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父愧疚地轉過了臉,頭一次不敢看自己的兒子:“我并不知道鄭絮在金陵做的事,也是可憐她…”
慕斯失望道:“父親會可憐她,卻不肯可憐一下我的夢夢嗎?她還懷著身子,您便忍心讓她挺著肚子替我納妾?”
慕父啞然。
慕斯看著慕父愧疚的模樣,也不好再對他過多苛責:“孩兒房里的事,日后還請父親,母親不要插手了?!?p> 我自昏迷中悠悠轉醒過來,看著眼前守著的邋遢男人,不禁心頭一暖:“你幾時回來的?”
慕斯握著我的手,笑得溫柔:“你生產(chǎn)那日剛巧趕了回來?!?p> “外頭的事都忙完了?”
慕斯點點頭。
“鄭家的事我已經(jīng)解決了,你不用掛心。鄭絮以后都不會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你好好養(yǎng)好身子?!?p> 我虛弱的對他一笑,安嬤嬤抱了個小娃來:“少夫人瞧瞧,我們家小郎君?!?p> 我側頭端詳著小孩皺皺的臉,伸手戳了戳他的臉:“夫君有給他取名字嗎?”
慕斯拉過我的手,塞進被窩里:“我想給他取名叫歡哥兒,愿他一世歡喜?!?p> 我道:“慕歡到底女孩子氣了些?!?p> 慕斯笑問我:“那夫人說取什么名字好?”
我思索著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琢。便喚有匪如何?”
“有匪?慕有匪?好,很好?!?p> 有匪周歲禮時,母親帶著家人來慶。我將有匪遞到母親手里,倒去看嫂嫂,黎琴的兒子。
母親抱著有匪對我道:“你倒是做得個好甩手掌柜,把孩兒丟給我,兀自去玩去了?!?p> 我逗弄著嫂嫂的兒子道:“曉晨我又不能天天逗,自然要緊著些的。母親現(xiàn)下要是不愿抱有匪,我便喚安嬤嬤來抱了?!?p> 母親抱著有匪的手緊了緊:“我們各稀罕各的,誰也不要說誰了?!?p> 我和嫂嫂、黎琴三人對視一眼,憋著笑沒說話。
慕斯進了來見過母親后拉著我問:“身子還沒大好,不要太勞累了。”
我生產(chǎn)那日的兇險早傳進過母親耳里,只是她也是聽了安嬤嬤說了慕斯處置鄭絮的法子,也就沒有再來為難慕家。也讓我安生修養(yǎng)了一個月。
現(xiàn)下慕斯提起此時,她不免心疼問:“怎還沒好全嗎?”
我依偎在慕斯身邊道:“原沒什么,是他太緊張了罷了?!?p> 母親看著我與他如膠似漆的模樣,不由放心打趣:“怎么現(xiàn)下還比新婚時黏糊了?”
新婚時成親不過是我以為各取所需,自然沒什么溫情可言。只是經(jīng)過這朝事,我也是想開了許多。合該好好活在當下,珍惜眼前人。
我拉著慕斯的手,不說話,臉紅紅的。慕斯也就這樣笑看著我。
母親繼續(xù)打趣:“不害臊?!?p> 說話間湘君姐姐從外頭進了來:“什么不害臊?誰不害臊?”
湘君姐姐扶著四個月大的肚子,笑著從外頭走進問。
我親自去將她扶下道:“是母親在打趣我呢?!?p> 湘君姐姐坐下,笑看著我攔住我行禮的動作道:“也難怪姑母打趣你,我進門就看見你們如膠似漆的模樣。那眼睛啊,倒像是要長到彼此身上了似的?!?p> 我紅著臉,轉開話題道:“湘君姐姐這些日子懷得可是辛苦?”
湘君姐姐溫柔地扶著腹部道:“他倒是個極乖的,叫我不似你們懷時那樣辛苦。你瞧我這臉蛋兒,瑾侯早晨還打趣我胖了一圈呢。”
我笑道:“我生有匪,不也一樣胖了一圈。我現(xiàn)下還想著待身子好了,要將這多出來的肉減去才好?!?p> 眾人飯后,嫂嫂拉著我突然說起:“上個月孫少夫人生產(chǎn),生了個女娃后,難產(chǎn)…”
我吃驚:“什么?”
我已許久未聽起過孫家的事,沒想到再聽起時他竟'是這番光景。
嫂嫂惋惜地哀嘆道:“趙世子也因這事回了京,這事也是你坐月子時發(fā)生的。你在府里養(yǎng)身子,許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便罷了,安嬤嬤她們怎么也會不知道?可她們知道又為何不與我說?
我心里存著疑惑,待人都散了后試探地問慕斯:“聽說孫少夫人難產(chǎn)去了?”
慕斯明顯僵了一下才道:“嗯?!?p> 他低著頭沒有說話。
“為什么要讓安嬤嬤她們瞞著我?”
慕斯反問我:“你就那么在乎孫家的事嗎?”
