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澄出生后身體就一直很弱,夜晚老是哭鬧睡不深,平時也不喜和其他孩童一起玩鬧,只喜一個人靜靜待著。
除此之外,他又表現(xiàn)出一些怪異的行為,時而對著空氣說話,時而晚上指著窗外說那有個老奶奶,不像一般孩子好養(yǎng)。
父母憂心他,帶他去了不少醫(yī)院看,檢查結果都只是身體弱些,平時一些異常的行為可能是因為孩童大腦還未發(fā)育完全,再加上體弱導致的神經(jīng)衰弱,從而產生的幻覺。
當時他們鎮(zhèn)上有個叫張簽的算命先生,頗有名氣,十里八鄉(xiāng)慕名去算的人很多,因卜算準確,時人都尊稱其為“張神算”。
林父林母也是頗為迷信之人,便請他幫忙推算林澄的命格,看是不是犯著了什么。
張神算推算后便告之他們的兒子命帶童子煞,是某位仙家坐下的童子受罰前來歷劫。在孩童時期有個很嚴重的小兒關煞口,需避開父母,送于世外之地,暫時當個出世之人,否則怕是活不到成年,得躲過災劫后才能接回家。
所謂世外之地就是指廟宇、道觀之地,出世之人自然就是了卻俗世因果的僧侶、道士之輩。
就這樣林澄在3歲時便被父母送去附近山上的一座道觀寄養(yǎng)。
道觀名喚清風觀,較為偏僻,觀中弟子不多,平時也沒太多香客來,倒也清幽。
在山上住了幾年后,林澄漸漸的也沒了那些異常情況,身體也變好了。
平日里他就和幾個年齡差不多的師兄弟玩鬧,偶爾也做些打坐、吐納、誦經(jīng)的功課。
在林澄大約8歲的時候,估摸已經(jīng)避過災劫,林父林母就按張神算所說的,將他接回了家,讓他去上學。但也和他刻意保持了距離,平時讀書也多以寄宿為主,不帶在身邊。
林澄看父母對自己都冷冷淡淡的,于是一到寒暑假時候,也不想待在家里,都會去清風觀住上一段時間。
清風觀的觀主是個70多歲古稀之年的老者,須發(fā)皆白,他不茍言笑,平日里喜一個人在房中閉關打坐,極少出來。
老觀主有個書房,里面放著很多豎版繁體字的古籍,大多是和一些風水、陰陽、術數(shù)、道術、靈異傳說、雜聞秘史有關。由于年代久遠,很多書籍都有一定的殘缺。
道觀畢竟離世俗較遠,山上又沒多少娛樂活動,林澄閑暇時便會去書房隨便挑一本來看,以此打發(fā)時間。
起初林澄是看不慣這些豎版繁體字的,但看久后便慢慢習慣了。
當然他也只是當做解悶去看,沒想學成什么。
久而久之,他就對里面比較感興趣的術數(shù)有了熟絡,諸如相術、八字、風水、紫微斗數(shù)、占卦等,但因為沒人親授指導,所以大多屬于半吊子水平。
時光荏苒,春去秋來,漸漸的林澄也長到了22歲。
大學畢業(yè)后,他準備去找自己的第一份工作。
林澄先是回了老家雙石鎮(zhèn)一趟,將學校里帶回的一些雜物處理掉,再簡單收拾好新行李,就準備明天去附近的臨江市找工作。
臨江市市內因有三條大江交匯而過,分別為滄瀾江、越江、吳江,故此得名。
城市離海濱很近,水運、港口業(yè)發(fā)達,經(jīng)濟在全國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因其薪資水平較高,城市建設完善,是附近年輕人工作落戶的首選。
第二天清晨,林澄起了一個大早,他們鎮(zhèn)比較偏遠,去往臨江市的大巴車一天就一趟,而且發(fā)車時間比較早,所以得提前去車站等。
林澄本來想和父母告了一下別,但他們還在睡夢中,也就沒打擾。他獨自拿上行李袋,就往車站趕。
路過一條清冷小街時,林澄停了下來。
他抬頭望向不遠處的一間店鋪,上面的招牌寫著“張氏周易館”五個大字,大概是年代久遠,店主又不勤于更換,所以招牌顯得十分老舊,且破損了多處。
林澄對這個鋪子再熟悉不過,便是當初推算自己命格的張神算的家。他一直將自己和父母關系冷淡的原因怪在張神算身上。
這時從鋪子里出來了3個男人。
領頭男子戴著墨鏡和口罩,包裹的嚴嚴實實??雌渖硇尾椒?,應該是個頗為健碩的中年人。
而他后面跟著的兩個男人也都戴著墨鏡,左右分立,似乎是保鏢。
那三人出來后就上了旁邊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離開了。
不一會兒,鋪子里又出來一個老者,他站在門口看向車子遠去的方向。這老者大約60來歲,頭發(fā)半白,留著小縷山羊胡子,穿一件比較陳舊的布衣。雖然他身體看著枯瘦,卻十分有精神,此人便是張神算。
張神算在門口站了一下后,便打算回屋。他回身時意外看到林澄就在不遠處,便笑著招手說:“林家小子,這么早提著行李是要去哪?”
