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借一條腿

　　李衛(wèi)民慢慢晃悠到什沙海溜冰場。

　　此時，天氣雖然很冷了，但依舊沒有到結(jié)冰的地步。

　　冰場尚未開放，所以混跡在周圍的人并不多。

　　所謂的溜冰場，就像是一個聚集地。

　　三五人，七八人一堆，基本各玩各的，互不干擾。

　　李衛(wèi)民也有自己的小圈子，一共三個人，他勉強算是老大。

　　因為這年頭，想進廠當正式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父親還年輕，又有兄長的，基本輪不到他們。

　　盡管也有一些父親為了兒子能夠進廠頂替自己的名額，早早就選擇退休。

　　但這樣的，終究只是極少數(shù)。

　　所以，待業(yè)青年就格外的多。

　　要不然過幾年也不會被送到鄉(xiāng)下。

　　既然是青年，火氣自然就旺，誰也不服誰。

　　像血色浪漫里的鐘躍民那一伙，就是典型的代表。

　　誰要是沒打過架，進過派出所，是沒資格當老大的。

　　李衛(wèi)民能夠當三人的老大，就是因為他打架多，進的派出所也多，以至于他在這一片，也小有名氣。

　　但也就僅限如此了。

　　畢竟他們的父輩，某種程度上也決定了他們的高度跟圈子。

　　李衛(wèi)民到來后，一個小兄弟急忙從懷里掏出煙，遞了一根上去。

　　三人圍著開始吞云吐霧，吹牛打屁。

　　卻不知，就在不遠處，有一伙人正不動聲色的關(guān)注著他們。

　　“看清楚了沒有？是不是這個李衛(wèi)民？”

　　說話的人，正是那天凌晨在夜市用手指頭點李衛(wèi)東的老炮兒，可惜當時他并沒有在意李衛(wèi)東的長相，所以也就沒有什么印象。

　　湊在他旁邊，正在努力辨認的，則是被李衛(wèi)東輕易放倒的那兩個，其中一個叫小武的。

　　他們這幫人，跟普通的待業(yè)青年還有很大的區(qū)別，那就是，他們是真正的混混。

　　是敢拿著東西扎人，動輒就要見血的狠角色，至于偷東西，更是家常便飯。

　　“先前他戴著帽子，發(fā)型倒是沒看到，不過臉有點像。”小武努力辨別的一番，不是很確定的說道。

　　實際上，他壓根就沒認出來，當時兩人隔著三四米，天色又暗，哪能看得清楚？

　　隨后對方一個雞蛋直接把他的臉糊住，就更談不上看到了。

　　而另一個挨打的老炮兒，同樣如此，所謂的近身，也只是一道影子閃過，然后他就躺在了地上，連眼睛都沒敢睜開。

　　光知道自己被狠狠揍了一頓，胳膊，胸口，大腿，到現(xiàn)在還有一條條淤青。

　　“等會先試探一下，如果就是這個李衛(wèi)民的話……”

　　“大哥，要不要動尖的？”

　　“你是棒槌嗎？周圍這么多人，你動尖的，想死不成？”

　　說完，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你跟小武的仇不能不報，他不是跑得快嗎？快借他一條腿?！?p>　　“便宜他了?！毕惹鞍ご虻睦吓趦河行┎桓市摹?p>　　說完，一行人就抬腳走了過去。

　　“李衛(wèi)民？”

　　此時，李衛(wèi)民正在跟兩個小弟炫耀昨晚‘吃’的水餃，冷不丁聽到有人叫他，本能的回頭。

　　“有事？”

　　見對方的人數(shù)比自己多，李衛(wèi)民稍微收斂了下脾氣。

　　他是喜歡打架，但不代表沒腦子。

　　“昨兒個凌晨，西口黑市，雞蛋，不知道你記不記得?！?p>　　提起西口黑市，李衛(wèi)民又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尤其是李衛(wèi)東最近從那邊弄來了不少好東西，他要是不關(guān)注才怪呢。

　　而且雞蛋這個詞，對他而言，實在太敏感了。

　　再配上西口黑市這個詞，他立即就明白過來。

　　難道李老二的雞蛋就是從這伙人手里弄到的？

　　可對方為什么找上他？

　　難不成是李老二告訴他們的？

　　打著他的名頭在外面狐假虎威？

　　他就說嘛，李老二一個鄉(xiāng)巴佬，憑什么能買到那么多雞蛋，感情還是靠他。

　　看來他李衛(wèi)民不管在這什沙海溜冰場，還是西口黑市，都是有些面子的。

　　“是你們啊，怎么？想給我送雞蛋？”

　　當著兩個小弟的面，李衛(wèi)民也拿捏了起來。

　　畢竟這么好的裝逼機會，實在太難得了。

　　提起送雞蛋，小武的眼睛頓時通紅。

　　這是在揭他傷疤？

　　還是提醒他賠雞蛋？

　　幾個老炮兒對視一眼：得嘞，對上了！

　　既然這樣，那還廢話什么？

　　當即，兩人上前，一左一右，熟練的把李衛(wèi)民給架住。

　　還不等李衛(wèi)民說話，一記窩心拳就重重的砸下。

　　李衛(wèi)民的兩個小弟見狀就想上前，結(jié)果被另外兩人攔住。

　　“兄弟，私人恩怨?！?p>　　見對方人多勢眾，懷里鼓鼓的，兩個小弟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能掙扎。

　　至于李衛(wèi)民，直接被打蒙了。

　　還沒等他喘口氣，撂下兩句狠話，就像殺豬似的被按在地上。

　　那領(lǐng)頭的老炮兒這才不緊不慢的抽出一根鋼管，對著李衛(wèi)民的右腿就狠狠砸下。

　　“咔嚓！”

　　清脆的響聲同時，伴隨著李衛(wèi)民的慘叫。

　　他那兩個小弟嚇得一哆嗦，扭頭就跑。

　　遠處，雖然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這邊，但打架嘛，這算什么事情？

　　要是哪天這里不打架了，才令人奇怪。

　　這伙老炮兒動手干凈利落，在把李衛(wèi)民是腿打斷后，轉(zhuǎn)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只剩下李衛(wèi)民癱在地上打滾。

　　以前，他也打斷過別人的腿，要不是李父上門苦苦哀求，又是賠錢，又是許諾給對方找工作，他早就被勞教了。

　　李父好幾次叫囂著要打斷他的腿，最終也沒狠下心。

　　如今，因為一場‘誤會’，他的腿終于斷了。

　　只能說：報應(yīng)！

　　剛剛跑遠的兩個小弟見對方都撤了，才慌忙的跑回來。

　　“民哥，你怎么樣了？”

　　“你眼瞎啊，沒看到民哥的腿都斷了？”

　　“那怎么辦？送醫(yī)院？”

　　“你有錢嗎？”

　　兩人隨即陷入沉默。

　　家里，張秀珍跟楊芳芳正在準備午飯。

　　突然聽到一陣喧嘩，然后就看到兩個青年用塊破門板子抬著一個人進來。

　　“李衛(wèi)東，李老二，給老子滾出來?！?p>　　門板上，李衛(wèi)民歇斯里地的叫著。

　　看到這幅情景，張秀珍跟楊芳芳都嚇了一跳。

　　就連正在瞇著眼曬太陽的李衛(wèi)東也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