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商并不打算直接前往醫(yī)院，哪怕他知道城隍八蠟中的先嗇就在那里等著自己。
原因很簡單，他不想跟鬼神談條件。
跟敵人談條件，如同抱薪救火，只會讓自己進(jìn)一步受制于人。
雖然就像林清和所說的一樣，小何現(xiàn)在的情況很危險，但問題是，她的危險是基于先嗇已經(jīng)對她出手這個前提的。
也就是說，先嗇的影響已經(jīng)投射到了她的身上，而自己并沒有能力去逆轉(zhuǎn)這樣的影響。
所以，現(xiàn)在趕去醫(yī)院，對自己來說其實(shí)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反倒是有可能因?yàn)闇?zhǔn)備不足，而被城隍八蠟牽著鼻子走。
與其這樣，還不如逆向思維一下。
----既然最強(qiáng)的先嗇在醫(yī)院，那城隍八蠟中的其他鬼神呢？它們也在醫(yī)院嗎？還是說，他們?nèi)匀焕卦诔勤驈R中自己的神位之上？
季商覺得，還是后一種情況的可能性更大。
那么，他應(yīng)該選擇的策略就很明顯了。
圍點(diǎn)打援。
抄家！
最近的城隍廟就在附近的七星景區(qū)里，那里是個公共公園，哪怕到了晚上也不會關(guān)門，也基本沒有安保，自己行動的自由度很高。
最極端的情況下，自己甚至可以一把火燒掉城隍廟----按照之前的經(jīng)驗(yàn)，這樣的行動哪怕不能從根本上埋葬鬼神，但卻也可以對他們的神力造成重大傷害。
至于后果？
我都有超能力了，還考慮什么后果？
大不了就是跟官方攤牌罷了。
在重大危機(jī)面前，他不信官方會分不清楚輕重緩急。
計劃已經(jīng)定下，但季商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解決：
自己必須要想辦法看到鬼神，或者至少需要能夠感知到它們。
否則，自己將會陷入嚴(yán)重的被動。
一邊帶著林清和往小區(qū)外走，季商一邊給曇遷打去了電話，在電話接通的第一時間，他便劈頭蓋臉地提出了問題：
“我要怎么才能看到鬼神？我有鬼眼，但這玩意兒不穩(wěn)定，我不敢吃。有沒有別的辦法？”
電話那頭的曇遷愣了好幾秒，直到季商再次催促，他才開口說道：
“塵骨人是不可能看見鬼神的，你不用想了。從本質(zhì)上來說，你跟我們就不是一個維度的生物，跟鬼神才是同類?！?p> “所謂‘看到鬼神’這個概念，其實(shí)是指看到鬼神在塵世之中的表征。而你想要看到鬼神，只能是在界限之外----鬼眼對你的唯一作用，也就是讓你跨過界限?！?p> “但就像我之前說的，這種方法很危險，我不建議你使用.......”
“那總有別的辦法吧？我就不相信以前的塵骨人是在完全盲目的情況下埋葬鬼神的。你們棲霞寺流傳了那么多年，會沒有這方面的記載？”
電話那頭的曇遷無奈地嘆了口氣，開口回答道：
“我們不是沒有，只是那些方法都不是為塵骨人準(zhǔn)備的----等等，你的意思是說，你從始至終都沒辦法‘定位’到鬼神？”
“......是的?！?p> “那你他么到底是怎么干掉恨嫁女的？？”
對面的曇遷大驚失色，他知道季商看不到鬼神，但根據(jù)棲霞寺的記載，每一任塵骨人都有其特有的方式去在界限之內(nèi)感知鬼神，這也是塵骨人在成長期時對抗鬼神的關(guān)鍵。
上一任的塵骨人是個瞎子，每當(dāng)鬼神靠近時，他便可以聽到虛空中特殊的低語和回響。
再上一任的塵骨人五感全失，他的世界與任何人都不同，根據(jù)他留下了的極為稀少的記錄，每當(dāng)鬼神出現(xiàn)時，他的意識之中就會出現(xiàn)只有他能看懂的符號和文字。
他把那些文字叫做殄文。
那季商呢？這個年輕的塵骨人，他的“天賦”是什么？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也就是說，他在完全“致盲”的情況下，數(shù)次從城隍八蠟手里逃脫，還干掉了胡三太爺、干掉了住四交道鬼、甚至連被酆都祝禱過的恨嫁女都干掉了？
打游戲不開顯示器，還拿了三殺，搞什么？
還沒等他感慨，那頭的季商已經(jīng)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恨嫁女的事情是個很長的故事了，我現(xiàn)在不關(guān)心這個，既然你說我不可能看到鬼神，那有沒有辦法可以讓我定位到鬼神？我需要鎖定它們！”
“我上哪兒給你想辦法去？在接觸棲霞寺之前你就已經(jīng)得到了那么多的信息，那就說明你自己有信息來源，你應(yīng)該從你自己的信息源上想辦法！”
曇遷莫名地?zé)┰昶饋?，但這并不是因?yàn)樗麚?dān)心季商，而是因?yàn)?......他清晰的感覺到，這一任的塵骨人，恐怕比此前的任何一任都要更難對付。
哪怕他現(xiàn)在在鬼神之事上蠢得像個無知的新人，可他身上的潛力，卻已經(jīng)展露無疑。
在未來不久以后，他將成為棲霞寺最棘手的敵人。
“......算了，不問你了，啥也不是！”
季商掛斷了電話，皺著眉頭看向了手機(jī)上的大災(zāi)紀(jì)。
曇遷所說的信息來源，就是大災(zāi)紀(jì)。
可是這個軟件，要怎么幫助自己去定位到鬼神？
它在某些時候確實(shí)具有預(yù)見性，但并不能真正幫助他鎖定某個鬼神。
----然而，就在他這個念頭出現(xiàn)的一瞬間，大災(zāi)紀(jì)上便彈出了新的信息。
“懵懂的塵骨人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從未使用的能力?！?p> “你無法看到鬼神在塵世之中的投影，這并非詛咒，而是天賦?！?p> “虛無的影像帶來的是無謂的恐懼、敬畏和信仰，只有擺脫影像蠱惑的塵骨人，才能真正直面鬼神的本質(zhì)?！?p> “然而，超越表象并不意味著盲目，每一個塵骨人都將擁有獨(dú)特的感知鬼神的能力?！?p> “在容納第一枚神骨之后，你已經(jīng)真正擁有了對塵骨的掌控?！?p> “你是否要展開塵骨，去捕捉這塵世之中鬼神的氣息？”
是！
季商毫不猶豫地在心里回答。
下一秒，他的整個世界，都變了。
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塵世的天空之上，那是娑婆界的佛祖、菩薩、和羅漢。
攜帶著死氣的幽魂漫步在人群之中，它們是來自酆都的魑魅魍魎。
梅山的諸神幽居于三十六峒窟，密藏地的空行母巡游在二十四圣地。
七曲山上，有行瘟布疾的五瘟使。
五湖水下，有興云致雨的四瀆神。
.......
而在這一刻，在季商展開塵骨的瞬間。
所有的鬼神，全部睜開了眼睛。
看向了這個，孑然立于塵世之中的，塵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