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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夢賦

第十五章節(jié)

思夢賦 咬書豬剛鬣 3008 2022-11-17 09:40:45

  又過了幾日,天光大晴,照得閣樓都暖洋洋的。

  我臥在樓廊的美人椅上沐涼風,看緩緩而下的暖陽。黎琴帶著丫頭來了我院里,兀自坐在了我身旁。

  她沐著涼風,舒服得瞇起眼睛問:“你是如何知道韻蘿的?”

  我不明白她為什么又忽然問起關于樓長霂的事,卻也不疑心她還會對樓長霂舊情復燃。

  “當初知道你對他情根深種,我偏不信他能浪子回頭。便使喚了下人偷偷跟著他,才知道他在果融巷里養(yǎng)著個戲子。后來盯著的人常與我說起他們二人的郎情妾意,我便猜想著這韻蘿對樓長霂是絕不同的?!?p>  黎琴吐出口濁氣道:“你原是想借著韻蘿讓我看清樓長霂,好叫我與他斷了來往?”

  我笑著輕頷首:“是的。只是后來你與樓長霂的事……我心里也氣急了。便想著使法子讓韻蘿去他訂婚宴上鬧一鬧,以吳家那愛護羽毛的作風該是要退了這門親事。如此一來既打了樓家的臉讓樓家厭棄樓長霂,樓長霂以后也難娶到好門第的姑娘?!?p>  黎琴嗤笑:“你倒是好算計??赡闶侨绾巫岉嵦}去樓府鬧起來的?”

  “我呀~花了些錢在她附近散了些謠言?!?p>  “什么謠言?”

  “樓家四公子浪子回頭,覓得知音吳三姑娘,不日便要定親?!?p>  黎琴有些不敢置信:“就這些?”

  就這些便讓韻蘿發(fā)了瘋?

  我嘴角勾著自信的笑:“我猜那樓長霂定是遇人便道那人與他是不同的,他會用一生善待的。想那韻蘿必是聽了不少這樣的話,乍聽了那傳言定是要吃酸的。我又深覺樓長霂那樣的浪蕩子,絕不會與紅顏知己說什么要成親了的話。便賭這了了幾句,與韻蘿姑娘可謂雷霆之擊。”

  黎琴轉過臉去,眼里有些悲涼:“不過也是個被他玩弄了的傻子,真就信了他的情愛?!?p>  我有意岔開她的傷感,與她聊起了近來的趣聞:“你可知近日吳家與樓家鬧翻了天去?”

  黎琴對這事果然不曾聽聞:“他們怎么鬧了?”

  我意味深長地笑著:“吳家老爺將吳三姑娘許給了個耕讀世家的書生,想來現在吳三姑娘正與那書生琴瑟和鳴呢?!?p>  黎琴微驚:“什么?吳三姑娘嫁與旁人了?吳家這不是在打樓家的臉嗎?”

  我道:“吳家老爺也是個有趣的人物,這邊樓家將吳家的臉面踩到地上捻,他便用這樣極端的法子也將樓家的臉面踩到了地上去?!?p>  “那樓家哪里能放過他?”

  “樓家自然不能放過他,派了婆子去府里要說法。誰知吳家買了打手在那里正等著他們去,他們一去便被吳家的打手連人和對過的庚貼下過的銀錢都丟到了長街上?!?p>  黎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小小一個吳家竟敢與知府府叫板。

  我繼續(xù)道:“吳家老爺末了還丟下句‘這樣好的金子放我府里也是晦氣至極,請各位帶回家去吧?!?p>  黎琴驚嘆:“吳老爺這樣得罪樓家,便不怕……”

  我與她解釋道:“聽聞吳老爺的一個門生靠了京中一顆好樹,在蘇州那邊混得極好。他已經收拾了家當投奔他那門生去了,自也沒什么好憂掛的?!?p>  黎琴恍然:“那樓家此次丟這樣一張大臉,豈不是氣極了?!?p>  我目光灼灼地看著往下移動的暖陽道:“聽聞樓長霂現下還在祠堂里養(yǎng)傷,他那心肝似的韻蘿也被綁到了樓府打了個半死?!?p>  黎琴不知為何眼底有些畏懼地看著我,盯了半晌后她又放松下來笑道:“你與母親和嫂嫂說,明日把花冊子拿給我挑夫婿吧?!?p>  我盯著她溫柔少許的臉有些恍惚:“好。”

  好似婚姻只消兩方都無情愛,訂下來便異常的快和順利。

  丁卯年,子月,小雪。又稱朝華517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這日喚醒晨陽的不是街道上早起討生活的小商販,也不是農家院里養(yǎng)的雄雞。是每隔半個時辰便會放一桶煙火,為慶賀庶女定親徹夜狂歡的黎府。

  我被外頭的煙火聲吵得睡不著,索性起了身拿了大氅披在身上開了窗欞來看。

  微寒的風吹不進我略厚的大氅里,我看著眼前一閃而過,驚艷著眸子的煙火有些發(fā)愣。

  黎嬌離經叛道,走時連臉都是蒙著的。黎琴這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連定親都這般風光體面??墒恰鑻缮類壑捪壬?,所以她走時帶著對未來的期盼和憧憬。那黎琴呢?她好似并不愛錢縣令的公子錢不畏。

  我突然很想去抱抱黎琴。嫁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大抵也會很難過吧……

  我起身攏緊了身上的大氅,踮著腳輕手輕腳地下了閣樓,只身往芙蕖院里去。

  黎明前夕好似要比深夜還要黑些,我摩挲著一步一步往芙蕖院走。

  我看著芙蕖院的大門,抬起手輕敲起來。

  “誰???這早起叫你娘來給你開門?”

