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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夢賦

第五章節(jié)

思夢賦 咬書豬剛鬣 3089 2022-11-17 09:34:54

    黎琴似是困極了,反應(yīng)了半天才道:“昨日先生不是說過了么?步鄰者,晚反,故不備干糧也可飽腹。步百米外者夜備明食,步千米外者需提前三月備齊所用。”

  “便是如此?”

  我的問話似使黎琴振奮了一下精神,她不屑道:“書中之意怎能如字面意思一般?自然是要細(xì)細(xì)悟的?!?p>  我問她:“那二妹妹悟出了什么?”

  黎琴不屑地瞥我一眼,自傲地抬抬下巴:“人不可做無準(zhǔn)備的事,想走多遠(yuǎn)的路便要做多少準(zhǔn)備。怎么?你連這些也未悟出?”

  我淺笑道:“我與二妹妹悟的大同小異。”

  黎琴冷哼嘲諷:“莫不是借我悟的改幾字便是你的了?”

  我抬眼看她,她微咽了下口水。我收回視線移到她抄寫的書紙上道:“我悟的是,想走便要備齊一路所需。想走得更遠(yuǎn)便要花費比旁人更多的時間、心力來備齊一路所用。成大事者需耐下性子,規(guī)劃所有?!?p>  黎琴啞然盯了我片刻,又轉(zhuǎn)過臉去撇嘴道:“還不是與我所解無甚出路?!?p>  她撇著個小嘴不甘地拿著抄寫的書紙回到書案,蘊藏先生恰在此時從外走入。她步到我書案旁哀嘆了一聲,似是要說些什么最后卻什么也未說。

  這事倒叫我疑惑許久,一日與嫂嫂聊話時忽然想起便問她可知其中原因。她看著我低眉笑了會兒才道:“姑母嘆你聰慧,可惜你不是男子,不能在外有所作為。卻又不能與你個姑娘說這些混話,便只能欲言又止了。”

  我輕搖著手中團(tuán)扇,看著湖前青荷翠柳道:“這世間聰慧男子何其一個,少我也算不得什么。怕是我便是一個男子,雖聰慧些卻無甚抱負(fù)。就好似如今一般,我想的不過是在后宅里安順地過一生?!?p>  黎嬌的死訊在夏初時如約傳來,府里又新掛起了素色。

  這樣的喪事原不興大辦,可父親有意昭告世人黎嬌的逝世。黎嬌的喪事便在范圍里,略隆重的操辦了起來。

  好在外頭都道黎嬌為了替祖母祈福而不甚離世,其孝意感人喪事理應(yīng)大辦些。

  為黎嬌辦喪席的這幾日,父親與母親都不愿出面。府里向外傳的便是黎家老爺先失親母又失愛女悲痛欲絕,已病倒在床塌由黎夫人精心照看著。

  府里的事一股腦交給了長兄與嫂嫂接待,奴仆們也瞬時忙活了起來。我被嫂嫂請來招待各家小姐,與她們說話打發(fā)時間。

  我做出一副悲傷模樣坐在眾家小姐里,將她們的勸說寬慰一一收下。偶哽咽地對她們道聲謝,卻又要惹得她們好一頓勸說。

  喪宴的最后一日,我裝作比前幾日好幾分的模樣坐在眾小姐里聽著新一輪的勸說。

  “呀!鄭姑娘怎地來了?”

  隨著這聲不知何人的驚呼,我身邊的各家小姐紛紛起身迎了過去。

  鄭絮的父親掌管著鷺島大半船運,凡是鷺島行商、做官遷居的,必要用到他家貨船。若沒有她家的貨船,不知現(xiàn)下在坐家中每年要少收多少銀錢。

  鄭絮一身鵝黃裙裳襯得她白皙勝雪,她對一眾討好奉承的小姐們置若罔聞,隨意尋了處落坐。

  她的到來倒讓我耳根清凈了不少。

  孫縣令的嫡女孫鈺突然問我:“慕家郎君可是來府上了?”

  我不解。

  孫鈺笑著給我解惑:“鄭絮向來對宴會無甚興趣,又何況是令妹的喪宴。不過凡有慕家慕斯郎君在的場所,她定是一概要往的。今日忽瞧她來,我才有這一問?!?p>  我哪里知曉慕斯有無來府里??裳巯逻@鄭絮來了自家府里,左不過要對她留神些,萬不能叫人在府里鬧出些什么。

  我憂郁地輕搖著團(tuán)扇,好似不甚在意:“不曾聽長兄與嫂嫂提過慕家郎君。”

  孫鈺見我仍是一副悲傷模樣,也不再與我說這些,只低聲寬慰我:“雖說人死不能復(fù)生,但如黎嬌這般孝順的,想來此時已被判官放了,再轉(zhuǎn)世為人了。你好生保重身體,指不定哪時還有見面的日子?!?p>  這樣勸說的話我倒是第一次聽,心里忍不住稱奇。只是莫說人死了,便是活的也怕是再不會相見了。

  我留神留意著鄭絮處,瞧著她的婢子出去后悄悄與她耳語了什么,她便一臉喜悅地出去了。

  我握了握手間帕子,遞到春紅眼前:“弄臟了,去院里拿條新的來。”

  春紅看了我一眼,拿了帕子退出去了。

  約莫過了兩盞茶的功夫,春紅有些微喘地將新帕子遞給我。她趁機俯身在我耳邊低語:“慕郎君果然來了府里拜會老爺和少爺,也不知鄭姑娘何處探到少爺和慕郎君的必經(jīng)之地,竟躲在假山石后候著。幸而婢子提前與少爺通了氣,少爺帶著慕郎君才繞了過去?!?p>  我放下心來,接過帕子依舊擺著一副悲傷之色。

  又過了一柱香,鄭絮才帶著惱色氣惱地回來了。

  “你帕子上繡的是何物?”

