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嘉正在趕路。
于是就可以看見一只青色的小鳥在半空中飛,不過奇怪的是,這只鳥的脖子上還掛了一只荷包。
荷包明明看著癟癟的,好像沒裝什么東西,這只鳥卻看起來飛得有些吃力,路線高高低低的。
可能是因為這只鳥還太小了,看上去比常見的的麻雀還小一圈,所以才飛不動。
它毛色油光水滑,鳥喙不尖,圓鈍地倒扣下去,整只鳥小巧玲瓏,看著乖乖巧巧,飛得也不高,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云嘉飛得有些累了,她已經(jīng)記不得自己趕了多久的路了,于是找了個旁邊的電線桿,和周圍的麻雀在一起排排站打算歇會。
“你誰啊,這兒,我們的地盤?!?p> “就是就是,外地鳥吧?”
“這可不是你這種奇怪顏色的鳥該來的地方,還不早點走?”
“快走快走,別站了我們的位置?!?p> “就是,待會我們就要開會了,大哥還要訓話呢?!?p> 云嘉怯怯地往電線樁挪了幾步,覺得這些鳥實在是太不講道理了,而且它們真的很吵。
她明明只想歇歇腳,但是它們太霸道了,連說句話的時間都不給她。
云嘉根本聽不清這群麻雀在說些什么,只覺得腦瓜子被吵得嗡嗡的,這時候又有幾只麻雀從空中停下來,挺著大肚子往云嘉旁邊擠
她不想惹事,只好飛到電線桿旁邊的一顆假松樹的尖尖上,那是人類的信號基站,頂上空空蕩蕩沒有一只鳥。
還沒站穩(wěn),云嘉就被一只鳥爪踢了下去,一個倒栽蔥頭著地,嚇得毛都炸開了,荷包也沾上了灰
云嘉站起來,兩只爪跳了幾步,重新往半空中飛,發(fā)現(xiàn)把自己踢下來的是一只膘肥體壯的灰色麻雀。
云嘉生氣了,頭頂上的一撮尖尖的綠色尖毛都炸開了。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非要薅翅膀動爪子的。
眾所云嘉不知,大學里的貓和鳥一般都是很健碩的,而且他們連人都不怕,戰(zhàn)斗力還很強,不管是罵架還是干仗都很兇殘。
云嘉如果知道的話,她就會選擇找個地方悄悄地蹲著,大張旗鼓飛上去的不要。
問題就在于云嘉不知道。
否則她也就不會直接沖上去打一架,打架的時候周圍的麻雀還在為灰麻雀吶喊助威。
如果不是她直接沖上去打一架,就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太小,鳥的形態(tài)還打不過,打不過的時候還被其它麻雀喝倒彩。
如果不是她常規(guī)形態(tài)打不過,她就不會在半空中突然變成人以便于抓住這只麻雀。
別問云嘉為什么這么做,問就是生氣了,生氣是魔鬼,生氣使人喪失理智,一心只想干仗打贏。
這只麻雀可比大學里的肥多了。
云嘉把手里的麻雀捏了捏,覺得手感還挺好。
周圍的麻雀小弟們都安靜了,一只只的蹲在電線桿上充當吉祥毛球,還迎著風瑟瑟發(fā)抖。
云嘉表示非常滿意。
云嘉剛想撥開這只麻雀的羽毛看看它到底是男是女,就聽見這只麻雀一聲尖叫,然后云嘉就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云嘉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又變成了鳥,羽毛臟臟的,荷包也不見了。
更重要的是,她現(xiàn)在被關在一個狹窄的籠子里。
云嘉還有些暈乎乎的:嗯?籠子?什么籠子?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么會這樣?我記得我要去哪里來著?
一個穿著便裝的年輕男人走進來,啪的一下按開了頭頂?shù)臒?,燈光是陰慘慘的白,只在頂上直直的投下來。
昏暗的光線讓云嘉看不清年輕男人的具體樣貌,只能大致看清自己的處境。
云嘉這才發(fā)現(xiàn)她不止被關在了籠子里,她的兩只爪還被拷上了腳鐐。
我犯法了?云嘉一臉震驚地抬起頭,一時之間忘記了怎么說話,下意識“嘰”了一聲。
弱小,可憐,但不無辜。
云嘉記得麻雀明明就是四害之一,仔細想了想自己的罪名終于得出來一個結論:雖然打麻雀沒錯,但是打架本身有錯。
但就算是有錯,那為什么只抓她呢?明明灰麻雀才是主犯。
所以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為尋釁滋事,挑起斗毆被關的。
但是這些抓人的人有失偏頗,沒有分清主次。
“知道自己為什么進來嗎?”
