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鈺看著紙卷:“玉壺藏鄉(xiāng)思,讀時有些別扭,不若改為玉友藏相思,天川燈如晝。夢夢看如何?”
“碧華登孤樓,金風(fēng)戲桂子。玉友藏相思,天川燈如晝。如此極好?!?p> 孫鈺又道:“只是……該給他命什么詩題?”
我略思忖片刻:”左右是這賽事作的,不若就命《月節(jié)登臺賽作》如何?”
孫鈺好笑道:“你倒是命得隨意?!?p> 我豁達道:“也不是什么佳作,何苦多加思忖?!?p> 紙卷被小廝收到了老者書案上,老者從店內(nèi)請出了兩位先生來看。聽眾人對那兩位先生的議論,好像他們是頗有名頭的學(xué)院里的有名先生。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老者手里拿著一沓紙卷道:“諸位,過會子我會叫小廝將手中紙卷傳下去。還請收到紙卷的公子,姑娘移步下臺?!?p> 老者將紙卷遞給小廝后又道:“今日諸位作的詩詞都是小老兒望塵莫及的,只是臺上空間小,只能忍痛割愛讓幾位才子才女轉(zhuǎn)往別處了。小老兒在此謝過諸位的捧場,也對離場的各位深表歉意?!?p> 拿了紙卷的人原有不滿的,聽了他的話又不好再發(fā)作。只得收著風(fēng)骨,挺直著腰脊下了臺。
待人群散去,臺上只余下十組。我這隊與徐厭那隊赫然在場。
老者輕咳一聲道:“這第二題,比的便是猜謎。待我這方出出謎題,諸位需搶答上來。答得對,答得多的則可到第三關(guān)繼續(xù)比拼?!?p> 一旁的小廝敲響起銅鑼來:“開始。”
話落一側(cè)咚咚咚地敲起了鼓點,一側(cè)老者飛快地讀著謎題:“南望孤星眉月升,打一字。煙火勿近便放心,打一字。來人皆是蓬萊客,打一字。”
“莊”
“恩”
“山”
眾人紛紛搶答著,場面陷入白熱化,老者加難了謎題:“口道恒河沙復(fù)沙,打《史記》一句。死而輕于鴻毛,打《史記》一句。莫中美人計,打《論語》一句。為儲戶保密,打《四書》一句?!?p> “不可勝數(shù)?!?p> “故無貴無賤?!?p> “戒之在色。”
“慎言其余?!?p> 一輪下來場上只余下五隊,幸而我與徐厭兩隊還在列。
臺上老者突然笑道:“方才人多小老兒竟未注意徐少爺與徐少夫人竟也來湊趣來了,竟還分了兩隊。小老兒不知若徐少夫人險勝來,徐少爺可會惱了?”
徐厭滿不在意道:“若是夫人贏,我輸了也無妨的?!?p> 老頭和煦地笑笑道:“那我們便開始第三場比試吧?!?p> 鼓點聲靜默下來,老頭道:“這第三場比試便比才藝。諸位可將拿手的琴棋書畫展示出來,由臺下眾人投票決定此賽輸贏。其中魁首可得玉簪一支,第二得蘊藏先生畫作一幅,第三得白銀十兩,桂枝花景一盆。”
老者話落,銅鑼便敲響一聲。
“那么現(xiàn)在便請諸位在一盞茶里排好順序,選好才藝表演吧?!?p> 老者說完對在場人一揖,退了下去。
孫鈺問我:“我這人最擅長的莫過于訓(xùn)貓,添詞。只是方才第一題眾人都作過詩了,現(xiàn)下若不是作出個驚艷絕倫的怕是難拿名次。夢夢,你可有好的想法?”
我道:“我古琴倒還拿得出手,只是……怕奪不了魁?!?p> 孫鈺笑道:“原就是湊個趣,夢夢正常發(fā)揮就好?!?p> 我道:“那便報《明月千里寄相思》這曲吧?!?p> 抽簽時,我抽到了第一個表演。我表演的是古琴,后是孫知風(fēng)吹的蕭,第三是個公子舞劍,第四是個公子表演書法,壓軸的是個姑娘,她跳的是支月仙舞。
一輪下來可謂是各有各的好處,若讓我來投票卻也是難抉擇的。
很意外的是,我與孫鈺奪了魁首與第二名的徐厭兩人只差一票。第三名是壓軸上場的那個姑娘,與我們不過相差四票。
老者將禮品捧來,打趣道:“未曾想,徐少夫人竟真贏了徐少爺奪了魁?!?p> 孫鈺接過玉簪笑道:“我比不得他才思敏捷中不得舉,還不能比過他些旁的?”
老者頷首笑笑,不再多話地退了下去。
孫鈺冷哼著小聲罵道:“哼~無德的老貨,還想看我的好戲。”
我打趣道:“他便是想,還能討了好去?”
孫鈺繼續(xù)冷哼一聲,轉(zhuǎn)頭和聲問我:“這玉簪可要拿去玩?”