對于他會對自己打招呼,林澄頗感意外,因為他們平時幾乎沒什么交流。
“大學畢業(yè)了,想去臨江市找份工作?!绷殖蔚卮?,隨后便要繼續(xù)趕路。
張神算卻在他經(jīng)過時,叫住了他:“林家小子,怎么看你面泛黑氣?”
“黑氣?”林澄記得早上洗臉時也是照過鏡子的,并未發(fā)現(xiàn)自己有什么異樣氣色。
他也看過一些面相書,略懂一些觀氣色的方法,人在剛睡醒沒多久時,機體尚未運行,正是觀察氣色最容易的時候。而相學里不同顏色的氣色代表的吉兇情況則各不相同,比如紫色、黃色多主吉祥,黑色、赤色多主災殃。另外氣色按事情嚴重的程度也分深淺的不同,通常越深越兇。
人們口中常說到的印堂發(fā)黑,就是走霉運的一種氣色反映。
當然面上的一些氣色普通人是很難觀察出的,而精通此道的相師,他們的眼睛在千錘百煉后就能看到。
“這黑氣現(xiàn)在還很淺,處于剛生發(fā)狀態(tài)。”張神算皺著眉頭略顯擔憂的說。
林澄雖然不喜他,卻也知道他的占算本領高強,不是自己這種自學的半吊子水平能比的。要不是從小因他被送走寄養(yǎng),或許自己會經(jīng)常向他請教命理方面的疑難問題。
“你跟我進來吧,我給你樣東西,或許能幫你擋擋?!睆埳袼阏f完便轉身回了店內,從他走路時能明顯看出右腿是瘸的。
林澄考慮了一下后也跟了進去。
店內也沒其他人,張神算是一個人住的。
林澄聽鎮(zhèn)上的人講起過,張神算以前是住城里的,家庭也很美滿幸福。后來不知怎么的,他雙親在車禍里喪生,自己也因車禍瘸了一條腿。后來他老婆和他離婚走了,兒子兒媳也得病早早去世,只留下一個孫女,現(xiàn)在寄養(yǎng)在別人家,認了他人作養(yǎng)父母。
后來張神算便一個人搬到這雙石鎮(zhèn),支棱起這間店鋪。平時他也很少出門,只在家里放著收音機,聽著戲曲和說書。
林澄進來后隨便看了下,里面裝修的還是比較樸素簡單的,一張大書桌和幾個置物架,書桌上放著一些黃歷書、紅紙和毛筆,那筆尖還沾著未干的墨水。
置物架上的,則多是一些宗教類的器具和擺件,其中有一個架子擺滿了和算命有關的書籍。
至于最里面墻壁頂上則貼了一張黃符,看上面的字,應該是和鎮(zhèn)宅招吉有關。
有一側墻壁上掛了不少紅色錦旗,多是算命靈驗一類的贊語。
“你先隨便坐坐,我找找東西!”張神算說完便蹲下身去翻找抽屜。
林澄看還要等,便找了張椅子坐下,他隨口閑聊道:“剛剛出去的三個人是你的客人吧,想不到這么早就有人找你算,看來你生意很好!”