  我正拿著帕子拭淚,孫鈺卻盯著我的帕子好奇問道。

  我把帕子打開,將有繡花的角落托在手心給她看:“是只小貓。”

  孫鈺將我手心的帕子拿走,也無嫌棄之色,眼睛亮亮地盯著繡帕上蜷縮在一處的貪睡貓。

  “黎家姐姐繡工竟如此精湛,這貓兒繡得與我家中養(yǎng)的那只竟一般無二。倒有那么一瞬,我竟驚覺我的貓兒縮小了睡你帕子上了?!?p>  我的繡工是母親花重金請的蘇繡大家教的,自是差不了的。

  “孫姑娘繆贊了?!?p>  孫鈺愛不釋手地?fù)崦磷由系男∝?,紅著臉問我:“黎家姐姐能給我繡個這樣的帕子嗎?”

  這樣的場合,哪里適合聊話。我悲泣著結(jié)束話題:“你若喜歡,待我得了空便給你繡好送府上去?!?p>  孫鈺好似忽然想起來此時身在何處,忙將帕子折好還給我,對悲傷的我又是好一通安慰。

  喪宴散后,長兄與我說起慕斯。

  “他此來是為上次的沖突道歉,得知府里不幸又生了關(guān)懷之心,便說要留在府里幾日寬慰父親?!?p>  我微皺起眉:“鄭絮姑娘對他似乎情根深種,他在府里長留怕是要生些事端?!?p>  “我何常想留他,奈何父親似是對他頗為贊賞。兩人聊得興頭時,父親硬是拉著他不允他走。二人一拍即合,商定留在府里小住幾日?!?p>  長兄嘆道:“好在還有黎嬌的喪事?lián)踔?,若有人拜訪可借此事推脫了去。倒是我們自家院子里……”

  長兄略有些擔(dān)憂:“府里的姊妹已到了議親的年紀(jì),因著祖母孝期才擱置了下來?,F(xiàn)下府里忽然多了個外男,一個不甚傳出什么才是大事?!?p>  我溫順地替他分憂道:“府里姊妹我會盡心看護(hù)著,長兄且多加些心思如何送走慕家郎君。他在府上一日,我總覺著不大安心?!?p>  今日瞧著鄭絮那目中無人的模樣,定不是什么善類。慕斯在黎府多留一日,黎府怕是難安寧一日。

  出我意料的是府里姊妹個個對慕斯毫無興趣,她們嘴邊甚至連慕斯這個名字也未曾提過。

  慕斯好歹是朝華有名的青年才俊,想要嫁于他的嬌娘也有不少。姊妹們卻個個對他視若無睹,倒讓我好一頓稀奇。

  春紅說荷香姨娘和安姨娘原對慕斯動過心思,有意讓自家姑娘上些心。奈何黎琴一臉不屑嫌棄慕斯是個商戶,再如何也比不得秀才舉人前途無量。而黎思則端著本古籍兀自看著,理也未理安姨娘。

  至于黎箬。她性格怯弱終日待在院里,怕是府里多一人少一人她也是不知曉的。

  我好笑地揉了揉眉心,自嘲道:“倒是我小看了她們,她們想要的原比我以為的要好?!?p>  府內(nèi)平靜如死水,府外的鄭絮卻折騰得歡。

  她起初是遣人送拜貼來,說要入府里探訪我,都一一被嫂嫂以家喪為由擋了回去。

  可眼下她卻是親自入了府來,說什么與我一見如故,擔(dān)心我喪妹悲痛,要來府里安慰我。

  我聽著春紅傳來的消息,險些被口中茶水嗆著。

  柳綠替我順著后背,有些惱意:“鄭家姑娘怎地這么沒規(guī)矩,為了個男人竟巴巴跑到人家有家喪的府里來。”

  我捏著帕子輕咳一聲,緩了緩道:“罷了,她若來了我們也不好趕她出去。吩咐下去備好糕點茶食去蒹葭苑,請鄭姑娘去那處敘。”

  春紅蹙眉:“蒹葭苑是與外院相接的一個小園子,姑娘在那處怕是會遇見府里外男?!?p>  我無奈搖頭:“鄭家姑娘既入了府,不與慕家郎君見一面哪里會肯走。與其讓他們在我們不知情下見面,不如將他們安排到跟前見面。也免得鬧出些什么?!?p>  我下令道:“去與長兄說,蒹葭苑的荷花開了,我邀了鄭姑娘去那處喝茶?!?p>  鄭絮趴在小榭扶欄上看著滿池荷花道:“這園子里的荷花倒開得好?!?p>  我持著蓮瓣杯微抿一口茶水:“若開得不好,怎敢請鄭姑娘來瞧?”

  鄭絮轉(zhuǎn)頭看向黎夢,她一身素衣,細(xì)腰雪膚。一張鵝蛋臉上一雙淡而柔的瑞鳳眼,無喜無悲地規(guī)矩端坐,渾身莫名縈繞著疏離感。

  “似黎姑娘這般絕色,若不是因著府里喪事,如今怕是門坎都被提親的人踏破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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