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置承澤于死地
天色有些暗了,云層黑壓壓堆在一處,冰冷的雨墜子毫不留情地自萬里高空之上砸落下來。
耳中充斥著嘈雜的雨聲,呼吸間盡是土腥氣,讓人不由得更加煩躁。
坐在冷玉座上的慕白魚一手支著下頜,一手搭在青玉案幾上,瞇起眼睛看著殿門外,眉心的那一點朱砂已經(jīng)被她皺成了蚊子血。
穆賀年已經(jīng)移去了他自己的寢殿,慕白魚便遣了蘇清茗和李承澤去照看他,自己抽空又進(jìn)了趟交換空間,看到了小姑娘給自己的留言。
“這東西沒什么好拍賣的,直接掛系統(tǒng)換重啟次數(shù)就得了?!?p> 慕白魚研究了一會,還是聽了她的話,將青蒼之劍直接交易給了系統(tǒng)。
如今,她又有一個復(fù)活甲了。
大殿內(nèi)相較起外頭要安靜許多,除了雨水的淅瀝,便只聽得著慕白魚右手手指慢慢敲擊桌子的聲音。
她心里不知為何有些不安,正要去尋李承澤,就見蘇清茗從殿外冒雨而來。
“師尊,小師弟沒來你這?”
蘇清茗身上的紫衣隨風(fēng)擺動,衣袂翩翩間俱是出塵高潔的仙氣,襯著她如煙籠紗,令人不敢細(xì)看。
她環(huán)視一圈大殿,干咳幾聲道:“興許,是到后山采藥去了?!?p> 但這似晨露般沁人心脾的寬慰之語卻不知是說給慕白魚聽,還是講給自己,因為她那姣好如白玉面容上的憂慮,更甚過外頭的陰云密雨。
慕白魚當(dāng)即就想站起來,又顧忌蘇清茗在場,便只裝作將她的話置若罔聞,佛像般坐著,連頭發(fā)絲都沒動一下。
只是細(xì)看卻能察覺,她的表情并未有半點放松,仍舊死死地盯著殿門,狹長的黑眸里翻涌著風(fēng)浪,使得本就陰涼的大殿更加上了幾分寒冷。
蘇清茗不自主地抖了抖,無奈地嘆了口氣。
深秋才至,藏華峰卻寒如隆冬。
都怪那到處亂跑的小猢猻。
“師尊,清茗愿親去尋小師弟,必然將他完好無損地帶回來?!碧K清茗淡紫色紗袖中的手緊了緊,一咬牙還是上前沖慕白魚行禮道。
慕白魚把目光從殿門口轉(zhuǎn)到了自己這徒弟的身上,盯住她發(fā)髻上的白玉發(fā)簪,恍惚從白玉簪上看見了什么,哼了一聲又看回了殿門,冷硬地吐出兩個字:
“不必?!?p> “師尊,小師弟縱然頑皮了些,卻不是不知分寸的孩童。師兄傷重,他絕不可能到處亂跑故意不歸,想來必是遇上了棘手之事。”
蘇清茗只有在李承澤跟前才會對他視若蔽履,一旦他不在,她就會不自覺地維護(hù)他。
即便是在師尊跟前也一樣。
可慕白魚這回便連看也不看蘇清茗一眼,深不見底的眼眸似乎要把外頭天空中那厚重的黑云刺透,看破一切迷障。
一陣清冷寒風(fēng)自殿門外涌入,帶來淡淡的濕潤泥土氣息,如果細(xì)細(xì)去嗅,甚至能聞到外邊那株歪脖子樹上的葉香。
慕白魚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覺體內(nèi)煩躁褪去了些。
“往日是本尊過于放縱他了,敢此時不回來,合該給他些教訓(xùn)?!蹦桨佐~眼看著雨勢愈大,瞧著桌子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更快了些,聲音冰冷勝似千年寒玉,碎在地上讓人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
她知道李承澤現(xiàn)如今不是那個傻白甜,也有從前的記憶,應(yīng)當(dāng)是不會到處亂跑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
而即便他真這么做了,自己也才換了底牌。
只是,若李承澤真就這樣浪費(fèi)重啟的機(jī)會,她一定會好好地教育他。
“可小師弟修為尚低,這雨又如此之大,弟子實在放心不下?!碧K清茗卻是鐵了心要去把人找回來,聲音也不如起初柔和,抬手就喚出了自己的佩劍:“待弟子將他帶回,師尊要責(zé)罰也不遲。”
慕白魚冷玉般的下頜動了動,手下節(jié)奏更快,幾乎與外面雨打芭蕉的速度一致。
蘇清茗緊緊盯著慕白魚,大有慕白魚不答應(yīng)就拼著違背師尊觸犯門規(guī),也要去尋人的架勢。
“如此,你便去吧?!?p> 慕白魚將蘇清茗的態(tài)度看在眼里,終于松了口,右手狠拍在青玉案上,“等回來,本尊定要打斷他的腿,讓他再不能亂跑!”
