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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本腦中書

第四十九章:一無所有

我有一本腦中書 濁卿 4279 2022-11-22 08:00:00

  艾莎在一片漆黑的酒窖中蘇醒過來。

  燭火被人刻意的熄滅,這棟房子里就像是發(fā)生了地震,酒窖里幾乎所有的酒瓶都掉在了地上,劈里啪啦的聲音把她驚醒了。

  艾莎忍著腦袋里傳出的陣陣劇痛,她剛想站起。

  忽然……整個屋子又開始震動了起來,還伴隨著如同怪物一般的吼叫聲。

  她什么都看不見,只能將手貼在地板上摸索,忽然雙手碰到了什么,將其拿到手中,這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口袋里掉出的戒指……

  她想起來了,想起自己為何昏迷,以及昏迷前道林說的那些話。

  “騙子...叛徒...”

  一片漆黑中,艾莎的眼神帶著恨意,緊緊的攥著自己的禮服。

  她踉蹌著起身,用手摸著酒架的輪廓,從中抽出了一瓶未來得及掉落的紅酒。

  艾莎握著瓶口,猛地砸碎了瓶身,酒液潑灑,只留手中鋒利的破瓶。

  高跟鞋踩在滿地的紅酒中,她特意準(zhǔn)備的米色禮服,也被染成了暗紅。

  她踉蹌的離開了酒窖,此時宴會廳里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活人,所有人,要么死在了這里,要么都被帶走了。

  但艾莎目露瘋狂,毫不在意的踩著腳下的尸體和血跡,她身上的酒香和血腥交織在一起,詭異且優(yōu)雅。

  她目光灼灼,向著那震耳欲聾的吼叫聲繼續(xù)前進(jìn)。

  那吼叫聲是從謝爾曼房間的方向傳來的,艾莎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凄美的笑容。

  “你是沖著我父親來的,道林先生,你在那吧?”

  “我說過的...我說過,背叛我愛意的人...”

  “我會殺了你?!?p>  艾莎的唇角漸漸扯出一絲微笑,她似乎已經(jīng)無所畏懼,不管是怪物還是死亡,只要能見到那個叛徒,只要能將酒瓶刺進(jìn)他的身體,什么都無所謂。

  艾莎哼著歌,緩緩地走下了樓梯,來到了謝爾曼房間所在的長廊。

  長廊地墻壁上布滿了血跡和抓痕,用來掛衣服地釘子上,甚至掛了一條鮮紅的肌肉。

  長廊內(nèi),整個莊園都安靜異常,只有面前地房間中傳來怪物地低吼……以及皮肉地綻裂聲。

  “骯臟的怪物!你給我去死!”

  什么人在房間中嘶吼了一聲,艾莎一步步地來到門前。

  她看到了一個披著琥珀色外殼地怪物,在將一坨分不清是什么的東西吞入腹中,連殘?jiān)紱]有剩下。

  艾莎愣住了,她手中的酒瓶頓時落到了地上。

  她看著那渾身仿佛被琥珀包裹的身姿,吞血食肉的舉動。

  她看著周圍被撕碎的一切,碎裂的磚石,潑灑的鮮血,無處不在的肉塊,整個房間都充斥著混亂和毀滅的美感。

  這是多么……美麗的景色啊...

  艾莎沒有懼怕,反而雙頰變得緋紅。

  她雙手捂著嘴唇,一臉興奮的表情。

  看著自己的父親四肢扭曲,脖子斷裂的躺在一邊。

  再看向那琥珀色的非人身影。

  毀了,一切都?xì)Я?,無論是讓自己痛苦的家,還是巴不得自己死去的毒父,都沒了,毀滅在了那神明的手中。

  自己做夢都在幻想?yún)s做不到的事情,被某個存在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祂是神嗎?祂就是神吧!祂一定是神!不然還能是什么呢?

  她后退了兩步,卻不是因?yàn)楹ε?,而是過于幸福,以至于身體都有些站不穩(wěn)。

  此時的人間道,全身已經(jīng)被眼珠完全覆蓋,就連指尖都都冒出眼珠,擠掉了指甲。

  他的血似乎流干了,身上的眼珠開始流出黃綠色的濃稠液體,逐漸將他裹挾其中。

  “月神!偉大緋紅??!接受我最后的獻(xiàn)祭吧!”

  “以吾之身、吾之心、吾之靈魂……聽見了嗎!我獻(xiàn)給您一切!我只要他死!”

  “我要讓他死!”

  人間道的身體漸漸不成人形,無數(shù)的眼球竟然開始融合,逐漸,他變成了一顆巨大的眼珠,緊盯著地上琥珀色的身影。

  瞳孔深處緋紅爆發(fā),前所未有的重壓朝著白銘輾壓而來,琥珀色的透明甲殼竟然在這壓力下開始碎裂。

  “啊啊啊啊!”

