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攤主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僅僅一個月,白銘交代的那些消息就在各個城池之間不脛而走。
現(xiàn)在就連城門口玩耍的小孩兒,都知道藏鋒山上有寶貝。
白銘在這一個月將自己的戰(zhàn)斗技巧提升到了可以與卡隆打成平手的地步。
他的身形不再像以前那樣瘦弱,而是有了一些緊實的肌肉線條……
風雪不斷,正是嚴冬。
“安妮之吻”是銅爐城中最大的酒館,它總是在黃昏時開始營業(yè),黎明到來的時候提供最后一杯酒。
今天似乎是個特別的日子,酒館中有許多外來的人。
那些穿著白袍的教會人物也就算了,畢竟銅爐城內(nèi)教會是天,教會人員偶爾走動也正常。
但角落里那些黑袍蒙面的家伙明顯不應該出現(xiàn)在穹窿兄弟會的地盤。
酒館的門又一次被推開,凜冽的寒風灌了進來。
一個衣著破爛,脊背彎曲的羅鍋乞丐,攥著一枚銀珠來到了酒館,他點了一杯最烈的酒,并要求把剩下的錢全都存在酒館。
他似乎是知道自己身上留不住這么多的錢,與其到時候被別的乞丐搶走,不如就花在這。
他拿著酒瓶,如一灘爛泥一般倒在地上,嘀嘀咕咕的說著。
“最近連他媽門口站崗的都往藏鋒山去了,咒具就那么值錢?這些人居然連命都不要了?!?p> “哈哈哈,走之前還給了我封口費,正好夠我一個月的酒錢。不過,就他那心思,誰不知道啊?!?p> 乞丐的話不知被誰聽了進去,酒館頓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他們早就聽到了一些風聲,只是沒有人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提出來。
偌大的酒館中,就只剩下了酒保輕輕的擦拭著杯子的聲音。
幾個執(zhí)法官喝得臉頰通紅,站起身來,邁著四方步,煩躁地開口。
“什么咒具不咒具的,幾分真假還不一定呢?!?p> “再說了……有咒具的人都死在了那,何況是那群聽風就是雨的廢物!”
乞丐忽然笑出聲,拍著大腿靠在吧臺上。
“哈哈哈哈,就憑你們這幾個酒囊飯袋?哈!堂堂執(zhí)法官也想要那些無主的咒具嗎?先把城里的小偷小摸處理好吧!”
“你個臭乞丐懂什么!沒有我們,你們能在這銅爐城活下來嗎!別說要飯,躺街上被人打死也不會有人說什么!”
執(zhí)行官惱羞成怒,踹了一腳地上的乞丐。
乞丐挪動了一下身子,咕咚咕咚的喝著酒,咧著一張沒剩幾顆牙地嘴,哼哼唧唧地再不敢挑釁執(zhí)法官。
此時身穿白袍的人坐得端正,他們雙手交疊胸前,做出秩序教會專用的教禮。
這些教會的人說話總是和誦經(jīng)一樣,讓人頭疼。
“咒具是污穢的,是神明對不潔之物降下的咒罰,會引來混亂和死亡,是對秩序的大不敬,應當凈化?!?p> “呵,教會的人有什么本事嗎?這種小地方的傳教士,也只能動動嘴皮子哄哄咱這些庶民嘍,這要是擱外面放屁,看誰理你們。”
“偉大的父神,執(zhí)掌秩序與正義之權(quán)柄的薩托大人,請您原諒此人的口無遮攔?!?p> “呸!老子就不信那個叫薩托的能把我咋地!還秩序與正義...放你媽的狗屁,你抬眼看看這鬼地方,和這倆詞兒沾邊嗎!”
傳教士和乞丐的話語中帶著刺,你來我往的懟罵暗諷著。
似乎是見傳教士不會像執(zhí)法一樣揍自己,乞丐罵的詞匯愈發(fā)惡臭了起來。
吧臺邊,一身膘肥體壯的屠夫捏著小巧的酒杯,斜睨著教會和執(zhí)行官的人,他的皮質(zhì)圍裙上還沾著新鮮血跡,在寒冬之中還在冒熱氣,似乎是剛殺的豬血。
以往一旦出現(xiàn)有咒具遺落的消息,都會引來不少人的覬覦,這次也不例外。
咒具...哪怕獲得一件都足以在銅爐城一輩子衣食無憂,即使不換成錢財,單單自己使用也足以做到很多事情,強出普通人太多太多。
一個咒具,即使是最為低級甚至是殘破的,也足以讓人以一當十!
人都是貪婪的...在這種機遇之中,也都覺得自己會是最終的幸運兒。
此次消息一經(jīng)放出,各方勢力躍躍欲試,僅僅幾天,黑市中來頭不明的家伙數(shù)量就增加了近一倍之多。
酒館中更是人滿為患,其中有許多都是附近戰(zhàn)績亮眼的狠角色。
幾次出入禁區(qū)邊緣的咒獸獵手、曾在戰(zhàn)場服役的老兵、毒殺過十數(shù)人的制毒高手。
他們的身上透露著難以掩蓋的殺氣,很顯然,他們并不是閑來喝酒的,而是來酒館看看,有多少人和自己一樣,覬覦那傳說中無主的咒具。
角落中那幾個黑袍遮面的人一臉的厭惡,仿佛不屑于這些人說話,他們輕輕起身,十分安靜的付了酒錢,就離開了。
那屠夫坐到半夜,丟了幾個鋼镚也走了。
夜色逼近黎明,酒館中燈光搖曳不止,人群散了,只剩下一臉淡然的酒保,和那喝了三四瓶烈酒的乞丐。
乞丐見酒保一夜都沒怎么說話,開口調(diào)侃。
“哈,你不會真是個啞巴吧?”