“是!”蘇清茗長出一口氣,連朝慕白魚再行禮都顧不上,轉(zhuǎn)身就直接要御劍而出。
但蘇清茗將長劍踩在腳下的一刻,原本還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著的慕白魚卻已經(jīng)如游龍撲食般風(fēng)馳電掣地竄了出去,看在蘇清茗眼里只剩下一道殘影。
“阿這……”
蘇清茗的動作頓住,有些茫然地轉(zhuǎn)頭去看,哪里還有慕白魚的影子,唯有水晶倒影里的自己傻愣愣站在原地跟她大眼瞪小眼。
她跟隨師尊這么多年,何時見過師尊有這般動作迅捷的時候。
畢竟她這位師尊,素日里可是懶到連走路都不想多邁一步的。
是什么讓萬年王八急速挪窩,是什么讓遲暮老人煥發(fā)新生,是什么讓暴躁師尊一秒熄火?
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
沒等她想出這有關(guān)于人性的答案,風(fēng)雨呼嘯中摻雜著的那道微弱又熟悉的喊痛聲就已經(jīng)傳入了他們耳中,揭露了真相。
“小師弟!”蘇清茗總算是明白師尊方才為何跑得那般快,快走了幾步又站在了原地,心里有些怪異。
“清茗,取些青元丹來!”
人未至聲先到。
慕白魚打橫抱著個紅衣男子從灰蒙蒙的雨幕中急速而來,身后帶起一大片的水花,甚至濺了好些在蘇清茗的紫衣上,開出點點礙眼的碎花。
但蘇清茗并未著惱,視線在那紅衣男子身上一掃,就從自己的袖中開始掏東西。
在慕白魚將李承澤放置于主位上時,便立時遞過去了幾顆散發(fā)著青光的丹丸。
“師尊,師弟這是……”蘇清茗看著慕白魚小心翼翼地給李承澤喂了丹藥,觀了觀這小祖宗的面色,又從袖子里找了幾樣發(fā)著異光的丹藥遞過去。
慕白魚一股腦喂入紅衣男子口中,又將手懸在李承澤俊美卻有些發(fā)黑的面上,精純的靈力瘋狂地涌入男子體內(nèi)。
殿內(nèi)平靜的氣流頓時翻涌起來,連帶著外頭的雨絲也被吸引地飄了好些進(jìn)來,隨著慕白魚的靈力一塊環(huán)繞在他們二人身周,這氣勢磅礴的靈力將緊閉著眼眸的李承澤襯得更顯單薄。
待到李承澤虛弱的面容略微恢復(fù)了些紅潤,慕白魚順手將他濕透的衣衫速干,再招來件毯子給蓋上,這才停了手。
“有人,要置承澤于死地?!蹦桨佐~的臉色已經(jīng)比外頭黑云更加沉重幾分,雙手背在身后,身周全是比暴雨還要肆虐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