  人間道的咆哮聲從眼珠內(nèi)部發(fā)出,他已經(jīng)失去了作為人的一切,就連聲音都仿佛染上了月之緋紅所帶來的混亂和瘋狂。

  琥珀色的結(jié)晶被壓碎,甲殼下的血肉再次爆裂。

  白銘頭頂?shù)年鹘侨勘浪椋念^骨裸露在空氣中,疼痛讓他發(fā)出陣陣吼叫。

  白銘嘶吼著邁步,他的腿骨斷裂,整個人矮了一大截。

  骨頭刺出了皮肉,雙腿被扭曲成了一顆妖艷的血肉仙人掌,但他還是一步步的走向了人間道。

  他很累……很餓。

  明明剛吃完那只怪物,為什么還會這么餓...

  不止是身體,仿佛就連靈魂都陷入了要命的饑渴。

  白銘就像是骨頭上掛著的一灘爛肉,他流著口水沖向了半空的眼球。

  他撲到眼珠之上,開始撕扯,啃食。

  人間道并沒有大喊大叫,他此時化身巨眸,已經(jīng)流露不出任何的情緒。

  他試圖用引力控制白銘,想將他扯開。

  一開始還能將白銘拋飛,此時卻發(fā)現(xiàn)……力量在漸漸的消失。

  巨眸之中的緋紅愈發(fā)深邃,他已經(jīng)無法再牽動引力了。

  “為什么……”

  人間道的聲音很悶,仿佛隔著厚厚的液體,顫抖而絕望,帶著難以言說的悲涼。

  “我……被月神拋棄了嗎?”

  “哥哥,沒有你,我真的什么都辦不到,甚至……連神明都不再眷顧我?!?p>  白銘挖開了眼球的內(nèi)部,將渾身汁液的人間道生生挖了出來。

  他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人間道的頭顱,扯斷了他的脖子。

  人間道死亡的一瞬間,懸浮半空的眼珠轟然落地。

  白銘的身體深陷眼球之中,傷勢開始緩慢恢復(fù)。

  吃完了這些,他扭過頭,緩緩看向了站在門口的艾莎。

  艾莎看到了那嗜血的目光,她微笑著,看著琥珀色甲殼下熟悉的身影。如此狂野殘暴的姿態(tài),她竟然覺得莫名的幸福,滿臉的虔誠。

  這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吧,一個并非臆想,而是真正的……行走在人間的神明。

  “神啊...毀滅一切吧...我的身體,我的靈魂,我所愛所恨的一切,全都獻(xiàn)給您?!?p>  艾莎閉上了眼睛,微笑著朝白銘張開了雙臂。

  霎那間,白銘撲了上去。

  他血口大張,將艾莎死死的按在地上,然而就在即將下口的前一刻,艾莎那雙酷似小幽的眼睛卻遏制住了他瘋狂的想法。

  而艾莎卻毫無顧忌地將這團(tuán)血肉模糊東西抱緊了懷中。

  “謝謝你……來到這。”

  “救贖我....請賜我解脫...”

  骯臟的血液浸染了艾莎那件漂亮的晚禮服,比紅酒的顏色更為濃烈。

  “小……幽?!?p>  白銘聲音嘶啞的叫出了這個名字,他似乎已經(jīng)恢復(fù)了意識,猛地起身回到了房間里。

  斷裂的小腿,裸露的頭骨還有部分想要從腹部缺口鉆出的內(nèi)臟。

  這些他都沒心思管,只是連滾帶爬的跑到了小幽身邊,緩緩地朝著她地臉頰伸出手。

  血肉模糊的手觸碰著小幽蒼白的皮膚,她正吐著血,顯然很痛。

  “【公平】……對,公平!”

  白銘感受著被自己吞下的公平,他不知道能不能行,但還是試圖緩解小幽的痛苦。

  “以我的雙倍痛苦為代價,消除小幽的痛苦!”

  白銘激活了公平,身體的痛苦頓時加倍,而小幽的面色卻緩和了下來。

  “白銘...哥哥...”

  小幽咽下口中的血,微笑的看著懷抱著自己的怪物。

  他的臉都?xì)Я?..但她知道,這不是別人。

  “原來你叫白銘?!?p>  艾莎站起身,乖巧的站在門邊,沒有上前打擾神明的悲愴。

  暫時失去痛苦地小幽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那張沒有皮膚的臉,似乎是想將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刻在眼睛里。。

  她的身體已經(jīng)支離破碎,不管哪里都使不上力氣,神恩,對她來說是不可抗力的。

  看著白銘那副樣子,她下意識地笑了。

  “你……怎么搞的……這么丑?!?p>  聽著小幽地話,白銘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他深刻地體會著小幽身上的每一寸痛苦,心像是被人砸了一拳,比之身體更加疼痛。

  “白銘哥哥……我不想躺著了,你抱抱我好嗎?”

  小幽輕聲的說著,白銘看著小幽的身體,最終還是用血肉模糊的手,將她輕輕的抱了起來。

  小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雖然她連抬起手摸一下白銘的臉頰都做不到,但她還是很幸福。

  然而笑著笑著,她的眼中卻盈滿了淚水。

  “白銘哥哥...獸骨,謝爾曼收集的獸骨藏在酒窖的暗門...”

  “對不起...到現(xiàn)在才查出來,我什么都做不好...是不是很笨?”

