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棍棒出孝子

　　　　此處需要科普一下：

　　母親發(fā)怒時，之所以先不沖著秦飛使勁，而是沖著大門使勁，是因為她十分清楚，如果直接奔向秦飛，那根本追不上他。

　　因為他知道，猴子般靈活的秦飛，根本不可能給她近身的機(jī)會。

　　而如果先將大門鎖上來，再去抄棍棒，就算秦飛是爬墻高手，翻墻出去之前，在他屁股上來那么一兩下，還是來得及的。

　　要知道，母親抄棍棒的速度，也是練出來的，周四圍莊難有人及。

　　再就是，為了方便抓取，大門口附近隨處可見母親擺放的棍棒。

　　可事實上，當(dāng)母親到達(dá)大門口時，秦飛已經(jīng)奔著東河方向跑出了十幾米。

　　“兔崽子！有本事你不要回來！回來我打斷你的腿！”見秦飛一下子跑沒影了，母親慣常地丟下這句話，跺跺腳，嘮叨著走進(jìn)院里。

　　看著眼前的突發(fā)情況，秦峰不禁產(chǎn)生了恍惚，這不就是十三四歲時候的自己嗎？

　　區(qū)別只是在于，秦飛比起當(dāng)年的自己，無論是察言觀色的本領(lǐng)，還是敏捷度，都提升了不止一個層級。

　　可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秦峰肯定是下河撈魚時，被突然漲起的河水沖走了鞋子，實在沒法向母親交代了，只好爬樹采下大抱的兔食，以求得將功折罪。

　　但他還是低估了母親。

　　你采10抱的兔食，能抵得上一雙鞋子嗎？

　　即便是從日子過得好一些的親朋好友那里淘來的，人家淘汰掉的，已經(jīng)張嘴瞪眼的鞋子。

　　秦峰知道，從自己開始（大哥大姐小時候是穿過新衣服的，因為那時候家庭負(fù)擔(dān)還沒這么重），三弟秦華、四弟秦飛和小妹秦寧，4兄妹在16歲之前，就沒穿過一件新衣服，穿過一雙新鞋子。

　　淘來的舊衣服縫縫補(bǔ)補(bǔ)改改，可以穿個兩三年，只要身條子不是拔得特別快，穿上去太過別扭，那就好了。

　　但鞋子就不一樣了，尤其是男孩子。

　　你補(bǔ)得再結(jié)實，也架不住整天上墻爬屋，上山下河，撒歡摔跤。

　　尤其是下河摸魚，脫下放在岸邊的鞋子，一個不小心，就被突然漲起的河水給沖走了。

　　依照秦峰前世的經(jīng)驗，一雙鞋子被沖走，后果鐵定會是，被母親棍棒伺候后，相鄰最近的那頓飯食，也省了，至少要餓一頓。

　　窩頭或者煎餅就咸菜，對于整天胡竄竄的半大野小子來說，每天不到飯點就餓了，再一頓沒得吃，那滋味兒，爽得不要不要的。

　　秦峰正盯著弟弟秦飛逃走的方向出神，突然聽到身后響起一個女孩小心翼翼的，柔弱的聲音：“二鍋……”

　　回頭一看，一名嬌小瘦弱的女孩正提著幾根粗大的狗尾巴草，草上過腮穿著十幾條大大小小的魚。

　　見妹妹秦寧青澀秀氣的小臉上還粘著泥巴，挽起的褲腿上也有泥巴，秦峰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小貓一樣的妹妹，跟秦飛，竟然還是共犯？

　　抬起衣袖，憐惜地幫妹妹擦去臉上的泥土，秦峰立馬想到，母親在發(fā)飆時，是毫無性別歧視的，不免為妹妹捏了一把汗。

　　但見妹妹腳上鞋子還在，秦峰稍感安慰，賭妹妹可以免去被打，至多挨一頓臭罵。

　　你跟小飛一起去撈魚啦？秦峰悄聲問妹妹。

　　沒有。秦寧道，是小飛和小榆一起下去撈的，我在岸上。小飛丟了鞋，不敢把魚拿回家，就去采兔食了，我就是幫他拿回家。

　　秦寧所說的小榆，名叫秦榆，跟秦飛是一起光屁股玩大的同村死黨，也是同班同學(xué)，打小兩人關(guān)系就最好，平時不管上學(xué)放學(xué)，兩人都是形影不離。

　　你看你，這副樣子，咱娘會相信你嗎？秦峰問妹妹。

　　我怎么啦？秦寧問二哥，我真的沒有下河，只在岸上。

　　“噓！……”秦峰指了指妹妹挽著的褲腿和褲子上的泥點子，做了個放下褲腿和揉搓的動作，然后指指妹妹手里的魚，再指指自己。

　　聰明的妹妹一下子就明白了，將手里的魚遞給二哥，然后放下褲腿，開始檢查身上的泥土，盡量都搓掉。

　　由于泥點本就不多，且都已干掉，被妹妹秦寧一陣揉搓，基本上已經(jīng)看不出來了。

　　由于那時候在農(nóng)村，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身上沒有泥土和污跡的，畢竟少之又少。