我搖搖頭:“不必。原也是圖個趣才來玩的,你若也不喜這玉簪,拿去賞人去吧。”
孫鈺隨手將玉簪遞到隨身嬤嬤手里:“拿去給你姑娘添樁吧?!?p> 徐厭纏著孫鈺要一起坐馬車回府去,孫鈺只得讓車夫送我一人回府。
馬車噠噠地走到小院門,我下了馬車和等候的柳嬤嬤頷首。
柳嬤嬤上前給我行禮:“姑娘回來得倒早,余的姑娘還在玩兒呢?!?p> 我疑惑:“妹妹們還沒回么?”
柳嬤嬤道:“現(xiàn)在不過戌時末,想來余的姑娘還沒玩夠。不打緊的,待她們都回了我使喚個小丫頭給您送信去,好叫您不必記掛著?!?p> “那便多謝嬤嬤了?!?p> 我轉(zhuǎn)身要進了院門,身后卻傳來一陣馬蹄急踏聲。
“黎家姐姐!”
孫知風(fēng)跨下馬,將手里畫卷恭手遞給我:“這個……我見姐姐多瞧了他幾眼,想著我留著也無用,便想轉(zhuǎn)贈給姐姐。”
我看著馬上奔來的文雅少年,和他燈火下赤紅的耳根。有些猶疑地接過畫卷問:“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畫卷?”
孫知風(fēng)直起腰,眼睛卻不敢看向我:“姐姐在長街上看什么都是淡淡的,唯獨看到這畫時眼睛好久沒移開過。”
“?。俊?p> 我有些微驚,他一路都在偷偷跟著我嗎?
孫知風(fēng)似是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忙擺手解釋道:“沒有,沒有,我沒有偷偷尾隨姐姐的。我在長街先是瞧見我家姐姐,想去打聲招呼卻瞧著了姐姐你。我怕上前唐突了,便想著離去。無奈恰好給我姐夫撞到了,便拉著我一道去見姐姐了?!?p> 我被他慌張的模樣逗笑:“無妨。這畫我確實很喜歡,多謝孫郎君相贈了。”
燭火搖曳下,美人巧笑倩兮,美目流轉(zhuǎn),怎不叫人迷了心智。
孫知風(fēng)愣了一下才硬回過神來:“那我便告辭了。這些日子暖涼交替,姐姐切要照看好身子?!?p> 我對他拜謝送行:“孫郎君也是。”
他跨上馬,如來時一般揚長而去。柳嬤嬤看著他的背影問:“這是哪家的郎君?”
我道:“是孫鈺妹妹的堂弟,喚孫知風(fēng)?!?p> 柳嬤嬤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天色暗,姑娘回院里路上慢些?!?p> 渡口船畔
寶生一路瞪著雙眼睛看著身前的慕斯,一路卻又安靜得要命。
貨船上等候的染塵奇怪地看著慕斯問:“郎君,你的帷帽呢?”
慕斯沒理他,徑直走了。
染塵又奇怪地看著寶生的模樣,拿劍柄輕推推他:“誒!丟魂啦?”
染塵前些天被派去辦了些散事,這些天才回來,所以對慕斯近況有些不大了解。
寶生好似被他推回了神,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拉著染塵的胳膊到船頭。
寶生激動道:“你知道嗎,你知道嗎?太……你知道郎君把帷帽給誰了嗎?”
染塵很是不解寶生現(xiàn)在的行為:“你要說些什么?”
寶生撫著胸口吸了幾口氣,緩了緩道:“這幾天你出去了,有些事你不了解。前些天郎君又被鄭家那位算計了,又差點賒進去了?!?p> 染塵怒得一挑眉,拿劍的手緊了緊,轉(zhuǎn)身就要去尋鄭家。
寶生忙將他拉了回來,將他拉著和自己一道坐下。
“你急什么?這事郎君已下令不再與鄭家合作,就此作罷了。你快坐下,聽我與你講更驚人的事才是?!?p> 染塵勉強坐下,防備地問:“還有什么更驚人的?可是鄭家……”
寶生打斷他的猜測,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些:“與那鄭家無關(guān)。你可知郎君自鄭家逃回來后說了什么?”
染塵不理解地看著他,眼睛在說:“我若是知道,用你說?”寶生突然沒了賣關(guān)子的興趣。
“郎君回來竟問了句黎家大姑娘!誒,你我跟著郎君這些年,可有在他嘴里聽過別家姑娘名諱?”
染塵想了想搖搖頭,寶生說話的興致又起了幾分。
“你可知郎君的帷帽哪里去了?那是給黎家大姑娘戴去了!媽呀~你是不知道我看著郎君拼命往人里擠,在黎家姑娘遮臉的絲帕落地前給她戴上帷帽的樣子。嘖嘖嘖”
寶生一面說著,一面回味著。
染塵有些后知后覺:“你是說……郎君看上黎家大姑娘了?”
寶生嫌棄地看了染塵一眼糾正他:“不是看上,我覺著吧,我們家郎君怕是動了心了。”
染塵有些歡喜:“如此甚好,老夫人還急著抱小郎君呢。我這就傳信回去,讓老夫人去黎家提親?!?p> 寶生忙將染塵拉住,沒好氣地道:“若真如此簡單,還用得到此時讓你去討這份好?你也不想想,黎家雖是個商戶,奈何黎夫人卻是朝中大臣的妹妹。風(fēng)家怎么會讓自己的嫡外孫嫁給……有妾,且花名在外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