  開門的婆子受不得人擾夢,罵罵咧咧地起來開了門。

  “大……大……大姑娘!奴婢……”

  我對不知是冷得還是嚇得臉色蒼白的婆子道:“禁聲。莫打攪到旁人睡意,你掩了門回床上睡去,不必管我。”

  我邁著步子進了芙蕖院,走進后院的小院落里。

  我輕敲了幾下黎琴的房門,試探她有無睡去。若已睡去,我也便回閣樓去了。

  “誰?”

  是黎琴有些哽咽的防范聲。

  我抿了下微涼的唇:“二妹妹,是我。”

  耳邊傳來一陣房里人赤著腳飛快跑來的聲音。

  借著府上隱隱滅滅的煙火光色,我看見她猛地開了房門。寒風撩起她半散的發(fā),她噙著淚一臉凄苦地望著我。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一把抱住了我,埋頭在我肩頭壓著聲音低泣。

  我嘆出壓在胸口的那聲氣,將她裹進大氅里道:“外頭冷,我們回房里哭好不好?”

  我燃了床前燈火,脫了鞋和外衣與她一同坐在床上。

  黎琴將自己抱坐在床上,眼睛空洞迷朦:“我知道我今日該歡喜,該期許往后的日子。只是今日定親,高朋滿坐一堂,大家都笑語晏晏的,我卻心底覺著格外孤獨凄涼?!?p>  我靜靜地聽她說著,時不時替她拭去眼角的淚,只是這淚我好似擦也擦不完。

  “此時我竟常想起那人來,總想著若他不曾騙我,若我嫁的人是他,心境會不會不一樣,會不會不似這般慌張。”

  她慘然一笑:“這念頭一起,便發(fā)了瘋一樣在心里發(fā)芽,止也止不住。我唾棄這樣想的自己,輕視這樣想的自己。只是從前他與我的種種,卻似走馬觀花般在我腦子里一遍一遍地出現,直攪得我肝腸寸斷?!?p>  我不理解這樣的情感,卻無法忽視她現在的痛苦。我把她抱進懷里,想要撫平她內心的波瀾:“如果太過難過,便好好哭一場吧。”

  我對她哭泣的鼓勵,使黎琴放開了所有顧及埋在我弱小的懷里失聲痛哭。

  她的哭聲和著外頭炸響的煙火聲混在了一處,莫名呈現出無盡的反差的悲情。

  待她哭累了,朦朧里要睡去時。我將她放好在床榻上,對她喃喃起外祖母教導過的話:“我們女子活著要生子,育子,要算計家中中饋,給夫君納妾,照看妾室和妾室的孩子。這幾條便極是不易,更何況我們還會容顏老去,生病難過。若我們還要記掛著許多許多,哪里還能有什么好活?二妹妹呀,我們該好好活下去的?!?p>  我不知她聽見了無,只是看著她眼角的淚選擇了靜默。我小心翼翼地鉆進了被子,閉目睡去。

  此日清晨,我在蕭蕭的驚呼里被吵醒。

  “呀,大姑娘!”

  我迷朦著眨巴了兩下眼睛,實在是睜不開來,便索性囫圇著睡去。

  蕭蕭見狀捂了嘴,悄悄退出了房找到云髫道:“快去繡香閣與春紅柳綠說,大姑娘在我們院里歇著了,叫她們不要慌張了。”

  云髫驚問:“大姑娘怎么來院里了?我如何不知道?”

  蕭蕭苦悶地皺起臉:“我也不知,只是去喚姑娘起床時,瞧著大姑娘與二姑娘睡在了一處?!?p>  云髫感嘆道:“大姑娘這人看似是無心的,心里卻是軟綿綿的。”

  蕭蕭不知她早上說些什么混話,訓斥道:“主子你也敢妄議論?”

  云髫調皮地吐吐舌頭:“我去繡香閣給春紅姐姐她們報信去了。”

  待我再醒來時,卻看見黎琴正支著個腦袋歪著頭看著我。

  我淺淺地呼出一口濁氣問她:“你瞧著我做什么?”

  她好似已忘了先前與我說的傷痛,一臉正色地打趣我道:“我瞧著你膚如凝脂,清秀絕倫。便在想你出嫁時會是怎樣的國色天香,又有無公子能不傾了心?”

  我被她放浪的調侃逗樂:“一時半會的你怕是看不著的,只是我卻能先看你出嫁時的風光?!?p>  屋里的動靜驚動了屋外侯著的人,柳綠和云髫進了屋。

  柳綠道:“姑娘們先起來洗漱用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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