我愣住。他長嘆一口氣,有些失望的要離去。我拉過他的手道:“不是這樣的。我早沒了那心思,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要瞞我。”
慕斯一把將我抱在了懷里:“黎夢,我也會害怕。我害怕你心里還有他,怕你要與我和離?!?p> 我推開他,看著他略有些慌張的眸子不知如何安撫他。
“慕斯,我…”
慕斯不管不顧地封了我的唇,讓我沒法再說話。
夜里他攬著我的腰,對我道:“我錯了。以后我不會因為自己的不自信,而猜忌你。”
我轉過身,環(huán)住他道:“好?!?p> 孫家因趙容喪事,孫知風停官服喪三年。趙府卻在不久之后迎來了喜事。
我看著手中請柬蹙了眉:“這趙少夫人懷了身子給我發(fā)請柬做什么?”
以我的身份趙家合該不應該送請柬來。
安嬤嬤蹙著眉看著我手中的請柬道:“不如夫人找個由頭將這事推了吧?!?p> 我思量著道:“她是國公府的少夫人,我駁了她的顏面總是不好的?!?p> 安嬤嬤也為難起來,慕斯從外頭走了來道:“聽門房的人說今日趙國公府送了請柬來?”
我點點頭將請柬遞給他:“正思量著去不去呢?!?p> 慕斯接過請柬看了看道:“倒是不好拒絕。只是去了也該是場鴻門宴,怕是少不了一場侮辱。”
慕斯將請柬遞到安嬤嬤手里道:“夢夢還是不去得好,便說近日身子不爽利,將這事搪塞了去吧。”
我道:“搪塞得了一回,哪里能搪塞了回回。不如去看看她們要玩些什么,我兵來將擋也就是了。”
慕斯還是不放心,他拉著我的手道:“還是不去得好,我總擔心你。”
“可總不能一直躲著?!?p> 慕斯最后還是嘆了一口氣:“切記要照顧好自己,若有不妥記得遣人回府來找我,我會在府里一直等著你。”
十月的天氣在京中已經(jīng)轉冷,我扶著安嬤嬤的手下了馬車,看著披了大氅在身的趙少夫人行禮:“慕府黎氏,請趙世子妃安。”
趙世子妃微抬了抬下巴,故作矜持地輕瞥我一眼:“嗯?!?p> 我起了身,有丫頭來將我?guī)蚝笤骸?p> 我離開時,趙世子妃的嘴角上揚道自得的笑。她與身邊嬤嬤道:“你看她剛才給我行禮的樣子,可是謙卑得很。”
嬤嬤道:“她一個商婦,對世子妃您謙卑自然是應該的?!?p> 趙世子妃自得的笑咧得更歡了:“也不妄我特意來這兒接待各家夫人們了?!?p> 我來到趙家會客的院子,一一對各家夫人行禮。有夫人看著我嫌棄起來:“趙世子妃怎么請了她來?!?p> 有夫人輕拉了她的衣袖,她意識到現(xiàn)在在趙國公府,也就沒再說話了。
看著眾人各種打量的眼神,我想這大約就是趙少夫人給我下帖子的用意吧。
宴會開席時,趙世子妃突然將我喚了過去坐在她身邊。我看著其余夫人嫌棄的神色明白她的用意,我恭謙道:“謝世子妃好意,只是民婦身份低微,與世子妃同席怕是要辱沒了世子妃?!?p> 趙世子妃笑得謙和的模樣道:“你外祖家也是書香名門,你也算名門之后。與我同席又又有何不可?嬤嬤,給慕少夫人加副碗筷來?!?p> 她既執(zhí)意要求,我也不好過多推脫,也就隨她的意去了上桌。
席上同位的夫人都有意避著我,有那傲氣些的夫人竟然吃到一半,裝病離了場。
眼看著同席之人都尋了由頭退去,我不解地問她:“世子妃何故將我招到這席面來,叫眾家夫人難堪?”
席面已無他人,趙世子妃無所顧忌的道:“本世子妃就是想看你被輕視,被踩踏的模樣?!?p> 如此才能慰問這些日子我被趙擎輕視怠慢的心。
我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待我,只覺得她這番行為幼稚好笑:“可我并不在乎眾夫人對我的輕視,她們也會礙著風家和瑾侯府不敢對我出言不遜。世子妃若是為著這請了我來,日后不可不必這樣興師動眾了。”
趙世子妃確實沒想到這些請來的夫人這般沒用,連個出言諷刺黎夢的人都不敢。她氣惱地扶著還沒顯懷的肚子。
我看著她撫摸小腹的模樣,出言相勸道:“世子妃懷著趙國公的后嗣,應當多加些心思養(yǎng)胎才是。”
趙世子妃怒瞪我一眼:“與你有什么相干?本世子妃的事也是你介民婦管得著的?”
我見她不領情,無奈地搖頭站起道:“眾夫人都散了,無人替世子妃羞辱我,我便先行辭退了。”
趙世子妃不甘地看我一眼,終是對我揮了揮手放我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