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投降不殺(二合一)
中午時分,學(xué)堂下課。
陳大錘一邊指導(dǎo)溫如玉蒸著糕點(diǎn),一邊說道:“其實(shí)你要想吃的話叫別人給你弄就成。”
“古語記,君子遠(yuǎn)庖廚,你自己不也總是親自做飯么?”
“我可不是君子,我是山賊,還有,不是我不想教你,只是你實(shí)在沒什么做飯?zhí)熨x?!?p> “喔,這樣啊……”溫如玉微微有些失落,她以前哪里做過這些,想吃什么直接買來便是,自從看見陳大錘做飯后才想嘗試一番,至少在做飯時,她還是樂在其中的。
陳大錘也意識到了自己失言,十分違心的補(bǔ)充了一句:“其實(shí)你做的……也、也還行?!?p> 想起溫如玉第一次蒸的面餅,真難吃,最主要的是半生不熟,都不敢下口。
雖然他拿了一些,可最后下山的時候全送給了王大狗一家,念及此處心生愧疚,突地想到了什么,話鋒一轉(zhuǎn)道:“你不是喜歡唱曲么?我教你唱歌如何?”
“你會唱曲?”溫如玉輕笑著,又仔細(xì)回想一番,確定自己沒有聽過陳大錘唱歌。
“當(dāng)然,江湖人送外號XX第一深情?!?p> 陳大錘捏了捏嗓子:“等著叫我找找節(jié)奏?!?p> 于是口中輕哼著一些奇奇怪怪的詞曲旋律,溫如玉是從來沒聽過的,曲調(diào)獨(dú)特,縱使她通曉詞曲音律也沒聽過這種調(diào)子。
“好了,我開始了。”陳大錘喝了口水,潤了潤喉:
“嘆一簾疏雨,不如彈一曲撫心,檐上踏月客,屏息聽完莫入迷。
多久未見你,可謂夢沉?xí)h(yuǎn)矣,又為何眼里……
望湖畔,雨漫,煙橫,世事已無關(guān),忽而急風(fēng)穿堂掀簾幔。
怎奈夜涼荑寒爐香盡燃,與你終有一戰(zhàn)。
你的劍影流轉(zhuǎn)如我勾弦,虛實(shí)已難判。
只問何人妙手能解連環(huán),把愛恨風(fēng)里散,卻留下了一地曼陀花瓣……”
沒有伴奏,聲音如流水般婉轉(zhuǎn),桔梗般清幽與淡雅,略帶低沉的嗓音透著對江湖的憂傷和無奈。
“這江湖看似熱鬧,其實(shí)前后二三十年間,真正的高手不過就那么十來個而已?!标惔箦N輕聲呢喃,想到了前世的經(jīng)典。
溫如玉愣在原地沉醉在歌聲中,仿佛聽到聽到了一個關(guān)于江湖的故事,卻又觸不到,一觸即碎,只能遠(yuǎn)遠(yuǎn)觀之,直到聽到陳大錘的呢喃聲才回過神來。
她從未聽過這樣調(diào)子,就連這樣的詞也是第一次見,雖是淺白了些,卻又有其獨(dú)特的意境,似乎又結(jié)合了一些域外國家的風(fēng)格,唱法的變化也十分巧妙,她清楚感覺到了中間斷句和轉(zhuǎn)折處的繁復(fù)變化。
“這種唱法叫什么?”
“咋樣?還可以吧?!”陳大錘也不是特別自信,畢竟很久沒唱了,而且這具身體的嗓音和他原本的音色也是有差別的。
“唱法倒是古怪了些,不過還是蠻有趣的?!睖厝缬裨鞠胩嵝殃P(guān)于填詞的問題,可又想到這里是山賊窩,他就算在這兒罵皇帝恐怕也不敢有人議論什么,甚至還會有人拍手叫好。
“那我將詞給你抄錄下來?!?p> “也好?!?p> 陳大錘松了口氣,好吧,總算不用吃她做的東西了。
“大當(dāng)家,快逃吧,他們快打進(jìn)寨子里了?!?p> 正在這個時候,劉玄機(jī)氣喘吁吁跑了過來,伸長舌頭,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不知是被嚇的還是累的。
陳大錘聞言嚇了一跳,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什么情況,誰打過來了?”