　　秦豐年家的子女，由于平時要干農(nóng)活，干家務(wù)，打豬草，打兔食，衣服上想要保持干干凈凈，就更不可能了。

　　“我先進(jìn)去，你等一下再進(jìn)去?！鼻胤鍓旱吐曇?，對秦寧說道，“娘問你去干什么了，你該怎么回答呢？”

　　“我就說，我去同學(xué)家借書了，結(jié)果同學(xué)不在家?！鼻貙幥穆曊f道，“那魚的事情，你該怎么跟娘解釋呢？”

　　“就都推到你小鍋鍋秦飛身上吧，他反正，跳進(jìn)東河都洗不清了。”秦峰道，“我就說，是秦飛遞給我的?！?p>　　“聰明！”秦寧沖二哥豎個大拇指。

　　“小孩子盡量不要撒謊，下不為例啊！”秦峰沖妹妹鼓鼓眼睛。

　　“二鍋都考上大學(xué)了，凡事跟二鍋學(xué)，肯定是沒錯的?！鼻貙幍?。

　　“小妮子，想糊弄我??？”秦峰瞪了秦寧一眼。

　　“好啦，好啦，二鍋再耽誤，娘會起疑了，你先進(jìn)去吧。”秦寧催促道。

　　隔空指點了妹妹幾下，秦峰轉(zhuǎn)身走進(jìn)院子。

　　“哪來的這么多魚？秦飛這兔崽子抓的？”母親張彩云見秦峰提溜著魚進(jìn)來，問他。

　　“除了秦飛，還能有誰？”秦峰道，看著還在忙活的父親，對母親說道，“野生的鯽魚熬湯，最滋補(bǔ)身子了，多喝點，對俺爹的氣管炎有好處?！?p>　　“野生的？還有不是野生的魚？”母親不解地看著秦峰。

　　知道自己跟那個時代脫節(jié)了，秦峰忙解釋道：“我說的是，咱東河的水，水質(zhì)好，里面的魚營養(yǎng)豐富?！?p>　　想著小弟秦飛的逃走，秦峰的思緒再次回到了前世。在秦峰童年和少年的記憶里，15歲前的大哥秦山、自己、小弟秦飛和小妹秦寧，常態(tài)化不是在挨打的倒計時的路上，就是在挨打的現(xiàn)實狀況中。

　　當(dāng)然了，三弟秦華就不一樣了，對于父母交代的任務(wù)，秦華總是在第一時間內(nèi)，保質(zhì)保量的完成，也從來不會有上墻爬屋，摔跤打斗，撈魚摸蟹等不法行為，因此，秦華小時候挨的揍，屈指可數(shù)。

　　就算挨揍，秦華也不會像秦峰、秦飛等兔崽子一般，一溜煙就逃得沒影了。

　　如果母親會向秦華動手，秦華總是老老實實站在那里，任打，概不發(fā)出一聲叫喚。

　　對于一個一動不動認(rèn)揍，而且總是一聲不吭的兒子，張彩云總是頓然失去動手的激情和欲望，這便總是讓秦華逃過一頓皮肉之苦。

　　每當(dāng)張彩云執(zhí)行她的棍棒出孝子家法時，奶奶周秀梅總是出面干涉，口頭制止不了就動手拉扯。

　　當(dāng)張彩云因為打不到兔崽子，追著兔崽子滿村跑的時候，小腳老太太周秀梅怕兒媳把孫子孫女打壞了，只能蹣跚著一雙小腳去追兒媳張彩云。

　　因怕小腳婆婆跑得太急，不小心摔倒，張彩云追一會兒兔崽子，還要停下來等會兒婆婆，這就更加追不上了。

　　“對了，你一百塊錢，怎么就買這么兩塊小石頭呢？”張彩云再次問二兒子。

　　“娘啊，您看別小看這兩塊小石頭，要是拿到珠城去，至少賣一千塊錢呢?！鼻胤宓?。

　　“一千塊錢？”張彩云壓低聲音問秦峰，“那這么算來，你和你大鍋那天晚上撿回來的那些，拿到珠城，得賣多少錢?。俊?p>　　“這就不好說了。”秦峰道，“塊頭大的，也不一定值錢，實際賣掉值多少，才是多少?！?p>　　這時候，妹妹秦寧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jìn)院子。

　　“個死妮子，死哪去啦？”見秦寧進(jìn)來，張彩云沒好氣地問她，“是不是跟小飛一起撈魚去啦？”

　　“娘你說什么??？我去同學(xué)家了。”秦寧一本正經(jīng)道。

　　“去同學(xué)家干什么了？”張彩云上上下下打量著秦寧，似乎要找出她去撈魚的蛛絲馬跡。

　　“我去小梅家借書，小梅不在家。”秦寧道。

　　“真的沒跟小飛去撈魚？”張彩云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秦寧身上有去撈魚的跡象，便打算放過她。

　　“娘，你的意思是，小鍋鍋今天又去撈魚啦？”秦寧問母親。

　　“好啦，快去把韭菜擇了，中午烙火燒吃?！睆埐试撇淮蛩阍俑畠簡隆?p>　　“中午吃火燒?。俊鼻貙幐吲d地看著母親和二哥，快步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