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玉京,九州中心。
傍晚時分,馬車不急不緩地前行在玉京城外的官道上。
駕車的是洛青衣,自從那位“實力超群、詭計多端”的新夫人李婉兮到來后,如非必要,洛青衣已經(jīng)極少會主動進入車廂了。
而小侍女千雪,自此也更喜歡待在車頂,實在待不住了,也會躲進廣寒珠。
至于為什么,別問,問了就是不懂事。
夕陽下,車廂頂,只見云千雪插著小蠻腰,面向玉京城方向,閉著眼眸、歪著腦袋聽了一會兒,隨即朝車廂內(nèi)高聲問道:
“少爺,我聽說這玉京城有九座城門,足足比敦凰多了五座,你快幫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痹浦偾锿崎_車窗,舉目遠眺。
但見雄偉的玉京城輪廓在殘陽下泛著古銅色的光澤,九扇城門對應九州,如同一頭兇猛的饕餮,吞吐天下。
“噢?!痹魄а┐嗌鷳艘宦暎S后認真想了想,小大人般地說道:“可惜了,三百年的李氏天下,將來終究是要改姓云的。”
“到時候少爺當皇帝,少夫人母儀天下,青衣姐姐當個將軍,我嘛......還是少爺身邊的小侍女?!?p> 聽得此言,正在駕車的洛青衣和車廂內(nèi)的云、李二人各自會心一笑。
隨后,只見李婉兮促狹地朝坐在自己對面的云仲秋眨了眨眼,揶揄著問道:“夫君,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做個皇帝,獨占后宮佳麗三千?”
送命題......
說不想,虛偽。
說想,找抽。
無奈下,云仲秋只能選擇含糊其辭:“前半生辛辛苦苦爭天下,后半生兢兢業(yè)業(yè)治天下,如此生平,未免太過無趣?!?p> 說完,又玩笑著補充了一句:“不過要是讓我當個昏君,這倒可以。”
李婉兮聽完,不由“噗呲”一聲掩嘴輕笑,“你這昏君還算識趣,不是個呆子?!?p> 二人正這般說著,驀然,大地轟隆隆震動,馬車外沙塵飛揚、馬聲嘶鳴,只見四面八方涌出萬余騎雜色馬群,如海潮般勢不可擋,團團將馬車圍住。
“公子,是鎖龍宮的八部天龍!”車廂外,洛青衣冷眼看向四周。
而李婉兮對此卻好似早有預料,憊懶著朝云仲秋說道:“來的是八部之首,天旗和龍旗?!?p> 云仲秋聞言微楞,“你早就知道?”
“對啊?!崩钔褓饴燥@俏皮地應了句。
“那你不早點提醒我?!痹浦偾镲@得很無語。
李婉兮眉眼彎彎地看著自己這位氣不順的夫君,笑著說道:“小場面而已,婉兮相信夫君可以自己應付。”
“夫君既然要爭天下,總該為自己闖出些名氣,這樣別人才會愿意跟你不是?”
“你未免也太高估我了?!痹浦偾餆o奈搖了搖頭,撂下一句后,徑自踏出了車廂。
待見了車廂外的景象,不由得吃了一驚......這也叫小場面?!
只見車廂外,四周圍滿了密密麻麻的鐵騎,一眼望不到邊,粗略算下來,至少在兩萬騎以上。
其中一半豎著“天”字旗,另一半豎著“龍”字旗。
而此等規(guī)模的兵馬,已然不是單能靠武道修為就能解決的了......
“大兄,昨晚神刀門已經(jīng)傳出了消息,卯兔現(xiàn)已是云仲秋之妻。”
鐵騎陣前,只見一名虬髯壯漢朝身邊的男子皺眉說道:“咱們沒必要為一個歸海朝宗,去得罪卯兔吧?”
虬髯漢子名叫郝龍,正是一萬龍字旗騎兵的首領(lǐng)。
而其身旁的男子名叫郝天,則是另一萬天字旗騎兵的首領(lǐng)。
郝龍確實非常顧忌卯兔的存在,沙場沖陣,他不怕,就怕人家搞暗殺。
太虛觀歸海朝宗的人情,比起卯兔帶來的威脅,實在不值一提。
郝天聽完微微皺眉,“咱們今天過來,又不是要殺他云仲秋,交朋友罷了。”
說完,獨自策馬上前。
另一邊,云仲秋見此,自是下了馬車迎了過去。
“在下鎖龍宮郝天,敢問可是云公子當面?”只見郝天端坐于馬背上,抱拳問道。
云仲秋拱手回禮,“正是云某?!?p> 郝天見此,遲疑片刻后,問道:“敢問,尊夫人可在?”
