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白善人猛地睜眼,氣貫全身,有一股陰森冷寒的氣息,如古星爆裂的前夕,縱身一躍,跳到了本來的幾只妖獸面前。
拳頭與妖獸的皮肉碰撞,發(fā)出轟隆的巨響。
幾道閃影,沖鋒的妖獸全部倒地,有嘗試掙扎起身的,最終無果,灰霧里妖獸也都在躊躇,露出兇狠的目光,卻無一敢向前。
白善人的拳頭上沾滿了血跡,看著駭人,面部猙獰,扭曲著,一時分不清誰才是真正的妖獸。
再次出拳!
好似山河顛倒,日月淪陷,一拳拳的進攻裹挾著殘破原野里最后的寂滅氣息,彌漫的灰霧也近乎變成了血霧。
一人阻于道,萬獸莫敢前也。
“里面的小鬼,”破開嗓子,白善人夾著血火喊道,“爺爺我就在這里,有本事出來?。 ?p> 下一刻……風(fēng)起、天昏、地暗。
一陣天暈地旋后,幾人來到了一片陌生之地。
潮濕破舊甚至快要脫落的土坯上長滿了綠蘚,層層繞繞的屋子……這是在村子里!
白善人瞬間心涼了半截,能在村子里茍那么久的東西,絕不會受不了幾句挑釁的。
所以里面的東西早就有能耐讓他們進來,只是覺得不值得那個代價罷了,而在自己剛才的爆發(fā)后,全然不顧這個代價了。
沖著自己來的!
手骨崩碎,包括臂膀都快要斷裂了……白善人有氣無力地喊著:“老王,來幫一下?!?p> 輩分又降了……王先生心中腹誹,恍然才意識到白善人不過練氣三層,一個練氣低階修士而已,面對剛才的眾多妖獸,卻比自己處理得還要干脆利落。
取出一粒丹藥,用靈氣揉碎了,然后揮落在白善人的雙手上。
這些碎屑很快就被融了進了手中,血色覆蓋下的烏青色在慢慢變淡。
緊接著王先生又用了一張凈元符在他身上。
浪費啊……白善人不動聲色,挨著王先生,慢慢往前走著。
敵暗我明,想盡快找到那個鬼東西也不太可能,還是要先探查一下地形。
陰風(fēng)不時吹過,墻頭上的野草搖晃,泥屑稀稀落落,脫落的宛如人皮。
村道坑洼窄小,八個人從頭看不到尾。
幾昂~哐當(dāng)!
年久失修的門軸搖搖晃晃地轉(zhuǎn)動著,最后哐當(dāng)一聲撞在了墻上,門檻已經(jīng)腐朽,全是各種蟲洞,和豆腐渣一般無二。
慢慢伸出一只腳,多了一些視線,看到院子里全是雜草,雜草堆里似乎還有一道身影。
扣掉一團門檻,彈影術(shù)。
白善人瞬間出手。
“哇哇哇……哇……”
稚嫩的哭聲從里面飄蕩出來,荒蕪的草叢里鉆出一顆人頭——是個小女孩,頭上綁著兩支馬尾,像個瓷娃娃一樣,兩行清淚也像是在瓷瓶身上流下。
手腕反轉(zhuǎn),華麗的一刀在女孩脖頸處落下,不見一絲血跡。
切口平齊,像是屠夫切割冷凍的豬肉。
白善人神色平淡,但地上翻滾的頭顱上驚恐的表情突然變成了詭異的笑,然后又變成了哭,苦笑著近乎扭曲。
“為什么!
“我明明都已經(jīng)被殺了為什么還要這么我!阿爹、阿娘……
“恨,我恨你們!
“死去,都給我死……”
運轉(zhuǎn)火靈決,女童的軀體被焚燒了起來,陰風(fēng)里怒氣的嘶吼也在火焰中歸于寂無。
白善人回頭,一行人中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肢體顫抖的了,恐慌彌漫著。
一、二、三、四……八。
哦,還有自己。
剛放下心來的白善人就看到兩個護衛(wèi)直立著倒了下去,毫無征兆。
一個練氣二層巔峰,一個練氣三層,就這么突兀地倒下,身體冰冷,了無呼吸。
“死……死了。”
“老李,老李?”
“……”
“停?!?p> 徐天驕迅速把控局面,警惕地看向四周。
“他很有可能是七煞宗的人,”這時,一直沉默的王先生出言道,“不與我們正面接觸,只是在不斷地制造恐慌?!?p> “七煞宗?”
“對,這個宗門在天地靈機污染之前并沒有什么存在感,宗門內(nèi)頂多也就幾名筑基而已,可近些年卻發(fā)展迅猛,隱隱已經(jīng)有了和金火門這樣的龐然大物叫板的實力。
“而且他們的功法詭異,可以利用煞氣和一切負(fù)面情緒來達到快速進階的實力,如今的環(huán)境,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得天獨厚。
“這村子……”
他沒有再往下說去,但眾人已經(jīng)明白了他想說什么。
……
第三間屋子。
屋舍的結(jié)構(gòu)都大同小異,一樣的院落,一樣的雜草叢生。
多了一顆老樹,枝葉無幾。
樹下有一把藤椅,載著一具枯瘦的老人尸體,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昂昂”聲音。
大火燒盡,站在堂中燃燒起來的棺材前,幾人駐足,心情沉重。
漫無目的的尋找和被動挨打沒什么區(qū)別。
月光下的各類陰影張牙舞爪,個個像是吃人的惡魔。
哧!
目光紛紛望去,看到王富的脖子被樹藤緊緊勒著,明明細弱的老樹此刻顯現(xiàn)出粗壯的巨影。
王富在劇烈掙扎著,幾人正施法幫忙,燃燒的棺材里突然流出黑色的液體,在地上流淌,迅速蔓延著。
所有人都身體一滯,法訣慢了半拍。
王先生的劍也不得已轉(zhuǎn)變了方向,一道烈炎站在了堂中的棺材上。
炎火光明堂皇,溫度驟然上升,熱烈的炙烤感一瞬間充滿了整間屋舍。
棺材被斬開,流淌出的黑色液體也發(fā)出“滋滋”的聲響,燃燒著,迅速消退。
然而也就是在這一瞬間——
一根細弱的樹枝穿透了王富的胸膛,沒了聲息,肌肉僵直,雙目瞠圓。
這幾日的相處一幕幕在腦海里浮現(xiàn),有眼神猥瑣著湊過來想學(xué)心神之力的早上,有橫著眉毛破口大罵幾個小時沒停的牢騷,有冷傲著臉裝作不在意地送來烤肉的夜晚,有被自己打飛的……
無聲的怒火在升騰,白善人將刀指向棺材的余燼:
“我白善人一生沒有幾個朋友,地上躺著的這個,我看得順眼,你殺了他,就是做我的仇人。
“當(dāng)我的仇人,就要做好等死的覺悟。”
說完,收起了刀,走進偏房里,搬出了一只大缸。
從儲物戒里儲存的妖獸尸體里擠出血液來,很快就擠滿了一缸,至于輔助的藥草,有的就放,沒有的作罷。
開始修煉《淬骨決》。
找不到幕后之人,那就引他出來。
王先生和徐天驕都陷入了久久無言的沉默悲痛中,見狀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守在一旁。
至于張二狗……滿身傷痕,眼里失去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