“之前我和陳管家不是去請那些寨主來參加拍賣會么?有些人他們不屑參加我們的拍賣會其中就有……”
陳大錘一邊走一邊詢問劉玄機(jī)具體原因。
“當(dāng)家的,走錯了,逃跑咱們得往西邊跑……”
“去你的。”陳大錘一腳踹在劉玄機(jī)屁股蛋上:“現(xiàn)在誰在主持大局,快帶我過去?!?p> “陳、陳管家在拖延?!眲⑿C(jī)驚慌無措,支支吾吾道:“五個山寨聯(lián)合進(jìn)攻,加起來不少人?!?p> 唔~陳大錘加快腳步,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山寨門口圍了一伙人。
不過對面人的裝備好像有些寒酸,有的拎著鋤頭,有的拿著鏟子,甚至還有拿木棍和樹枝的,而拿刀槍的只有十?dāng)?shù)人。
反觀自己一方,各個都是騎著高頭大馬,身穿盔甲,手持刀槍,雙方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不過看到雙方?jīng)]打起來,陳大錘也暗暗松了口氣。
小六子和杜伏威走后山寨戰(zhàn)力空了一大半,至于那些村民……
陳大錘感到意外,還以為他們一遇到危險就會跑呢,沒想到也會拎起刀槍,倒是有了幾分山賊模樣。
“大當(dāng)家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句,山寨眾人紛紛回頭,并讓出一條路來。
“當(dāng)家的,你來了,這群家伙眼紅咱們寨子?!标惞芗腋蕉脱缘?。
陳大錘點(diǎn)點(diǎn)頭,朝不遠(yuǎn)處騎在高頭馬上的山賊頭領(lǐng)拱了拱手,明知故問喊道:“不知幾位寨主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貴干?”其中一個矮胖頭領(lǐng)哈哈大笑:“呵呵,怎么,沒見過打劫么?”
“哈哈,這傻小子不會真以為占個山頭叫幾個草包就能占山為王了吧?”又是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傳來。
陳管家站在陣前,破口大罵,句句誅心:“那賊老禿,你以為拿根牙簽就能打劫?笑死你爺爺我了?!?p> 陳大錘沒有理睬對方的諷刺,掃視了一圈打來山寨的人,青云寨、飛龍坡、忘川臺、斷頭門、隆陵山一共五個寨子,看樣子都是傾巢而出,約莫百十號人。
再看他這邊,能打仗只有三十余人,其中部分村民只能撐門面,至于女的和小孩兒早早就安排到了后山躲藏。
“小崽子,你若是怕了就主動把寨子挪出來,莫叫我們多造殺孽?!?p> 陳大錘深吸一口氣,看了眼自家弟兄,貌似最能打的兩位都派進(jìn)了漁陽城。
最終目光落在了文愁的身上:“文愁老弟,你覺得這幾個山賊如何?”
“哼,吾觀其如插標(biāo)賣首耳!”文愁冷哼一聲,扯著嗓子喊了出來。
陳大錘鼻子抽了抽,這家伙明顯是故意的啊,果然也成功激怒了對方頭領(lǐng):“瘦鳥,敢不敢再說一句。”
“吾、觀、汝、如、插、標(biāo)、賣、首、耳!”文愁一字一頓,說得鏗鏘有力。
“娘西!”領(lǐng)頭的山賊用鋼刀指著文愁,怒道:“瘦猴找死。”
一勒韁繩,準(zhǔn)備帶人沖殺。
嗡~一聲槍鳴響起,一道槍影從天而降,“噗”地一聲插入土面,驀地,所有山賊都怔了一下。
陳大錘看準(zhǔn)時機(jī)用力推了一把文愁:“傻愣著干嘛,專門給你準(zhǔn)備的兵器,去給我迎敵?!?p> 文愁輕蔑一笑,翻身上馬,從地面拔出長槍,孤身朝對面沖殺而去。
陳大錘借機(jī)大喊,試圖激怒那光頭莽漢:“那賊禿,有種你單挑來?!?p> “哇呀呀?!惫忸^莽漢取下腰間一酒壺猛灌一口,雙腿用力一夾,胯下戰(zhàn)馬狂奔沖去:“細(xì)狗,拿命來……”
文愁雙目噴火,最討厭別人侮辱他的身材,顯然眼前這個禿驢已經(jīng)觸到了他的底線,而且還是三次。
“呀啊——”
禿頭莽漢是斷頭門的大當(dāng)家黃飛虎,武藝非凡,其手下有近四十人,這次傾巢而出,其余四寨都以他馬首是瞻,如今被人小瞧自是要斬其頭顱,重振雄風(fēng)。
叮叮叮!
