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源從那道光柱中緩緩地落下,疲憊地坐在大槐樹下,頻頻點(diǎn)頭欲睡。
神力加持,似乎對他孱弱的身體,造成了不小的負(fù)荷。
淳于長老摸著自己寸斷的枯發(fā),看向眼前這個雙鬢灰白的少年,雙目皆是得意之色。
此時有神皇圣諭在此,他再也不怕那個萬長老敢做什么過分地舉動了。
不過區(qū)區(qū)筑基,難道他敢造反不成?
“我?guī)煾盖叭兆吡耍辉陂T內(nèi)。”
蘇陽皺了皺眉頭,淡淡地說了一句,也不看眼前這人,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站??!你敢無視老夫?”淳于長老一步上前攔住了他,這令得蘇陽面生厭煩之意。
故人離散凋零,大仇未報,自己本就心緒不寧。
蘇陽的雙拳不由自主地握緊,斜視著其眉心。
他本就比淳于長老高上一個頭,再將上二人心境一張一弛,此番對視之下,后者氣勢上竟然落了下風(fēng)。
“怎么?你也要學(xué)你師父?大逆不道?”淳于長老微微在心間凝了一口氣。
不管如何,自己都是堂堂換骨期的長老,可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這個晚輩壓了風(fēng)頭。
“誰大逆不道,誰陽奉陰違,誰欺下媚上,大槐門眾人早已心知肚明,長老又何必多言?”
蘇陽心中莫名劃過一道暖流,使其煩躁的心緒稍稍平靜。
腦海中閃過一道紅影,可能是小紅吧。
場中弟子鴉雀無聲,事情牽扯到了大山之外,那遙不可及甚至聞所未聞的朝廷上面,尤其是他們可以牽涉其中的呢。
只是雖然此時不敢出聲,但大多數(shù)人平日里或多或少都領(lǐng)了蘇陽的人情,心中自然偏袒于他。
一襲白衣落在了二人的中間,蘇陽微微一愣,是許白師兄。
他的神態(tài)比之前更加的清朗,似是閆松叛變的事情反而更加堅定了他的內(nèi)心。
“淳于長老,圣諭中并沒有說要言及蘇陽半字,長老這般咄咄逼人,莫非是想代天行事,又或者是您另有之旨意,藏于袖中呢?”
淳于長老聞言,臉色變了又變。
好大的一頂帽子。
代天行事乃是神國王公乃專職有司的特權(quán),即使一品宗門的宗主也不見得有這個權(quán)利。
這話一說出來,倒顯得自己像是不行正道,褻瀆上位的罪人了。
“你……”
他殘缺的胡子被氣得微微顫抖,剛想說些什么,卻問得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自己的話語。
“哈哈!許長老說得沒錯!”上官不敗朗笑著走上前,不說蘇陽的救命之恩,單是二人的許多新仇舊怨,他也要上來踩上兩腳。
“圣諭清楚明白,豈容得你在此胡攪蠻纏?!?p> “豬鼻子插大蔥裝什么象呢?”
他大聲地數(shù)落著,引得人群里發(fā)出一陣竊竊笑聲。
“可惡!”
淳于長老氣急敗壞,咬牙切齒地掃視一圈,驚得眾弟子頓時俯首。
隨后只見其化為一道數(shù)道殘影,朝面前的蘇陽撲去。
不管如何,先將這個家伙拿下,日后也好要挾那個斷臂罪人。
“哼!”上官不敗冷哼一聲,心中卻覺得有些好笑。
在自己眼皮底下拿人,這老賊真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他剛剛欲動,但見面前一道粉衣飄過。
猛然間閃現(xiàn)三道劍光,緊隨其后,不知為何,又看見淳于長老狼狽地落在地上。
他的雙手微微顫抖,向自己的頭上抹去,只覺光滑圓潤,毫無瑕疵。
上官長老微微動容,心下暗嘆。
“好亮的光頭。”
但見此時的淳于長老,頭上大片的頭發(fā)剝落,只留得周圍淺淺的一圈,神奇的是并未見血。
“杜鵑長老,你這是什么意思?”
淳于長老出聲質(zhì)問,心間卻是后怕不已。
剛剛那三道劍氣,自己是一道沒有躲過。
若是對方有意要?dú)⒆约?,自己豈不是已然身首異處了。
“她何時變得這般厲害?”
