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暮時分，燕趙憑欄聽曲，他和其他人不一樣，外界紛繁吵鬧的環(huán)境更容易讓他安靜下來，而他也的的確確安靜下來了。
趙四為什么會消失？
每天在這個世界消失的人多了去了，他又為什么一定要去在意？可他就是會去在意，因為他是燕趙。
燕趙相信黃定的話，黃可雖然紈绔不端，但是畢竟略顯稚嫩，少年意氣，好事沖動，但黃定這個年紀，能讓他在乎的人和事比較少，能讓他主動去撒謊隱瞞的也絕不會太多。他相信這個癡心武學(xué)的老人，無論他人是什么樣子的，他的執(zhí)著令人敬佩。
巴郡多雨，雨后的霧氣朦朧，將整個郡城籠罩在白紗之中，仿佛在白紗的隱藏下，人間的喜樂哀愁全都消散于無形。
就在這聽曲樓下，人與人之間的悲歡并不相通。有年輕的情侶賭氣拌嘴、年老夫妻怡然自得，也有紈绔子弟飲酒作樂喧囂其間。
燕趙喜歡這種場景，他喜歡在熱鬧的場景里安靜，就像天生的一個旁觀者，體味眾生百態(tài)。
可是人不總是能享受自己的狀態(tài)的。
一個身著短襟的青年在燕趙對面隔桌而坐，燕趙并不介意。
青年開口：“閣下能請我喝一杯嗎？”
燕趙并未言語，隨即斟了一杯酒，推向青年，青年也不謙讓，一飲而盡。
分享讓美好的事物變得更加有韻味。
“你知道我是誰嗎？”青年發(fā)問。
“我只知道你是一個喜歡喝酒的人，但。。?！毖嘹w的眼神依然看著遠處戲臺的小旦，小旦似乎很緊張，似乎是第一次上臺表演，但生疏的表現(xiàn)反而更吸引了看客。燕趙也不免俗，卻繼續(xù)道：“我只希望你不是一個單純的爛酒鬼。”
“哦？”
“酒鬼喝的是藥，而酒對于燕某來說，就是單純的酒?！?p>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去接近一個奇怪的人，閣下似乎也不太正常?”
“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p> “所以呢？”
青年自顧自在酒杯滿上，卻并沒有喝酒，而是用手指蘸著酒水，寫下“興北樓”：“這三個字換一壺酒值得吧？”
燕趙笑道：“人的命又豈能只值一壺酒？”
“那如此你欠我的便不少了?！?p> 興北樓內(nèi)，光線并不明亮，微弱的燭光映照不清廳內(nèi)眾人的面孔。依稀見得堂柱上有一個瘦削的身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他的四周圍滿了一群大漢，但大家都對他的慘狀視若無睹，神情冷漠。
仔細看去，瘦削身影正是趙四，趙四現(xiàn)在有氣無力靠在柱子上，胸前的衣裳早被打成破爛不跳胡亂披掛在身上，布條的縫隙處，血肉翻飛，甚是駭人。
在趙四的對面是一位高壯中年，毛發(fā)稀疏，滿臉橫肉，身材壯碩，目露兇光。此時兇狠中年惡棍正坐在一張寬大的太師椅上，左手還摟著一位濃妝艷抹的年輕女子，右手則端著酒碗。惡棍是不是抿上一口酒，他雖然看起來比較粗獷，但是行為動作卻極謹慎，想來必是心機深沉之輩。
惡棍對著女子說到：“小嫣，你知道嘴硬的人有什么下場嗎？”
小嫣莞爾一笑，身子也禁不住輕顫到：“我只知道得罪松爺絕對是沒有好下場的?！?p> 松爺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但他的面上依舊平靜，只是眼神中帶有興奮，對著小嫣說到：“美人在握，又有好酒，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呢？”說著便在女子的身上上下其手，小嫣嬌嗔道：“松爺，這還有人呢?！?p> 意猶未盡的松爺站起身，來到趙四面前，用手按住其胸前的一道傷口，也不顧趙四痛的亂叫，自顧道：“哎呀，年紀輕輕干嘛要受這些苦呢？”手上的力度隨即又增大了幾分。
趙四的聲音隨著痛苦有幾分顫抖：“松。松爺，我錯了。。錯了。。”
“錯了，那你說該不該罰?。俊?p> “松爺，饒命。。饒命。。?！?，趙四不住的哀嚎，他的身上有豆大的汗珠，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旁邊的火盆太過熾熱。
松爺悠閑地在火盆用燒火棍撥弄炭火，他的聲音一向都是不疾不徐：“犯錯沒有關(guān)系，但是犯錯也要承擔(dān)得起代價?！彪S即一手摸著趙四的傷痕，像一個慈愛的長輩關(guān)心：“這么年輕的身體干嘛要受到這等折磨呢。”
“啊~”一聲慘叫響徹在廳堂之內(nèi)，伴隨著“孜孜~”的聲音以及空氣中奇怪的味道，之間松爺?shù)臒鸸饕呀?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的烙到了趙四的身上，趙四胸前被燒火棍燙焦了一大塊。
“趙四，有沒有好一點??？我?guī)湍阒寡獊碇憧傻煤煤酶兄x松爺啊?！彼哪樕蠋еσ?，仿佛真的做了一件好事一樣。隨即回頭對著小嫣和手下到：“你們覺得我對他好不好？”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誰也不想此時去惹這么一個瘋子。
可憐的趙四已經(jīng)無力回應(yīng)，只見嘴巴囁嚅地求饒。
松爺?shù)哪樕行┎惶茫骸艾F(xiàn)在的年輕人，道謝都不知道，這么沒有禮法的嗎？”他的眉頭皺了皺，隨即竟猛地將燒火棍懟到趙四的嘴上，可憐趙四渾身不能動彈，身軀瘋狂地搖擺想要掙脫，松爺卻用力加強了力度。趙四的臉部被燒火棍燙爛，終于是昏闕了過去。
可饒有興致的松爺又怎么會放過他，隨即命令手下拿來一些冷水，將趙四潑醒，對著趙四問道：“趙四，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要如實回答呀？”
趙四驚恐的眼神看著松爺。
松爺依然裝作慈祥的樣子：“不用害怕，你只要老老實實點頭搖頭就行了。”
隨即一臉嚴肅道：“你是不是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俊?p> 趙四聚精會神的聽了每一個字，頭擺的像撥浪鼓一樣。
松爺笑了：“這孩子終究還是不誠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