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靈犀
另一邊,先前與馮翼擦身而過的兩位少女已走出了紺園寺,準(zhǔn)備乘上馬車打道回府。
走在前頭、一直蹙著眉的白裙少女喚作鹿靈犀,她的父親是一位大商,掌管著本城最大的布行,身為鹿家大小姐的她正值青春年華,本該無憂無慮,但卻因?yàn)橐患虑榈牡絹?,讓她變得整日憂心忡忡。
正是因?yàn)榇耸?,鹿靈犀才會帶著侍女來紺園寺燒香拜佛,求簽解惑。佛堂中的老僧說她求得的是一支上上簽,回頭即遇貴人,讓她無需憂慮,但即便如此,少女心中憂慮仍是未能得到絲毫減少。
正要上車時(shí),鹿靈犀忽地腳步一頓,停了下來,身旁小侍女察覺到自家小姐的異常,不解問道:“小姐,怎么了?”
“圜兒,我、我的荷包不見了?!鄙倥朴行┗艔?,不斷在腰間以及袖中尋著,顯然那只荷包對她十分重要。
“怎么會?”叫做圜兒的小侍女一聽,也隨著主人慌了起來,她一面幫主人尋找,一面看看遺失的荷包是否在自己身上,模樣倒是有些嬌憨。
“我記得來紺園寺之前還掛在身上...”
“定是落在寺院里了!小姐莫急,我去給你找回來。”圜兒安慰著少女。
“我同你一起去?!?p> 圜兒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氣,也不攔著,同車夫說了一聲后,兩人便折回了紺園寺中。
主仆二人先后去了大雄寶殿、講經(jīng)堂,遍尋荷包不見,只得往紺園寺老僧說法解惑的佛堂走去,那是她們最后到的地方。
走入杏林,兩人卻聽聞遠(yuǎn)處傳來一陣吵鬧聲,不覺有些疑惑,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本僻靜的佛堂前竟聚了不少人,有手持棍棒的僧眾,也有看熱鬧的香客,那些人站在階下,將佛堂團(tuán)團(tuán)圍起。
佛堂大門緊閉,不知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有一僧人手持長棍站在佛堂前,隔著門朝里邊喊道:“智遠(yuǎn)師叔,佛堂之內(nèi)是何情況?!”
“無...無事,你們切莫進(jìn)來!”佛堂內(nèi)傳來老僧的大喝,智遠(yuǎn)正是那老僧的法號。
“智遠(yuǎn)師叔定為歹人所持,我們一齊沖進(jìn)去,將師叔救出來!”另一個(gè)站在門前的僧人同周圍的師兄弟們呼吁道。
“不可、不可!”門內(nèi)的老僧聽到了弟子們的計(jì)劃,連連大聲喝止。
智遠(yuǎn)在紺園寺中輩分極高,聽其如此說道,那些僧眾們一時(shí)間也分不清到底該不該沖入佛堂,就這么僵持在佛堂之外。
佛堂之內(nèi),馮翼藏身在橫梁之上,他的腳下懸著一根繩子,繩子的盡頭吊著一個(gè)人,正是智遠(yuǎn)和尚。只不過這老和尚的全身衣物已被馮翼扒下,正全身赤裸地被縛在空中,想必這正是他想法設(shè)法阻撓弟子們闖進(jìn)佛堂的原因,一絲不掛的模樣給那些小和尚們看到了倒沒什么,若是給那些香客看到了,他的一世英名可就毀了。
“這禿驢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還好我手快,不然還真要被抓個(gè)正著?!瘪T翼蹲在梁上,一邊聽著老和尚和門外眾人的交談聲,一面四處打量,尋找著其他出口。
底下的功德箱已被他掏了個(gè)精光,這和尚騙來的銀子還真不少,除去零碎的銀錠,甚至還有四五張張銀票,馮翼不知道這些銀子是否夠搭乘飛舟,或許修士之間流通的貨幣另有它物也說不定,但至少自己今晚不用睡大街了。
他的目光在佛堂四周梭巡,終于在金身佛像上方找到了一處圓形小窗,隨后他身形一動,飛身上前,一下便破窗而出。
出至佛堂外,他便落回了草地上,又悄悄繞回佛堂前,裝作看熱鬧的香客,緩緩抽身離去。
站在杏林前的主仆二人一直遠(yuǎn)遠(yuǎn)觀望著佛堂外的情況,小侍女圜兒看得饒有興趣,但鹿靈犀扯了扯她的袖子,指著一處說道:“我的荷包在那人身上!”
圜兒循著自家小姐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gè)面目清秀的少年正向她們這邊緩緩走來,而小姐遺失的荷包,正穩(wěn)穩(wěn)地掛在那少年的腰間。
“是小姐方才差點(diǎn)撞上的那個(gè)少年!”圜兒記得那少年的模樣。
“是了,我的荷包應(yīng)該就是那時(shí)候遺落的...”
當(dāng)少年同她們擦身而過時(shí),鹿靈犀叫住了他:“公子!”
少年停下腳步,面帶不解地向她望來,不知為何,鹿靈犀總覺得少年的目光不太對勁,似乎正肆無忌憚打量著自己的身體,這讓她有些羞赧,但看那少年打扮,應(yīng)是正經(jīng)人家的公子才對...她搖搖頭,停止了亂想胡思,怯怯問道:“公子,你腰上掛的荷包...是從何而來?”
“荷包?”少年看了看鹿靈犀,又看了看自己腰間,皺著眉道:“這是別人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有什么問題么?”
“...定情信物?”
“不錯(cuò),正是定情信物?!鄙倌暾f得信誓旦旦。
“你說謊!”一旁的小侍女圜兒有些生氣,伸出小手指著少年,大聲喊道:“哪來的什么定情信物。這分明是我家小姐的荷包!”
“哦?”少年看向侍女,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荷包正是你家小姐送予我的?”
“送予你?怎么可能...”圜兒看向鹿靈犀,卻發(fā)現(xiàn)自家小姐竟咬著唇,面色微紅,她說著說著,語氣逐漸弱了下來,小姐怎的這副模樣,難不成這人說的是真的?
“公子莫要逗她了?!甭轨`犀紅著臉道。
那少年將腰間荷包摘下,遞予鹿靈犀,嘻嘻笑道:“姑娘嘴上說著讓我不要逗她,話里話外不也是讓我不要逗你么?”
少年正是馮翼,荷包正是他不久前在林間撿到,沒想到這么快就碰上了失主,他見面前少女美貌,便想著調(diào)戲幾句。
鹿靈犀接過荷包,低頭不語,而一旁的小侍女反應(yīng)過來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馮翼,氣鼓鼓道:“登徒子!”
馮翼哈哈一笑,對小侍女的評價(jià)置若罔聞,只朝鹿靈犀擺擺手道:“下次莫要再將荷包弄丟了?!?p> 說完,便要轉(zhuǎn)身離去。
“等等!”
馮翼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那白裙少女叫住了自己,只見她懷抱荷包、正咬唇看著自己,不知想說些什么,過了半晌,才見她紅唇輕啟,輕聲問道。
“公子...可是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