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陰濕之人
涂希希很是意外，她沒想到這案子查來查去，竟然查到了傅長熙熟人頭上。她想起之前傅長熙在聽到秦茂提到防衛(wèi)營辦事處的時候，似乎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但是案子面前沒有人情。想要破案，任何個人情感都要摒除在外。先前劉奇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
對于這種人際關(guān)系，涂希希一向不放在眼里。不過她不在意，并不代表別人不在意。
等在馬車上的秦茂見他們回來了，當(dāng)即問道：“大人，防衛(wèi)營是您叔叔的地盤吧。”
涂希希歪了秦茂一眼，心說好直接——換成應(yīng)明遠(yuǎn)和她可能一個字都不會提。
傅長熙端坐在最里面，淡漠回道：“他常年在外，和我不親。再說查案是大理寺職責(zé)，無須看我面子?！?p> 秦茂似乎有些為難，說：“可這不是面子的問題吧，人家是京畿防衛(wèi)營統(tǒng)領(lǐng)，他若是一句話，我等小嘍啰只怕是動都不敢。”
涂希希心道確實麻煩。
京畿防衛(wèi)營統(tǒng)領(lǐng)乃是當(dāng)今圣上直接管轄，若是人家大統(tǒng)領(lǐng)一句話說不配合你們查案，哪怕是傅長熙端出小侯爺?shù)纳矸菀膊还苡冒伞?p> 這么一說，之前傅長熙神色有異，莫非就是因為這一層關(guān)系？
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別說傅長熙還是人家的晚輩，話說輕了不好，重了傷和氣。她尋思了半晌，說：“不然，我來問？”
傅長熙嗤笑了聲說：“你問什么？”
涂希希心想她可以犧牲自己唱紅臉，狐假虎威這種事也不難做，要是對方不配合，她還可以拿命案壓人家。
反正人家也不是她親戚。
“我來問話，萬一人家不配合，我可以拿命案壓他。”
秦茂很是意外，他瞪著涂希希看了半晌，說：“不對啊，殊途。你什么時候轉(zhuǎn)性了。以往這種時候不都是你先打退堂鼓的嗎？”
涂希希：“……”有這回事嗎？這話好似應(yīng)明遠(yuǎn)也說過了?？伤髅饔浀檬馔驹诎缸由线€是挺積極出主意的性子啊，隨便未必是好主意就是了。
傅長熙一路繃著臉，這會忽然臉色緩了下來，他笑著掃了她一眼。
“輪不到你這么積極。我連禮部尚書的面子都不給，還會給我叔叔面子？”
涂希希一想，也是，是她自作多情了。
傅長熙笑完，人往后靠，道：“我擔(dān)心的不是我叔叔，而是這次要問話之人?！?p> 涂希希詫異：“您說的是陳世友？”
傅長熙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皺眉了，似乎對這個人很是不喜。涂希希尋思問道：“這個人不好對付嗎？”
傅長熙吐了口氣，說：“不是不好對付。”
“是，很不好對付?！?p> 秦茂被傅長熙說的話給唬得呼吸都頓住了。涂希希倒是起了興致——她年幼接觸命案，雖說并非每個案子都難。但碰上難搞之人的概率極大。
但罪犯越是難搞，越是能激起她的勝負(fù)欲。
“怎么個不好對付法？”
傅長熙看她一眼，說：“正好，我事先和你們交代一下陳世友和江行的關(guān)系?！?p> 涂希希瞪大了眼。
秦茂更是不可思議。
“陳世友和江行認(rèn)識？”
傅長熙道：“他們不僅僅只是認(rèn)識。他們……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至交?！?p> “江行出身盛京江家，江家世代武勛，人丁單薄，且一門忠烈，不僅在盛京，乃至整個大盛都負(fù)有盛名，一般門第他們看不上眼。所以江行自小沒什么玩伴或朋友?！?p> “陳世友則和他相反。”
“陳家是典型的外來小門小戶。為在盛京站穩(wěn)腳跟，極擅鉆營。江家不大喜歡這種人家，可意外的是陳世友小時候和江行兩人關(guān)系甚親近。后來陳家因牽連進(jìn)了一樁案子失去了各方門路，只得舉家離開盛京。陳世友那時不過七八歲的孩童，便知道求江家收留他?！?p> “后來，兩人幾乎是一同在江家長大。十多年前，江行入伍，陳世友也跟著一起進(jìn)了軍營?！?p> “陳世友的身體很差，經(jīng)受不住軍營操練。江行曾幾次勸他不要逞強(qiáng)，誰知他發(fā)揮出了陳家擅長鉆營的能為。江行不擅長的人際關(guān)系，他處理起來得心應(yīng)手。之后，江行便不再提讓他離開軍中之事。”
秦茂見傅長熙停下來，別扭道：“總覺得他們倆的關(guān)系有些別扭。江大人看上去不像會和這種性子之人有所糾纏才是。”
涂希希心說她也是這么覺得。
“這位陳大人有些像是依附于江大人活著的蜉蝣之物?！?p> 傅長熙搖頭。
“并非如此。即便是江行后來不在軍中了，陳世友依然在軍中很是吃香。他能做到這點(diǎn)，并非因江行。而是全靠他自己?！?p> “所以，你們和他問話的時候要小心點(diǎn)。”話鋒轉(zhuǎn)過來之事，他臉上全是肅穆，“他和江行自小就在一起，江行的情況，沒人能比陳世友更清楚。”
“另外，”他又想了一會，仔細(xì)吩咐說，“陳家牽扯進(jìn)的那個案子和朝中文臣有關(guān)，除非他主動提到某個文官，否則不要問他相關(guān)事項。那些狗茍蠅營之事，只要他想利用，隨時都可以拿出來掩蓋真相?！?p> 秦茂聽得下意識搓了下手臂，低聲說：“軍中怎么會留這么陰濕之人?！?p> 傅長熙道：“那只是他生存之道而已?！?p> 馬車內(nèi)一時之間靜寂無聲。涂希希這會已經(jīng)明白了傅長熙變臉的緣由了。但傅長熙不也是文官么？他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大人好像對陳世友很熟？”
傅長熙被她問得咂舌，不情不愿地說：“……他曾是我的老師?！?p> 涂希希：“……”難怪傅長熙也是個不好惹的刺頭。
傅長熙敲了下長凳，提醒道：“總之，要萬分小心?！?p> 涂希希道：“怎么小心？”
傅長熙思索了片刻，說：“我也不知道他會說些什么，但你們要記住，不能被他套話。關(guān)于案子的細(xì)節(jié)和進(jìn)展，不能讓除了我們之外的人知道?！?p> “是！”兩人均鄭重應(yīng)下。
涂希希仔細(xì)咀嚼了一番傅長熙方才說的話。
“大人告訴我們陳世友和江行的關(guān)系，莫非是暗示我們陳世友是可疑嫌犯？”
傅長熙微愣，隨即道：“誰說嫌犯了，我的意思是要小心這個人，你們……”
他話還沒說完，涂希希立刻又說：“不然，大人沒必要專門和我們交代他和江行之間的關(guān)系吧?！?p> 傅長熙：“你到底腦子怎么長，我要是有這個意思我不跟你們明說？”
涂希希：“……”也是哦。
她下意識看向秦茂——她對傅長熙不夠了解，他要是嘴硬，她也聽不出來。
秦茂補(bǔ)了一句。
“大人，恕我直言，我也覺得您是這個意思呢……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