“是早了些,我本來還在睡覺的,他們在外面敲門硬生生的把我給吵醒了。”張神算打了個哈欠,看來是還沒睡夠。
緊接著他又說:“據(jù)領頭那人講他是個開演藝公司的,最近新招了兩個藝人,想問這兩人的命格利不利他!”
“藝人?老板這么早親自來算?”林澄也來了興趣,”那據(jù)你所算,結果如何呢?”
“這老板的八字我以前應該看過,是個白手起家吃偏業(yè)飯的。他財星為用入命庫,富的很,就是人詐了點,有些不擇手段。今天應該算是老主顧上門,只是他帶著口罩我也看不清模樣。而他拿來的那兩個人的八字都是吃演藝飯的,他想問這兩個人利不利他的財運,與他命格是否相克。我推算了下,其中一個藝人是個貔貅命,很能聚財。金旺成形,應當是生的俊朗,用你們當下的話語講就是長得帥。另外一個藝人四柱全陰,柔了點,怕是個同,長得應該會比較柔美。整體來說,兩個人都算利他?!睆埳袼泓c評道。
林澄因為看過一些命理書,所以聽得懂張神算話里的命理術語,也知道他主要是算四柱八字為主。這是民間流傳最廣的一種算命方法,從古至今已有千年的歷史,需根據(jù)人出生時候的生辰八字,排出八個天干地支,列出官印財傷等十神,再根據(jù)其中的一些五行生克等原理,配以納音神煞,推斷人的吉兇禍福。
閑聊間,林澄的目光被前面架子上一塊木牌所吸引。
他站起身,伸手將木牌拿起端詳。木牌上有一些閃電狀的紋路,中央寫著一個生僻的組合字,自上而下為“雨聻”。
“這是紫微諱吧!”林澄說道。
張神算聽后抬頭看了一眼:“是啊,想不到林家小子你也知道這個?!?p> 林澄也是從一本看過的道經(jīng)上了解到的,所謂紫微諱就是紫微大帝的諱字,據(jù)說人死化鬼,人見懼之;鬼死化聻,鬼見怕之。只要將此字刻于木上或寫于紙上,一些邪祟之物見了,都會避而遠之,所以此物在民間也常被用來鎮(zhèn)宅辟邪。
“我這個還是用雷擊木雕刻成的,可不是那些無良商家用人工電出來的造假貨能比的!”張神算又隨口說了句,聽口氣對有此物頗為得意。
所謂雷擊木,就是下雨打雷時,一些被雷電劈到還能活下來的樹木,其中以棗木最為珍貴,其次為桃木、楊木、柳木,至于其他樹木則效力平平。棗木桃木本身屬陽,自帶辟邪性質,兩者結合效力更佳,楊木柳木因為屬陰,效力會差些。
又據(jù)說自然界是存在一些修煉的“精靈”的,等時機到時,他們便會藏在樹中躲避天劫。而天雷道家認為是至陽至罡之氣,邪祟深深懼怕,在雷劫降臨時,會連樹和“精靈”一起劈了,活下來的樹木其靈性會大大增強,并將死去靈體的信息封存在樹內,以此震懾其他靈體。
這東西可是可遇而不可求?。∧阆肜纂姷枚嘈〉膸茁什艜袠淠?,還得是那么幾種特定的樹。
“找到了!”一番翻找后,張神算起了身,此時他手中正拿著一塊水滴狀的玉。
“這是?”林澄放下手中的木牌,伸手去接玉。這玉淡白色,似細長的水滴形狀,長度大概和一塊硬幣差不多。
張神算交代他說:“這個是水沉玉,產自哪里我不好多說。你記得這三個月之內都要戴在身上,能保你平安,之后想戴就繼續(xù)戴著吧?!?p> 林澄用手指摸了摸這玉,發(fā)現(xiàn)很是冰涼。他不是很清楚這東西的作用,又看了看那塊紫微諱木牌,覺得還是那個用來驅邪辟煞的好。
“要不你還是賣我這塊紫微諱吧!”
張神算聽后搖頭:“這雷擊木的紫微諱可珍貴的很,真要賣的話估計你身上的錢也不夠!而且我想自己留著,恕我不能給你啊!”
見被拒絕,林澄也不強人所難。最后他收下了玉,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