  白銘咬著牙,臟腑在顫抖,咽喉在嗚咽,但他說不出話……

  是他的錯,是他又沒有保護(hù)好自己的家人。

  “白銘哥哥,我真的很愛你……但是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配不上你了。”

  “【玲瓏】就是……貴族的玩物罷了,這具身體早就已經(jīng)不干凈了……但是,如果……能幫到白銘哥哥的話,我愿意把一切都扔掉...”

  白銘抱著小幽,身體蜷縮在了一起,靈魂都扭成了一團(tuán)。

  好痛...真的好痛,哪里都痛。

  “小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白銘緊緊的抱著小幽,他不停的道歉,沾著血絲的淚水從他猙獰可怖的臉上滑落。

  小幽的雙瞳渙散,但還面對著白銘的臉,嘴上還在喃喃的說著。

  “白銘哥哥……我想每天早上給你煮粥...我想給你洗衣服...我想...看著你入睡...”

  “如果我們一直呆在白房子...如果我還是小幽……是不是就能說愛你了?”

  兩滴晶瑩的眼淚順著小幽的臉頰落到了白銘的手上,小幽張開的嘴仿佛盡力的想說些什么,卻再也沒有力氣了。

  白銘強(qiáng)忍著顫抖的聲音,勉強(qiáng)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你永遠(yuǎn)都是小幽…永遠(yuǎn)都是…”

  小幽漸漸沒有了氣息,白銘似乎也跟著她一起,失去了作為一個人本該有的溫度。

  沒有想象中的哭天喊地,沒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

  有的只是一具尸體,和一具活著的尸體。

  白銘跪在地上,懷抱著小幽的尸體,一言不發(fā)。

  他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那雙依舊盯著自己眼睛,似乎在等待噩夢的蘇醒。

  艾莎來到了白銘身邊,想說些什么,卻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她走到死去的謝爾曼身板,忍不住踢了一腳。

  “你應(yīng)該是這個屋子里最晦氣的東西了,父親?!?p>  謝爾曼的身體被踹得微微歪了一下,胸前露出了一串造型詭異的項(xiàng)鏈,上面鑲嵌著三顆寶石,卻只有一顆還散發(fā)著微光。

  “這是……”

  艾莎剛剛伸出手,然而那項(xiàng)鏈忽然發(fā)出刺眼的紅光,謝爾曼的身體“咔嚓咔嚓”的扭曲了起來。

  他身上的傷痕似乎被恢復(fù)了,明明已經(jīng)死透的人居然深吸了一口氣……

  艾莎下意識地躲到了白銘地身后,而還未完全恢復(fù)人形地白銘看向了謝爾曼,和他脖子上發(fā)光地項(xiàng)鏈。

  “咒具?”

  白銘似乎在一瞬間看到了希望,他伸手扯下項(xiàng)鏈地同時將謝爾曼胸前地一塊皮肉一起帶了下來。

  然而項(xiàng)鏈上所有地寶石都已經(jīng)失去了顏色,他倉皇的把項(xiàng)鏈放到小幽地身上,那項(xiàng)鏈卻隨著最后一枚寶石暗淡,沒了作用。

  突然出現(xiàn)的希望就這么再次破滅了,白銘的眼神如同深潭,散發(fā)著地獄一般的光芒。

  白銘默默地捏著小幽地手,下一秒,身后卻傳來一聲怪叫。

  “啊……啊啊啊?。 ?p>  謝爾曼大叫著,蠕動著遠(yuǎn)離白銘。

  “別殺我……別殺我!”

  “你來當(dāng)城主,愛誰當(dāng)誰當(dāng)!只要不殺我,你們要什么都行!艾莎……我女兒,你喜歡她嗎?拿去!全都拿去!我送給你了!”

  也許是覺得謝爾曼太吵,白銘騰出一只手,輕輕一甩。

  一塊鋒利的琥珀色結(jié)晶飛出,切開了謝爾曼的頭顱。

  剛剛扭曲著復(fù)活的人,轉(zhuǎn)眼間又死透了一次。

  艾莎紅著臉,看著那飛散開來的……紅白相間的粘稠物,表情更為虔誠。

  而白銘身后,那截被暗影切割斷落的咒藤,正扭曲著吸收著房間內(nèi)的養(yǎng)分。

  血水和眼珠碎裂的汁液都被吸收,咒藤慢慢的變長了不少。

  而那巨大眼珠的殘骸被吸收完后,竟露出了什么。

  一顆紅瞳的眼珠靜靜的落在地上,眼珠周圍的光有些扭曲。

  似乎是被白銘的身體所牽引,那顆眼珠自主的滾向白銘,觸碰到他身體的一瞬間,就被吸收了進(jìn)去。

  白銘空曠的左眼眶慢慢的擠出了一顆緋紅的眼睛,散發(fā)著絲絲縷縷的引力。

  但他不在乎...或許根本沒有注意到。

  他只知道,自己的家沒了。

  自己什么都沒了。

  【倒計(jì)時:零】

  【濁卿:痛嗎?恨嗎?詛咒吧,詛咒一切!你的路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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