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殺李明,但李治選擇了一個比殺他更狠的方式懲罰于他,削去爵位、宗籍,流放黔州,交給黔州都督-謝祐看管。
謝祐謝燕頡,可是朝中有名的酷吏,他干的都是撬嘴的活計。李治可不相信,李明背后的人是個寫話本子,為了討生活才寫了這本書。
折騰了半天,中午又沒吃什么,到靜苑時,李治便餓了,李守義便給他做了一碗蔥油拌面,還配了幾瓣扒好的蒜瓣。
李治吃的是滿頭大汗,接過孫兒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淡淡笑道:“被人利用的滋味,不好受吧!”
沒錯!皇帝說的一點錯都沒有,李守義自詡知道一些歷史,便以為手掌乾坤,辦什么事都事半功倍。可他還是太天真了,把人心想的太簡單了。
用李治的話說,李明就是個表面浪蕩,實際內心險惡的人。又比李治年輕這么多,留下來必定禍及子孫,所以就算沒有那本反書,也得早晚得除了他。
當然,就算是李治自己,初聞是也詫異的很,至于李守義還是個稚子,沒經歷過世態(tài)炎涼,識不破也很正常。今兒,權當是一節(jié)課,讓他成長成長!
看在面這么好吃的份上,李治便多說兩句:“仁孝是好事,朕恨不得所有的子孫,都是仁孝的好孩子?!?p> “但朕也怕,你們只有仁義,蛻化了屬于狼的野性,成為任人擺布的羔羊。”
李治少年時,太宗皇帝也曾有這樣的猶豫,擔心兒孫們被富貴所侵蝕,守不了這片辛苦打下的江山。
像李承乾寵幸孌童,為稱心樹冢立碑,讓宮人日夜祭奠,并經常為其而哭泣流淚,取向正常的人都覺得倒胃口。
私引突厥群豎入宮,在皇宮里玩cosplay,堂堂地天朝儲君,不想著如何治理天下,竟然想著當天子后,跑到胡人那接受冊封,當個勞什子酋長?
要是將大唐江山交給儲君,除非太宗皇帝瘋了!所以,李承乾的被廢是定局,即便沒有侯君集,杜荷那些豬隊友,他早晚也得折在別的方面。
對于他想再搞一次玄武門之變的想法,李治把這歸為人菜癮大。太宗是什么人,那是靠著造反起家的帝王,就是睡覺也留著一只眼睛看著軍隊。
在這一點上,李治充分繼承了這優(yōu)良的傳統(tǒng),從長孫無忌等輔臣手中收回權力后,一直牢牢把控著軍隊。
“聽到你父王與趙道生之間的流言,接下來又發(fā)生了兵甲案。朕的心里也咯噔一下,生怕你爹也走上承乾的老路?!?p> “明面上命裴炎他們大張旗鼓的調查,按照中讓裴居道詳查其中原委?!?p> 話間,李治臉上的笑意逐漸消逝,語氣也深沉了下來:“可找到裴居道,不止有朕,竟然還有你?!?p> 起初,與裴居道一樣,李治也認為,李守義不過太子推到前面的幌子,目的不過是為了自證清白。有了這個信好,李治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最起碼證明他與承乾不一樣。
可隨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李守義參與的成分,明顯高于太子,他在詳刑寺收的老吏們,辦差也算得力,掌握了一部分連李治都不知道的事。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部分絕對是可以幫助東宮立穩(wěn)腳跟,對始作俑者絕地反擊的。若是李賢拿著這東西,在含元殿大朝會公之于眾,毫無疑問會掀起軒然大波,甚至可能改變朝中的格局。
讓李治好奇的是,這份東西,李守義為什么沒有交給太子,太子出于什么目的,放棄了本該屬于他的“大捷”!
得,暴露了!圣人就是圣人,能在貞觀朝激烈角逐中決勝而出,能從關隴世家手里把皇權收回的帝王,能是簡單的角色嗎?
李守義從來不敢小覷圣人。他那雙不怎么明亮的眼睛,與之對視之時,便好像有利劍射出,威嚴無比,即便是天后也不敢反抗,更別說李守義了。
撩起下擺,跪了下來,拱手回道:“圣人,我阿爺是持重守中的君子,他的心是光明的。他對圣人的忠心,對大唐的愛,甚至超過了對我等兄弟?!?p> “是,孫兒,不,是臣自作主張銷毀了那些東西。有些事太腌臜,抖落出來,只能讓人看我李家的笑話。臣不想圣人為難,不想阿爺為難?!?p> 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大唐夢,李守義也有。宮中長大的孩子都早熟,特別是他,從小就看慣了內外宮的波詭云譎。
李守義一直都覺得沒什么意思,其實不管他們或她們如何獻媚邀寵,最后的結果都是一樣,不過都是徒勞,因為付出的代價,永遠都是無法想象的。
比如說徐婕妤,她這輩子處處學他的姐姐-徐賢妃,可處處學的不像。她是得寵,可宮里的當差人,都在背后笑話她東施效顰。
還有褚遂良,不少人都為他叫屈,覺得殺人不過頭點地,沒必要在他身后,還把他的子孫后代流放到愛州去。
可李守義要說,他活該,他忘了自己的本分,也忘了初心。褚遂良與其父褚亮,都是天策府的老臣,為太宗謀劃天下,建立了一些功名。
貞觀之后,屢屢受以重任,成為宰相,在朝中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貞觀二十三年,又受太宗托孤之重,授以起草遺詔之重則??梢哉f,褚遂良的一切都來自于太宗皇帝。
但他成為輔臣之后,一邊與其不太融洽的山東世家褚家頻頻接觸,又一邊與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世家勾勾搭搭。他在權力中迷失了自己,忘了他自己的使命,開始追逐權力。
由此,他從托孤的輔臣,制約長孫無忌的存在,反而成了掣肘者,增加李治收回皇權的阻力。
如何沒有褚遂良的參與,也許當年不會死那么多人,李治也不必有負長樂的囑托。甚至有可能,與長孫無忌和解,和平收回權力。所以,即便他身后,李治也不愿意原諒他。
“大唐至圣人已經三代人了,李氏皇族鬧出來的笑話,也夠多了?!?p> “我阿爺只是想,終結這種前朝后宮爭斗不休的局面,改變人們心中對皇室固有的印象,讓這個盛世可以傳承下去?!?p> 瞞著皇帝擅自做了這么多事,都是他一人所為,李賢事先絕對是不知情的。如果圣人要降罪,就請罪于他,不要牽連李賢及東宮。李守義只是想讓圣人知道,太子賢心底無私,保住他,就是保住大唐的將來。
仔細打量對面那張稚嫩又誠摯的臉,李治想起了貞觀十七年,太宗與他在承慶殿中的對話。同樣的愿望,同樣的表情,同樣的痛心。
有時候自以為了解一個人,其實一切都是水中望月,霧里看花。李治才發(fā)現(xiàn),他好像從來都不曾了解這個孩子,看到的都是其嬉笑怒罵的一面。
親自扶起李守義,摸了摸他的頭,欣慰道:“你真像我,可惜,你太小了,朕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長大的那一天?!?.....
陳叔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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