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李自成身陷囹圄
“大哥,適才俺看見,李家院墻上,掛著兩件剛剝好的馬皮——”
艾飛虎悄悄對艾飛龍說道,艾飛龍面色一喜:“怪不得無端找咱家借貸,原來是將銀川驛的驛馬跑死了!”
“嘿嘿,李自成啊李自成,俺看你這次如何脫身!”
“殺死發(fā)妻韓金兒,潑皮蓋虎,此二人賤民,或許縣尊晏子賓選擇無視,但跑死驛馬乃是死罪,何況剝皮吃肉!”
艾飛龍對兩個兄弟小聲吩咐:“此事且不要張揚,老三等會你與艾十八,悄悄回返李家,將馬皮偷來!”
艾飛虎點點頭,趁著李自成,李過叔侄沒有留意,悄悄去了李家。
一行人前往米脂縣城,直到丑時,方才走到。
但守門的役丁,卻不敢開門,任憑艾家人如何許諾錢財好處,只推說縣尊老爺嚴令,不到拂曉不能開城門。
艾家三兄弟暗自腹誹縣令晏子賓膽小如鼠,被流民起義嚇得如老鼠一般。
一幫泥腿子有甚可怕,附近也就王二他們一伙而已,且起事地點白水縣遠在二百里外呢。
縣令晏子賓有嚴令,無奈,艾家三兄弟只能苦苦捱著時間,直到拂曉天亮。
交了入城稅,一行人徑直前去米脂縣衙。
縣令晏子賓,原籍江西,乃是舉人出身,只是可惜江西那邊乃是大明科舉墳場,苦熬數(shù)界科舉都不得進,最后只能無奈,掏錢捐了個縣令。
因為是大族旁支,家族不愿投入太多,只拿出五千兩白銀,讓他遠竄到陜西來,當了個下縣米脂縣縣令。
千里做官只為財,更何況,晏子賓這個縣令,乃是先掏了五千兩白銀出來的,沒發(fā)財就先掏出了本錢呢。
所以,此人一到米脂縣,便伙同縣內(nèi)大族,如艾家,高家等,合伙斂起了財。
此人科舉不順,治理地方不通,無視旱災蝗災,但巧立名目,聚斂錢財,可是一把好手。
入城稅倒也罷了,艾昭與高老爺子也曾聽聞過,但棗稅,蘋果稅,柿子稅,飲水稅,屠宰稅,攤頭稅等等。
以上是除了夏秋稅賦,遼餉加派三大正稅的雜稅,后面又加了剿餉與練餉且不提,不過,你以為‘稅’就完了?
晏子賓此公,還創(chuàng)造性的發(fā)明了‘捐’與‘厘’!
未嫁之女有剩女捐,娶媳婦有新婚捐,生孩子有落地捐,戲子有戲子捐,妓女有妓女捐,和尚有和尚捐,道士有道士捐,石匠有打巖捐。
乞丐也不能放過,想要進城乞討,赤腳進了收‘赤腳捐’,穿了草鞋進了則有‘草鞋捐’等著。
那若是城內(nèi)居民商戶做生意,則名目更多,要做生意,先進貨,剛進貨入手,則是‘起厘’,擺攤出售,則有‘落地厘’,你若賺錢了,有‘收益厘’,賠錢了有‘虧損厘’,你若惱了說不賣了,那好,有‘閑置厘’!
這些‘厘’,與攤頭稅一起,被稱為商戶們一天的‘一稅五厘’!
如此種種稅,捐,厘,哪怕如艾家艾昭這等天生的斂財好手見了,也大為佩服,感嘆在斂財這方面,得見高手!
故而,縣令晏子賓在米脂縣兩年,以膽小,斂財兩大本領,被米脂縣人,親切的稱呼為‘天高三尺公’!
