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塵土席卷了在場的所有人,旁觀者無不覺得一股巨大的勁力席卷而來。
煙塵四散,一黑一白一紅三道人影交織一起,燕趙與花尊者紋絲不動,大須彌王口宣佛號,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二人,隨著他每近一步,地上的黑水仿佛收到了某種感應一般,愈加的歡快沸騰起來。
在燕趙二人面前立住,大須彌王雙手合十:“眾生皆苦!”雙眼微睜,隨著放下的雙手,所有地上黑水齊齊凝聚收縮,源源不斷向著三人所在的方位集聚。
黑色的潮水褪去,顯示出大地本來的樣貌,也使得在場眾人壓抑的心情有所緩解,可對于燕趙和花尊者來說,他們明白最后的一擊勢必有人命灑當場。
定睛看去,花尊者與燕趙早已狼狽不堪,上一次的爆炸已經(jīng)耗費了他們大部分的勁力去抵擋,而大須彌王依舊游刃有余。
大須彌王也不再給與兩人喘息的機會,雙手揚起,所有黑水一股腦如萬箭齊發(fā)般射向花尊者與燕趙兩人。
燕趙與花尊者已無余力多做抵抗,進退兩難之際,實無他法。
黑水無聲,卻充斥著死亡的氣息,就連路邊的野草也隨之而折斷,掉落的莖葉在黑水的觸碰下,轉(zhuǎn)變?yōu)楹谏?,跌落塵埃,化為腐朽。
在這死亡的氛圍之中,燕趙仿佛看見了無數(shù)的冤魂白骨,如同場上的草芥一般,列隊迎接著自己的命運,走上生命的終途。無數(shù)的白骨面朝大須彌王,如黃泉行路。
黃泉路上,絕望之景,一曲奈何,如夢如幻。
死人聞得奈何曲,活人呢?
燕趙似也聞得一曲絕望之樂,循著樂聲,緩緩向前,歸途一片混沌,白茫茫不知終點。沉浸其中,白光大盛,竟又慢慢轉(zhuǎn)而豁達。只見得一片死寂之氣又復蘇一片生機,無數(shù)白色的羽毛落下,宛如大雪。
白色“大雪”飄蕩天地,落在“小雪”與花盾之上,久久不散,竟似實物一般。
花尊者見此情景,也不近愣神。
燕趙眼見此景,突又覺得這“大雪”羽毛仿佛實物一般,不似幻覺,分出內(nèi)勁激蕩,白羽飄向空中。
凌空一羽,飄散空中,空中慢慢化為萬千,“大雪”紛飛。音樂之聲也漸漸清澈,由死到生,本不過只是一瞬間。
敵還是友?
漫天“大雪”終究是要飄落的,落入大地,融于塵埃。農(nóng)人常期盼一場大雪,大雪兆豐年,因大學改變了土地。那,眼下的這場“大雪”呢?
也許,這場雪同樣偉大,因為,它是救命的“雪”,這世界上還有什么東西能比生命更值得珍貴呢?可惜,很多人卻并不明白這個道理。
“大雪”樣的鴻毛落在每個人的身上,落在黑水里,漸漸消逝于無形,似乎從不曾存在。黑與白的交融,似乎黑水也在慢慢消逝。
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就好像生死循環(huán)一般。這般景象,何人憂愁何人悲憫?又何人怒?
至少,大須彌王怒了。在他陰鷙的臉上閃出一絲不奈:“何人在此裝神弄鬼?”
“論起裝神弄鬼,又有誰比得過大師呢?”稚嫩的聲音從空中傳來。言畢,亭頂多了一位白衣清瘦少年,面上帶有一定惡鬼面具,猙獰可怖。
“閣下是要與老夫作對嗎?”大須彌王冷然道。
“不敢,只是來和大師談個條件?!鄙倌暌膊槐安豢海D了頓:“我為燕少俠求一條生路?!?p> “哦?我能得到什么好處?”
“極夜天宮欠你一個人情。”
“你覺得老夫會相信一個遮遮掩掩不敢見人的人嗎?”
面具少年嘆了一口氣:“難道真沒有半點回旋的余地了嗎?”他很是無奈,雙手將長笛送至嘴邊,輕柔的音樂傳遍周邊,原來,之前所聽見的“生”之音,竟是出于少年之手。
隨著笛聲響起,天空中重又飄起了漫天鴻羽,白色的羽毛越來越多,在場之人都沉浸在這一場“藝術”幻景之中。
而此時,大須彌王也沉浸在這細膩的笛聲之中,但他轉(zhuǎn)瞬間感覺到有一絲不妙,這來自于多年來對陣敵手的直覺。
是一種什么樣的直覺能讓這樣的高手心驚。他也沒有疑惑太久,一股森森寒意從背后襲來,隨即刺目的光芒襲來,空中似乎有細小的“嘶~”破空之聲,雖然轉(zhuǎn)瞬而逝,但大須彌王卻精準捕捉得到,他不知道面具少年會有什么詭計,但還是本能用黑水防御住周身。
就在黑水護住自己后背要害之時,黑水遭受到一股莫名的銳利的沖擊,沖擊的力量并不是很大,但是卻很“銳利”,仿佛任其不管,它可以刺破這世間一切。
大須彌王尚不至于驚慌失措,催動勁力,那股莫名的攻擊雖然很妖,但卻并不霸道,黑水重重抵擋下,也就自然而然消失于無形。
可當他抬頭望向面具少年的方向的時候,卻早已不見面具少年的身影,而就在此時,笛聲也消于無形。
和煦的“生”之氣也漸漸變得肅殺,在這寒冷的秋天更顯得三分肅殺。
空中的羽毛停止四散飄蕩,無數(shù)的白色“銳氣”從羽毛的間隙飛出,沖向大須彌王。
大須彌王將黑水四處抵擋,霎時,黑與白交織,仿佛一場水墨交染,似有頂級畫師在凌空作畫。
白氣沖天而來,黑水挾裹而去,黑白兩色不斷交纏,此消彼長,不能脫離,而全力應戰(zhàn)的大須彌王,在面對如此繁復的攻勢之時,實在難以支撐分心而戰(zhàn),僵持燕趙和花尊者的力道同時撤去。
經(jīng)此一變,花尊者與燕趙只覺得手上一輕,但瞬時又被失去平衡無法控制的力道反噬,將兩人逼得倒飛而去,許久方能穩(wěn)住身形。一時之間,心中激蕩,五臟六腑混作一團,勉強靠在亭柱之上,半晌方才調(diào)息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