黃飛虎揮動鋼刀殺來,卻是小瞧了文愁,文愁從小習(xí)武,練的一手好槍法,如今更是手握宿鐵長槍,整個人如戰(zhàn)神降臨,霸氣畢露。
一雙高冷的眸子愈發(fā)冰寒,刀槍凜冽,金屬碰撞聲連連響起,化為聲波朝四周推散。
圍觀眾人目不轉(zhuǎn)睛,雙方陣營都是大感意外,虎頭寨眾人都是知道文愁武藝的,那是個連野豬都能殺的主,眼下卻碰上了對手,竟是打的難解難分。
斷頭門以及其余四寨也是震驚不已,黃飛虎的武藝遠(yuǎn)在眾人之上,這瘦高個卻能與他這般糾纏,而且隱隱占上風(fēng)。
陳大錘密切關(guān)注戰(zhàn)局,一旦文愁不敵他便打算派人過去,可掃了一圈眾人,無奈嘆息,武將還是太少了,若是出了意外只能自己前去營救,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三腳貓功夫能擋的了幾下,暗自祈禱,文愁莫敗。
黃飛虎不由屏住了呼吸,從第一槍刺來他就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子,卻不料這瘦驢有著不屬于他這個體重的力量,幾次碰撞下來只覺得手臂抖的厲害,而他的刀仿佛砍在了堅(jiān)硬的鋼鐵上。
連連后退,至于刀法什么的,根本用不上,只得舍了力氣去抵抗槍勁。
此刻文愁明顯占據(jù)了上風(fēng),幾十米外的斷頭門眾人顯然也察覺到了戰(zhàn)局的變化。
若是黃飛虎折在這里,此行怕是白跑一趟了,四位山賊頭目交換眼色,又和斷頭門的人低語幾句,準(zhǔn)備一同上前營救黃飛虎。
就在這時,卻聽一聲大叫:“趙威兄弟救我。”
黃飛虎雙臂再難抵擋文愁的長槍,就連鋼刀也被砸出了裂口,文愁抓住時機(jī)從馬背一躍而起,在空中旋轉(zhuǎn)連刺數(shù)槍,最后一槍為挑。
血光突兀地噴涌而出……
短短瞬間,眾人幾乎還沒反應(yīng)過來,黃飛虎就被捅成了篩子,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飛行十余米,摔在眾山賊面前。
那只斷臂連接的手指滾在地上還抖了抖。
“殺——”
文愁雙目猩紅,高舉長槍,孤身一人朝五寨沖殺而去。
陳大錘一驚,當(dāng)機(jī)立斷,也勒馬沖了上去:“給我殺,殺一個賞一頓肉一碗酒?!?p> 在文愁的帶動下本就軍心大振,又看大當(dāng)家已經(jīng)沖了過去,殺敵還有賞賜,那些膽小一些的在這樣的氛圍下也變得熱血翻涌。
“殺——”
吶喊將驅(qū)散他們的恐懼,點(diǎn)燃他們潛在的兇性。
氣氛極其肅殺,對面五寨聯(lián)軍沒想到虎頭寨竟會主動沖殺過來,可黃飛虎一死,他們的士氣低到了極點(diǎn)。
“快逃啊!”不知誰大喊了一聲,隊(duì)伍徹底亂了套。
這也不能怪他們,大多是莊戶出身,沒了活路才逃上了山,可能有點(diǎn)力氣,卻不通武藝,眼下手上又沒有兵器,反觀虎頭寨則是人人都有戰(zhàn)馬和刀槍,他們怎么可能擋的住。
文愁手持長槍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快跟我喊,投降不殺?!标惔箦N見此景心中大急,催促道。
“投降不殺——”
文愁打開局面后,虎頭寨眾人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反正拎著刀亂砍就行,再不行就騎馬撞,那些人在戰(zhàn)馬面前更是不堪一擊。
陳大錘看著前方混亂的場面,深吸一口氣,咆哮道:“投降不殺!
文愁——”
文愁收槍,從馬背一躍而下,順勢一腳踹倒了一名慌張?zhí)痈Z的山賊,厲聲道:
“投降不殺!”
嘩啦啦一群人都丟了武器跪了下來,他們是真的怕了,來之前說好的虎頭寨就是一頭手無縛雞之力的肥羊,只管宰割,可到了之后呢?
人家一個個都騎著高頭大馬,身穿精良的甲胄,每人配備了兵刃,哪像他們,還有拿木棍的,雖然對面人少可那也不是一個等級的對手啊。
如今又到了這般田地,好似他們才是待宰的羔羊。
“誒呀,醫(yī)者仁心,醫(yī)者仁心吶!”顏涼拎著染血的鋼刀一副悲傷模樣。
“呸!”陳大錘瞥了他一眼,從前真沒看出來,顏涼不光醫(yī)術(shù)好,殺人也是一絕。
他殺字喊出口的時候顏涼就已經(jīng)超過了他,并以極快的速度朝山賊剩余幾名頭領(lǐng)殺去。
虎頭寨眾人下馬將投降山賊的武器全部收繳,之后又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
陳大錘下意識捂住嘴巴,又聞到了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地上倒臥著零零散散的尸體,有的被斬?cái)嗔耸直?,有的還在地上痛苦掙扎。
其中不乏有十三四歲的少年。
嘔~
陳大錘喉嚨發(fā)出一聲干嘔。
“呵,沒殺過人么?”文愁輕笑道。
陳大錘瞪了他一眼強(qiáng)忍著不適感,走到眾山賊面前:“是你們先動的手,怪不得我們。”
“我錯了,我不該上山,求求您不要?dú)⑽?!”一個模樣倒算清秀的男孩兒滿臉是血,也不知是他的還是別人的,就弓著身子跪在地上,不??念^,褲子已經(jīng)濕透了,顯然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殺場。
陳大錘看他們模樣凄慘心中極為不忍,曾幾何時他們也是一頭溫順綿羊,如今只是餓極了才動了邪念,也得到了懲罰。
轉(zhuǎn)身對顏涼道:“你看看這地上有能活的,救上一命。”
“瞧好!”顏涼露了露他白凈的牙齒,若有所思:“殘廢的救么?”
他自以為猜到了陳大錘救人的最終目的,希望山寨能夠吞下一匹人馬,可若是殘了話,作用就沒那么大了。
“不管殘不殘,能救盡量救。”陳大錘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