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務挺率部入駐豐州后,隨即下達軍令,全軍休整十日,十日后即行班師,犒賞之后,按定制來辦,將歸于朝,兵散于府。
一場大戰(zhàn)能活下來,領賞回家,孝敬父母,撫育子女,對將士們都好。有這份功勞在,程務挺這個平原郡公,晉個國公是跑不了啦。
高興之余,老程下令犒賞三軍,除負責守備的軍隊外,全軍通宵達旦,殺羊宰牛,好好慶祝一番。
秋高氣爽,程務挺在都督府擺下宴席宴請諸將,老程曾受命兼任檢校豐州都督,對這個官邸他不是一般的熟悉,是以倍感親切,說話底氣也足。
席位按照軍職自上而下排列,左側王方翼、李元軌為首;右側以幽州都督-李文暕,左金吾衛(wèi)將軍曹懷舜,右金吾衛(wèi)將軍竇義昭,中軍副將何迦密為首。
李守義與勝州都督王立本、夏州都督李崇義比鄰而坐。而李洽、李越及程部的李挺、李捷(李文暕之子),則坐在席尾。
軍人之間的宴席其實很簡單,就一個字-喝,大碗喝,大口喝。誰敢偷奸?;闶菦]有真情實意,是要被人輕視,戳脊梁骨的。
三碗酒下肚,程務挺是紅光滿面,喜形于色。單手扶住桌上,緬懷道:“昔年,我等隨裴大將軍奔襲突厥牙帳金山,數十萬大軍奔騰如海,那是何等的風景?!?p> “大將軍過世了,骨篤祿那些手下敗將就反天了!想著恢復頡利時期榮光,這不是想瞎了眼嗎?”
“大將軍是走了,可我等兄弟還在,咱們只要活著一天,他們就休想破關南下?!?p> “等哪天,他們惹得圣人不痛快了,我等弟兄還要為國出征,飲馬金山。來來來,盛飲。”
骨篤祿此次率十五萬大軍南下,先被李元軌挫了銳氣,又被程務挺、王方翼按在地上一陣摩擦,退回去的不足八萬。沒個三五年,他緩不過來這口氣。
雖然不能提兵北上有些遺憾,但能讓邊地的百姓過幾年安生的日子,也是一件好事。李文暕、曹懷舜、竇義昭等將也是紛紛點頭,應和著大總管。
可王方翼好像興致并不高,把玩著酒碗,淡淡問道:“突厥人無信反復無常,北地邊境年年都有打谷草的,大帥以為這仗就結束了嗎?”
在行軍途中,天后曾下詔直抵軍中,命程務挺代豐州都督事?,F在戰(zhàn)事剛息,最主要該是如何在各處屯兵,而不是得了甜頭,就班師還朝。
諸將可以回京領賞,那河套百姓怕是又要被野蠻殘暴的突厥人騷擾了。
程務挺沒想到,在這宴席上,他的好友王方翼會掃大伙的興。更不敢想象,他這番映射天后決策的話,傳回東都,會面臨什么樣的處罰。
“仲翔,你有酒了,說的什么醉話。豐州的防務,朝廷自有主張,你我兄弟是軍人,只需聽令就好。”
按照定制,行軍大總管兼地方軍職,在班師之前有權臨時安排一下防務,留他們等朝廷派員交接,算是過度。
但這次不一樣,天后明詔,大軍得勝,稍作休整,即行班師還朝,后續(xù)的事,全都托給負責軍需的武攸宜處置。
人家是天后的族侄,有這層裙帶關系在,就得認著人家撈功勞。非得要求人家跟代郡王一樣,刀頭舔血換軍功嗎?你問他干嗎?
程務挺知道,將軍們都有意見只是嘴上不說而已,他并沒請武攸宜就是怕有人借酒蓋臉,口出無狀之言??稍搧淼?,還是來了,發(fā)這個牢騷的,還是副大總管。
霍王李元軌一邊削著果皮,一邊附和:“能怎么辦,人家姓武!你以為都跟我們李家似的,皇族子弟也要刀頭舔血?!?p> 李元軌這話一出,霍王府的三位王子:李緒(江都郡王)、李純(安定郡王)、李綽(胙國公),及三王孫李志順、李志直、李志廉紛紛應和。
見魏國公李文暕及其二子諱莫如深,屁都不放一個,李緒便咬著腮幫子提醒他們,別忘了襄邑恭王李神符,他可是高祖的堂弟,未出五服的血親。
李文暕尷尬的很,他是襄邑恭王李神符少子(第七子),與李元軌同輩,但年紀卻與李緒相差無幾,名為叔侄,實則總角,他沒法跟自己人對懟。
可他也得罪不起天后,霍王府是高祖血脈是近支皇族,出了事有圣人、太子兜著;可他們魏國公府是遠支宗室,天后問罪下來,找誰去啊!
“這,這,我是幽州的都督,插手不了豐州的軍務,你讓我怎么說!”
見李文暕下不來臺,與之交好的代州都督竇懷愆,出來打了圓場,都是一家人,好好地喝酒,鬧什么意氣之爭呢?
可竇懷愆這話剛落,李元軌卻補了一句:“侄女婿,你可是我們李家的駙馬都尉,太穆皇后的族人,你要同意讓那些幸進之人,擺弄我們血戰(zhàn)的功勞嗎?”
好嘛,李元軌是一罵就是一家子,竇懷愆及三子都面露尷尬之色,自顧倒酒喝了起來。尤其是竇懷愆,連喝三大碗,心里還不由埋怨李元軌為難人。
咱們大唐的圣人,他的舅兄,就認主天后干政了,甚至不惜殺流上官儀、郭廣敬等忠臣良將,他一個戍邊的駙馬,能比得了那些重臣、近臣嗎?
如此情形,饒程務挺是個粗人,心里也是明白的,李元軌和王方翼,是在針對天后,想趁著圣躬違和之際借著大捷發(fā)難,甚至兵變。
冷冷的掃視院中的諸將,程務挺重重放下酒碗,肅聲道:“本帥奉朝廷的詔令,節(jié)制各路十三萬大軍,便宜行事?!?p> “縱然諸位或為宗室,或為勛貴,也都不是初入軍伍的生頭了。有酒了就回去睡覺,想鬧事,程某認識你,軍法卻認不得。”
呵呵......哈哈......,李元軌起身從座位走出來,沉聲問道:“程帥,大唐的軍法乃太宗皇帝所定。你吃著李家的糧,要殺李家的人嗎?”
“令尊程名振,要是知道你助紂為孽,與外戚一起沆瀣一氣,排擠宗室,你說他的棺材板還該的住嗎?他能不能跳出來,大嘴巴抽你!”
陳叔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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