此時,剛從小妾身上爬起來的‘天高三尺公’,臉色卻十分的不好。
不是昨夜小妾不曾盡心,也不是自己雄風不再,而是因為稅監(jiān)張輝。
此獠乃是綏德州分守太監(jiān)劉勇的干兒子,亦是延安府駐守太監(jiān)徐長的干孫子。
一家干祖孫三代,都是陜西鎮(zhèn)守太監(jiān)侯大鵬的親信。
崇禎帝初登大位,接下了一個偌大的爛攤子,每個破爛的地方,都在嗷嗷喊著需要錢。
作為崇禎皇帝信王府時的奴才們,自命心腹,豈能不為主子分憂?
所以,幾個原信王府的太監(jiān)頭子,如侯大鵬,曹化淳,張澤民,王承恩等,便呼啦一下,帶著干兒子干孫子干重孫子,下到了各地,為主子生財。
太監(jiān)豈會做生意,他們所謂的生財之道,就是以勢壓人,逼著下面的官吏,人人納捐。
連名目都懶得想,就是要錢,下面官員豈敢得罪新皇的心腹,只能苦巴著臉,要多少給多少。
這不,天高三尺公心情不好,乃是被稅監(jiān)張輝生生的敲去了八千兩白銀。
本來張輝只要五千兩的,心中想著崇禎一半他一半,可晏子賓經(jīng)驗豐富,雖心疼不舍錢財,但大手一揮,直接奉上了八千兩。
稅監(jiān)張輝大喜過望,崇禎一半兩千五百兩,那么剩下一半歸自己,至于多出的三千兩,那屬于額外回扣,不能納入分紅之內(nèi)。
晏子賓被小妾伺候著穿好衣服,心中打定兩個主意,一個是要把這八千兩,想辦法再立名目,攤派到其他人頭上。
下民已經(jīng)榨干,過猶不及,這次大族艾家,高家,以及富得流油的銀川驛,也需要出點血了。
至于上任時,銀川驛丞刑標贈銀的小恩小惠,算得了什么,老爺我早就記不清了。
另一個主意,則是找那稅監(jiān)張輝,一定要套牢他,讓他親口許諾幫自己走動關系,從米脂縣升調(diào)江南上縣。
錢花了出去,不能沒的好處。
晏子賓剛打定了主意,就準備前去找那稅監(jiān)張輝,突然門子來報,說艾家老大艾飛朋,前來有事回報。
“去去,讓李主簿前去處理,不就是借貸糾紛么,老爺有這功夫替他們處理破事?”
門子收了艾飛朋的好處,足足一兩銀子,也知道自家老爺最近苦惱原因,便又說道:
“大老爺,艾家老大除了狀告李自成李過叔侄敲詐銀錢外,還舉告他們殺害了民婦韓金兒與蓋虎!”
晏子賓眉頭一皺:“哦?那韓金兒與蓋虎是何人?莫不是艾家遠親?”
門子:“回稟大老爺,韓金兒乃是雙泉里李家站李自成發(fā)妻,蓋虎乃是李自成同村,二人不是艾家親戚?!?p> “區(qū)區(qū)兩個賤民,死就死了,多大個事情,也來煩惱本尊,去去,再喚高典吏前來與李主簿一起辦了辦了——”
門子暗自苦惱,兩條人命縣尊大老爺都不愿出面,看來,還真如艾老大提醒的那樣,需要再加一句。
哎,現(xiàn)在年景不好,二兩銀子也要分個首尾,真是麻煩。
“縣尊大老爺,艾家老大還舉告銀川驛卒李自成,跑死兩匹驛馬,有剝掉的驛馬馬皮為證!”
“咦?”剛要離開的晏子賓,突然停下了腳步。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剛才還在考慮如何將自己被敲去的銀兩,分攤給銀川驛銀城刑標幾人呢。
現(xiàn)在,這不機會來了!
“咳咳,銀川驛卒李自成,以及其侄兒李過,殺人在前,跑死驛馬在后,著三班衙役,立刻將二人打入大牢!”
“另外,快馬前去銀川驛,喚來銀川驛丞刑標,還有,讓艾昭那老貨,也前來見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