年輕男人站在陰影處,聲音涼涼的。
云嘉第一次被關,更是第一次被審問,更何況她覺得自己其實沒錯,而且她才是被打的那個,小小的黑眼珠立馬就蓄滿了兩泡眼淚。
年輕男人可能是第一次干這個活,還是個新手,看見云嘉一只小鳥突然委委屈屈哭的一抖一抖的立馬就慌了。
“哎,你、你別哭啊……有話好好說,算了算了,我去找我們領導?!?p> 云嘉聽見年輕男人還要去找領導,覺得自己更要遭殃了。
小青鳥闖大禍。
“嗚哇啊啊啊啊…嗚嗚……”
等年輕男人進來的時候,一看云嘉哭的更厲害了,感覺一個頭兩個大,耳朵里全是云嘉的哭聲,急忙往門外看過去。
門外面走進來另一個男人,肩寬腿長,穿著制服,襯衣領子扣到最上面那顆,直接就把門邊的大燈打開,整個房間都亮得正常了。
“陸先生,您看這個……”
陸援不等許宣說完,直接用兩只手掰開籠子的鐵絲網(wǎng),把云嘉輕輕放在自己的手掌上,又把爪子上的鐐銬取下來。
雖然云嘉從籠子里出來了,而且還取下了銬子,但是云嘉感覺到自己被拿捏住了。
而且是狠狠拿捏。
就像之前她拿捏住那只灰麻雀一樣。
眼淚還在掉,但是現(xiàn)在是在別人的手上,所以云嘉只好用兩個翅膀捂著眼睛,希望自己快點不要流眼淚了,但還是止不住的抽抽搭搭。
陸援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抽出幾張紙巾疊鋪在桌面上,又把云嘉放上去,擰開一瓶礦泉水,把水倒在瓶蓋里一點,擺在云嘉面前。
云嘉偷偷從翅膀羽毛縫隙里觀察陸援,發(fā)現(xiàn)陸援倒完水之后就坐在椅子上開始喝茶,桌面上攤了本不知道什么書。
從云嘉的角度看,陸援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這邊,只是在認真看書。
她雖然害怕,但確實是想喝水了,就探出了腦袋,一點一點啄飲瓶蓋里的水,點一下小腦袋就自以為隱蔽地瞧陸援一眼,生怕自己再次被捏住。
剛才的年輕男人許宣悄悄走進陸援的辦公室,陸援抬起眼睛看了許宣一眼,示意他不要講話。
等云嘉把水喝完之后,陸援合上書,食指摸了摸云嘉的頭毛。
“今天怎么打架了呢?小鳥可以講講嗎?”
云嘉情緒也緩過來了,慢慢把整件事講了一遍。
最后云嘉還委委屈屈地補充了一句:“那只大灰麻雀把我踢下去的時候,我的羽毛和荷包都臟了。”
云嘉接著反應過來她的荷包不見了,一下子更傷心了,“我的荷包現(xiàn)在還不見了……”
許宣在后面聽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正要向陸援請示帶走云嘉,但沒想到陸援根本就沒打算理會他,許宣就只好站在那里。
“可以告訴我你的具體信息嗎?我們需要登記一下。”
許宣聽見這句話有些震驚,被陸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對待久了,第一次看見自己領導這么和顏悅色還有些不習慣。
許宣轉念一想,反正陸援也不可能對所有人類輕聲細語好好講話,更何況他一個走關系進來的?
再說了,要是哪天陸援真的對他用這種態(tài)度的話,他只會更害怕的好嗎?
“是我犯法了嗎?我是不是要坐牢???”
云嘉整只鳥都蔫噠噠的。
“你還沒有成年吧,未成年小鳥是不會坐牢的,我們只是填一個表格就可以讓家長接走了,可以嗎?”
“可是我找不到我的家長,我的家長都在老家山里?!?p> “而且我成年了,我只是長的小?!痹萍尾煌a充。
“沒關系的,先登記完,我們會為你想辦法的,好嗎?”
云嘉也沒有辦法,鳥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給根橫梁就筑巢了吧!還要什么棉花墊窩?
“好的?!痹萍伪硎咀约阂欢ㄅ浜希怨缘攸c了點自己的頭。
陸援示意許宣去把登記表拿來,自己低下頭和云嘉保持眼神接觸。
“不要害怕好嗎?我也是妖族,我和你是一起的?!?p> 云嘉沒有從眼前這個人身上感覺到一點妖族特有的靈氣,但是她確實覺得陸援不會騙她。
“我在很多年前去過一次三危山,青鳥們都很可愛,不過那時候應該還沒有你吧?!?p> “應該是吧,我印象里沒有見過你,不過聽保育處的老師們提到過,他們有一次偷偷說過,三危山變化很大?!?p> “所以如果你再去一次的話,可能會發(fā)現(xiàn)它和你以前見過的三危山不太一樣。”
“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呢?”
“現(xiàn)在靈氣已經(jīng)不夠了,只有人界還有很多靈力。所以我就只好下山了,山上的靈力不能支撐我的成年日祝禱儀式。”
“所以你們都需要下山來才能成功成年對嗎?”
“也不一定這樣能成功,因為以前在山上長到成年那天的青鳥們都死掉了,因為沒有充足的靈氣就沒辦法成年,所以最近老師們才想到這個辦法的,就把我送出來了?!?p> “可是你不是說你成年了嗎?”
“對啊,我上過妖界人族的銜接班,按照人類的算法我確實成年了。
“如果按人類進制算的話,我們青鳥是二十歲成年,成年日的祝禱是為了加冠,加了冠才能找對象呀?!?p> “噢,是這樣,那確實是算十八歲成年?!?p> 陸援有些沉默,不知道該問什么問題。這時候恰好許宣把登記表拿回來了。
陸援伸出手,眼神在許宣和門那邊掃了一眼,然后看著許宣揚了下下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