“聽他們說的那個咒具,你就不心動嗎?”
乞丐微笑著坐上吧臺前的椅子,那笑容帶著幾分狡猾,喝了那么多的酒,之前明明一副醉醺醺的樣子,此刻卻不見頹然。
酒保又重新調(diào)了一杯色彩斑斕的酒,這便是黎明前的最后一杯。
將其遞給乞丐,低頭繼續(xù)擦著自己的杯子,淡淡的開口。
“消息走的太快,明眼人還需要觀望一會兒……看個熱鬧就好了?!?p> “別看這些人似乎很不好惹,但真正可怕的家伙是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p> “最近可不太平,據(jù)說平安城那邊出了個人魔,手拿著柄斷矛單槍匹馬在幾十號人的圍堵里殺出了黑市,甚至還當場生生咬死吞食了不少人?!?p> “相傳那人消失在了禁區(qū)之中,要是那種角色也被吸引來了,呵呵,就剛剛那群貨色,估計沒幾個能活?!?p> 乞丐拿過那花里胡哨的酒,裝也不裝一下,一口喝盡了,摸了一把嘴。
“切,你這都是些唬人的傳聞罷了,一個人殺幾十號還吃人...剛斷奶的小鬼頭都不信!”
“你說看熱鬧!今晚可是夠熱鬧了!”
“教會的狗來也就算了,就連文明學院那幫念書的呆子都派了人過來!那可是自詡?cè)嗽炜萍几哂谝磺械奈拿鲗W院??!嘿!他們以為披著黑袍就沒人能認出來了,可老子我啥沒見過!”
酒保懶得接這種麻煩客人的茬,聳了聳肩,繼續(xù)擦自己的酒杯。
天災后千年的發(fā)展中,世界被分為了兩大部分,詛咒橫生的禁區(qū),以及人類生活的安定區(qū)。
安定區(qū)又被三方勢力分割。
除了掌控廢土城市的穹窿兄弟會之外,還有由多種不同信仰構(gòu)建而成的群星教國。
以及致力于發(fā)掘災前遺跡,試圖重塑科技的文明學院。
穹窿兄弟會雖然信仰秩序之神,卻以混亂聞名,沒有成體系的律法,各種各樣的人聚集在這里,魚龍混雜。
那攤主將消息傳的挺遠,而藏鋒山附近又一共只有三座城市,平安城離詭毛荒原太近,并不安全,鎏金城又最為貧窮。
如此看來,銅爐城就成了這群心懷不軌之人眼中最好的歇腳地。
乞丐搖頭晃腦的放下酒杯,清澈的薄荷安靜的躺在其中,若是有一點血腥的顏色,就更好了。
“酒保,我打聽一下,凌晨時離開的那個屠夫,是什么來頭?”
“一個常來喝酒的客人。”
“老兄,天就快亮了,你就別和我打啞謎了?!?p> “……”
酒保沒有理會,乞丐見自己被無視,打了個酒嗝,從破爛不堪的衣服中拿出了一把銀亮的利刃,上面刻著兩條糾纏在一起的蛇。
酒保看到匕首,愣了一下。
他緩緩憶起,這個印記,好像屬于多年前的一個雇傭兵組織,曾經(jīng)差點取代藏鋒山山匪成為地頭蛇的那些人……
酒保沉默了一陣,似乎斟酌了一下利弊,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低聲的說道。
“屠夫是從鎏金城來的,曾經(jīng)是以剖腹取樂的嗜虐殺人魔,殺的人少說有幾十,他在報紙上的稱號是——獵腸者?!?p> “嗝兒~行,知道了?!?p> 乞丐拎著酒瓶,走到了門口,又微微回過頭。
“謝謝你的最后一杯酒,安妮之吻,還是和一前一樣好喝!”
乞丐彎曲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陰暗的街道盡頭。
酒保則是停下了擦杯的手,深深的嘆了口氣。
“剛說完傳聞里的人魔,這就來了個貨真價實的狠角色...看來這次事情真的不小啊?!?p> 白銘睜開眼睛,他正身處小屋,腦書不停的翻動著,將銅爐城酒館中發(fā)生的事情盡收眼底。
“看來……人已經(jīng)來的夠多了。其中似乎還有狠角色。”
白銘喃喃的說著,攥緊了拳頭,他眼中的戾氣不減分毫。
棋子已經(jīng)落到了相應的位置,接下來,一切會在白銘的掌心中開始轉(zhuǎn)動。
他盡量收斂情緒,看向一旁悠悠醒轉(zhuǎn)的小啞,現(xiàn)在還未黎明,看來小家伙是被自己吵到了。
“小啞,你待在家里,一會兒,卡隆叔叔會帶著你小艾姐姐過來……”
“我出去一趟,你千萬不能亂跑,知道嗎?”
經(jīng)過了這幾個月和小艾的相處,小啞已經(jīng)可以聽懂別人在說什么了,只是她自己依舊不說話,像個小啞巴一樣。
小啞摸著白銘的掌心,點了點頭。
白銘從包袱中拿出了頑猴面具,穿了一件斗篷,離開藏身許久的森林。
他趁著夜色,又一次來到了黑市的入口,想到上次在這里割肉的情景,白銘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左臂。
傷口已經(jīng)長好了,一點疤都沒留,但自己割自己的難忘經(jīng)歷還是讓他記憶猶新。
驗過面具上的印記后,白銘進入了黑市。
不同于之前的清冷和稀疏的人影,此時的黑市如同鬧市。
人影交錯,但卻依舊安靜的詭異。
“咒具的吸引力太大了,人比想象中還多...”
【倒計時: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