而寬慰道:“人活著就好,撫恤金就不用還了,都是我治下的子民,我自然是希望你們都能好好活著,這些錢就當(dāng)我送給你家孩子的?!?p> 織田信廣覺得,這種烏龍都會發(fā)生,說明這錢跟波太郎有緣。
當(dāng)然也或許是覺得,如此亂世,終歸有一天這錢還是會送到這家人手上,希望這些錢能讓那個孩子的童年好過一些吧。
“使不得,使不得。”
波太郎哪里敢接受,織田信廣沒有追究他擅自離隊就是萬幸了。
后來見織田信廣執(zhí)意不收,這才小心的將銅錢藏入了懷里。
“信廣公子真是個大好人,我得為他做點什么才行?!辈ㄌ墒芰硕骰荩睦锇蛋蛋l(fā)誓,“對了,不知道那個消息對公子有沒有用?”
想到這里,臨走之前,波太郎又拜了一拜:“公子,小人在回來的路上聽到一個傳聞,行腳商人說清州好像在集結(jié)軍勢?!?p> 織田信廣只以為他這是報恩心切,便沒太放在心上。
可是幾天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從清州往來勝幡的商人和行人明顯少了許多,想起波太郎的示警,織田信廣警覺了起來。
連忙派人前去打探。
探子隨后帶回來了消息,清州城果然有異動,有大軍秘密集結(jié),在此期間已經(jīng)封鎖了所有出行要道,這才導(dǎo)致邊境人員往來減少。
織田信廣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清州城的兵鋒到底會指向誰呢?
清州地處尾張中心,與其接壤的分別是齋藤家的關(guān)城,勝幡織田的勝幡城、清州城、荒子城以及巖倉織田的丹造城。
偷襲關(guān)城,想必清州織田沒有這么不智,本來就有織田信秀虎視眈眈,如今又與織田信安有了摩擦,再蠢的人在這個時候也不可能去招惹齋藤家這個龐然大物。
而荒子城夾在勝幡和那古野之間,位置也深入勝幡織田腹地,一旦織田信秀反應(yīng)過來,清州的軍勢極容易被包餃子,所以也不太可能。
如此只剩下勝幡、清州和丹造城了。
相對來說,勝幡和丹造的幾率最大。
勝幡在清州西北方向,只要清州派軍切斷救援道路,便成了一塊飛地,進(jìn)退兩難,加之兵少將寡,打起來相對容易些,但攻打此地的劣勢也很明顯,那就是人口太少,打下來也沒多少油水,或許還可能是一種賠本賺吆喝的狀態(tài)。而且極易遭到織田信秀的反攻,有些雞肋。
丹造則是富庶之地,一旦打下來,收益自然客觀,但卻有重軍把守,不下一番死力,估計很難拿下,就看清州織田舍不舍得下本錢了。
按理來說那古野的可能性最小,作為織田信秀的居城,早就被經(jīng)營的固若金湯,但也不排除對方可能會有直接偷家的可能。
如此一來,倒是不好判斷了,看來有必要去清州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