杜鵑長老雖然亦是換骨期,但在眾人的印象之中,其實(shí)力卻在一眾長老之中堪堪居于末位,加之其修行出了岔子,一身實(shí)力發(fā)揮不出八成。
沒想到今日,卻是這般一鳴驚人。
“玉骨輝芒如月,恐怕有生之年能沖擊筑基了?!鄙瞎匍L老在一旁微微瞇起眼睛,心中暗道。
進(jìn)步如此之大,又護(hù)著之前她不喜的少年。
緣由如何,恐怕昭然若揭了。
不僅是他,一旁的眾位的長老眼明心亮,皆是微微頷首。
不管在哪里,杏林圣手皆是受備受歡迎的存在。
不然那華長老也不會以勉強(qiáng)胎息的實(shí)力居于長老之位。
“杜鵑長老……”
蘇陽輕輕一喚,換來其短短一瞬的回眸。
她沒有多言,也不理那倒在地上的淳于長老。
但其行動卻表明,不容他人傷其一毫。
短短一瞬間,蘇陽身邊倒有了三名長老袒護(hù),反觀淳于長老這邊,卻是蕭瑟孤單,凄凄慘慘了。
“門主!”
他驀地向金花姥姥長拜,眾人這才想起剛剛諭旨上的另一條內(nèi)容——佘銀花門主之職由金花長老代領(lǐng),捉拿罪徒,以贖前愆。
金花姥姥拄著蛇杖,笑吟吟地看向身邊。
見后者雙目微閉,也不詢問,便一腳凌空踏出。
為了彰顯威嚴(yán),她特意將自己腳下的道臺顯現(xiàn)出來,真氣涌動,徐徐生風(fēng)。
“蘇陽!”金花長老看著腳下那名自己并不熟悉的少年,緩緩言道。
“你本為大槐門真?zhèn)鞯茏樱`入歧途,拜入詭道門下,著廢其經(jīng)脈氣海,閉入禁地嚴(yán)加拷問!”
嘩!
一眼即出,舉座動容。
“這下完了,金花長老發(fā)話,蘇陽怕是要受一番苦了?!?p> “畢竟是神國諭旨,我等九品微末宗門,怎敢忤逆?”
“哎……”
一眾弟子愁眉苦臉,連那杜鵑長老也是微微色變。
淳于長老見狀坐在地上冷笑連連,但見上官不敗卻毫不畏懼。
他振臂而呼:“金花長老此言差矣,蘇陽自入門以來毫無劣跡,且醫(yī)術(shù)精湛,福澤滿門。”
“金花長老此舉,上不合天理門規(guī),下不順人心人性,難以教人信服!”
“你稱呼我什么?”金花長老目光一寒。
四下噤若寒蟬,上官不敗毫不畏懼,直言道:“諭旨明言你暫代門主,又沒說剝奪門主之位,你又……”
砰!
他話還未說完,只聞聽得一道殺意先至,身體的真氣瞬間凝固不動。
金花長老原地不動,手中蛇杖揮舞,竟然瞬間分出一道黑影,向自己的額頭襲來。
筑基如此輕輕一擊,自己是無有絲毫還手之力。
當(dāng)!
電光火石之間,眾人皆是未及反應(yīng),就在上官不敗心如死灰之際,但見銀花門主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
她一掌虛按,引動天地間神力,輕描淡寫地?fù)踝×四潜貧⒌囊粨簟?p> “你性格太急,上官長老在門中多年,怎能隨意降罪?”銀花門主的聲音輕描淡寫,看不出悲喜、
金花長老嘴角擠出一個冷笑:“哼,我那孫兒你不也想罰就罰,到我這就另一番規(guī)矩了?!?p> “說到底,還不是因?yàn)樗悄愕男母?,怕傷了他弱了你的派頭!”
“又或者是那少年是你的孫女婿,要留著他扶保那沒心氣的娃娃繼承你的門主之位呢?”
銀花姥姥聽得其言語,終究露出了一絲慍怒。
“休要胡言!”
她一掌將眼前的攻勢震碎,余波擴(kuò)散下,帶起勁風(fēng)陣陣。
天幕之下,劍拔弩張。
“娘!大姨!這是何苦來??!”
一個渾厚的聲音費(fèi)力地嘶喊著。
那兩道身影余光瞥見,皆是微微動容。
“他是誰?”蘇陽回過頭,望見一個坐著輪椅的發(fā)福男子緩緩?fù)浦囬镛A而來。
許白長舒一口氣,嘴角露出笑意,緩緩言道。
“食峰峰主——莫禪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