到底還是有所顧忌。
云仲秋心下道了一句,隨后淡笑著應聲:“內(nèi)子現(xiàn)于車內(nèi),一時不便相見,見諒?!?p> “無妨。”郝天微微頷首,抱拳說道:“素聞云公子一路南下,做下諸般除暴安良之事,郝某敬佩!”
“不才已在玉京城內(nèi)備了上等美酒歌姬,愿請公子與尊夫人入京小歇幾日,好讓我兄弟二人盡些地主之誼。”
此前,云仲秋一直想不通為什么這鎖龍宮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率領(lǐng)兩萬鐵騎出城來圍住自己。
卻原來是打了這等主意。
如果自己真進了玉京城,怕是沒有一兩個月,根本就別想走。
而屆時,鎖龍宮對外也有說辭:你看,我們可沒攔他,是他云仲秋自己流連京城的繁華,以至于耽誤了赴任時限。
一念及此,不由笑著說道:“鎖龍宮好意在下心領(lǐng)了?!?p> “只不過云某此去江南,需得在立春時節(jié)到任,皇命在身,耽擱不起,還望郝兄多擔待?!?p> 此時,只見原本立于鐵騎陣前的郝龍已策馬上前,朗聲說道:“不就是一張破圣旨嗎,早幾個月晚幾個月上任都一樣,云兄弟不必放在心上?!?p> 云仲秋淡淡一笑,“如此,還請二位再進皇城幫云某人要一次圣旨,內(nèi)容也無需改,只需將上任的日期除去便可?!?p> 聽得此言,郝天和郝龍兄弟倆相顧看了一眼,一時臉色都顯得不自然了起來。
他們的目的就是要讓云仲秋沒法按時到任,可要是把日期去了,將來還怎么借天下人的口問罪于對方?
但見郝龍想了想后,大咧咧地擺手說道:“哪用得著這么麻煩,屆時我兄弟二人幫你和皇帝老兒說一聲便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p> 這話說的輕巧,云仲秋聽得也輕巧,可要是真信了,那就徹底涼涼了。
云仲秋已然不想再多做糾纏,看了眼兄弟二人身后的兩萬鐵騎,凝聲問道:“兩位今日,是非要請云某人入京了?”
“還請云公子賞臉?!焙绿旌慢埍R聲說道。
云仲秋笑了笑,“好?!?p> 說完,也不再理會兄弟二人,徑直轉(zhuǎn)身往馬車走去,手掌微翻間,已取出從功德池中兌換出來的那卷【五行八陣圖】。
“就這么同意了......”郝龍見此,卻以為對方被逼無奈,不得不同意。
可話音未落,便見一面碩大的陣圖已凌空朝天、龍二部兵馬砸落。
一時間,玉京城外好似地動山搖,金戈、烈火、浪潮幻境不斷涌現(xiàn)于鐵騎陣內(nèi),直驚的馬兒揚蹄嘶鳴,兵卒人仰馬翻,哀嚎不斷......
可這番景象從外頭看去,卻是兵卒們被幻境所迷,在不斷地自相踩踏,從而亂了陣型,驚了戰(zhàn)馬。
這當中,唯有郝天和郝龍修為足夠,一眼就看破幻境,不斷發(fā)出厲喝聲,命令親兵收攏兵卒,重新列陣。
然而,【五行八陣圖】又哪里會那么簡單?
其內(nèi)五行幻境雖假,但外頭以沙塵飛卷而布置成的八卦陣圖卻是真的,若是不明就里,一時半會兒根本就別想沖出去。
馬車處,李婉兮推開車窗,看了眼外頭那亂糟糟的景象,笑著朝云仲秋說道:“未想鎖龍宮的八部天龍居然也有如此狼狽的時候,你那功德池里的好東西可真夠多的。”
云仲秋搖了搖頭,“都是幻境罷了,傷不了人,只能困住他們十二個時辰?!?p> “足夠了。”坐于車駕前的洛青衣聞言微微一笑。
說完,徑自輕揮馬鞭,駕車往中州外離去......
云仲秋坐在車廂外,看著識海內(nèi)那僅存的7點功德和【劍二十三】,一時不由喟然輕嘆。
說起來,每次從功德池里換出一次性的東西,他都沒法保留太久,過不了幾天就會被逼著用掉,以至于底牌從來不多。
好在,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云仲秋早已將【五行八陣圖】分毫不差的照著畫了一份。
雖然這份“贗品”既不能用,他也看不懂,但沒關(guān)系,將來總會遇到能看懂的人。
用幻境布陣,即使是真圖,也一樣傷不了人。
可如果用兵馬布陣,那這卷“贗品”,可就變成一等一的殺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