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尤其易相書將所有空閑的時間都投入到修煉之中后,他總算體會到了時光飛逝的感覺。
和柳妍妍切磋積累的歷練半個月前就全部耗盡,與之相對的,易相書的太祖長拳和輕功相繼突破成功,剩下半個月,易相書把自己身上唯一一本絕技《冰清玉潔》給學了。
修習這門絕技時易相書已經(jīng)無歷練可用,速度稍緩,直至羅天大醮開啟,也堪堪練成了,可秘籍的研讀卻落后了。
“半個月時間,換成別的門派我早就能夠突破了,可惜這是璇女派的功法?!币紫鄷行o奈。
璇女派以女子為尊,女子研讀璇女派秘籍效率增加,男子研讀璇女派秘籍效率減半。
即使易相書花再多功夫,那也是事倍功半,所以他也不強求。
“先生,請您出示下車票好嗎?”乘務員小姐姐微笑著伸手示意。
“先生?”
“???哦,好的?!?p> 在乘務員小姐姐的又一次提醒下,易相書在身上一陣摸索,找到身份證和車票遞出,過程中視線都未離開過手上的書,讓小姐姐一陣汗顏。
交還證件時小姐姐偷偷瞥了一眼書名,冰清玉潔?聽著咋那么奇怪呢,是散文書嗎?
易相書自沒有在意這出于好奇的窺探,說實話,這一路上他手不釋卷的模樣已經(jīng)換來了不知多少類似的異樣目光,甚至還有誤以為他看的是什么不正經(jīng)的書,悄悄過來求資源的。
而只要是提出疑問的人,易相書都一一耐心回答,言行中沒有半點不耐,因冰清玉潔中有語:“持身厲行,練精養(yǎng)志?!?p> 以身踐行書中語,哪怕事倍功半,進境也不會太慢,只是易相書太急,所求太多。
龍虎山,今日的龍虎山人流量遠超以往,從山腳到山腰,無一處不是人頭攢動,就是易相書這練武之人,一路走上來也是上氣不接下氣,不是累的,是擠的。
“呼呼,還好有富婆留的六千塊,這一趟龍虎山光門票就二百六,真特么狠啊。”易相書嚴重懷疑羅天大醮期間這門票漲價了。
對天朝人口基數(shù)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易相書將單肩包至于胸前,免得被手腳不干凈地人摸走本體。
四下打量,這里是山腰處,有不少擺攤的道士,當然易相書清楚這些都是旅游局找來的假道士,平日里不知道,這會兒龍虎山弟子哪有空擺攤啊。
前山的羅天大醮,那是面向普通人的,而面向異人的羅天大醮,還在后山緊鑼密鼓地籌備著呢。
算著日子,張楚嵐他們還有一天才到吧,易相書記得因為馮寶寶隨身攜帶刀具,他們的行程被耽擱了一天。
“我記得漫畫里游客沒那么多來著,感情是這第一天爆滿了是吧!”易相書撇去并不存在的汗水,以始終如一的步伐,向天師府走去。
不為別的,易相書只是想在羅天大醮前,見一見當今異人界的傳奇,凡夫俗子張之維。
結(jié)果還沒等他走幾步呢,易相書就被厚厚的人群擋住了,這回他是硬擠都擠不進去了,除非他運功,當然他這么做估計就要被旁邊維持秩序的龍虎山弟子給丟下山去了。
“我說這人堆里咋那么多女的呢,原來如此,”易相書尋了個高處,手比作筒狀,“原來是靜若處子張靈玉啊?!?p> 一身潔白道袍長袖飄舞,及腰銀發(fā)在陽光下光芒四射,眉心一點朱砂更襯玉顏俏俊,與其相貌相比更要出彩的,是他那如蓮花般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氣質(zhì)。
就算是被狂熱的顏粉圍住,張靈玉依舊淡定,更神奇的是,在這種情況下她們也自發(fā)與張靈玉保持著至少兩米的距離,根本無需安保維護,似乎張靈玉于她們而言就是潭中月,想要靠近又不愿打碎這銀光月影。
“靈玉真人!看這邊看這邊,能笑一下嗎?”
張靈玉不予回應,他其實相當不喜這種吵鬧的場合,但身為天師親傳關門弟子,這是他避不開的。
一想到接過擔子以后要像師父那樣與商政大佬談笑風生,張靈玉就頭疼,想到有可能接擔子的是張楚嵐那貨,他就更頭疼了。
相信在張楚嵐的帶領下,龍虎山天師府絕對會做大做強,特指傷風敗俗,欺師滅祖方面。
張靈玉露出一絲苦惱神色,微微蹙眉,結(jié)果又迎來陣陣尖叫。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其身后傳來:“哈哈哈,靈玉,大家這么熱情,你還板著臉算什么,別人拍十張照你都是一個樣。”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張靈玉立即回頭,向來人作揖行禮:“師父。”
“師什么父,趕緊站好?!?p> 老天師偷偷瞄了眼攝像機的位置,悄然挪步到自家弟子身旁,比出剪刀手。
被師父擠出c位,張靈玉只能無奈一笑,再后退一步,又引起一片閃光燈。
蹭完弟子的熱度,老天師正要開口說些客套話,突然他的右眼睜開一絲小縫。
一個看著眼熟的年輕人站在棵景觀樹下,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老天師感受到了一種在記憶中已經(jīng)相當久遠的情緒,那是戰(zhàn)意,是斗志。
一個看著不到二十歲的眼熟小伙,對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升起戰(zhàn)意,莫不是四大家里的哪個后輩,若是估摸著自己還抱過呢。
老天師笑容不變,身后的張靈玉只是慢了一絲,也察覺到了易相書那不加掩飾的視線,當即心生怒氣,把不敬師長的易相書歸入到張楚嵐一檔的“等待拷打”席位之內(nèi)。
“很好,成功入了老天師的眼,至少混了個眼熟?!币紫鄷喈敐M意,轉(zhuǎn)身向不遠處一臉憨態(tài)的道士走去。
雖說好像得罪了張靈玉,但易相書全然不懼,到頭來總歸是要對上的。
“現(xiàn)在的話我肯定打不過張靈玉,能不能撐過三回合都是個問題?!?p> 易相書對自己的未來很自信,對自己的現(xiàn)在也很了解,打敗一個沒有寶可夢的訓練師柳妍妍根本不算啥本事,和年輕一輩最強的幾人相比較,他還有很大的差距。
“再練練,再看看。”
易相書掏出《冰清玉潔》,邊走邊看。
身在下,神再上。
趙煥金站在山口處,忙著為自己的小師弟疏散人流,每次靈玉露面都這樣,就連師父都腆著臉過去蹭熱度,他也習慣了。
“這位龍虎山的道長,請問后山怎么走啊。”
趙煥金循聲望去,瞧見一個眼熟的年輕人,細想?yún)s怎么都想不起來叫什么名,頓時頭大。
不過觀其行止,神合自然,問的又是后山之事,料想應是某個門派參加羅天大醮的年輕小輩。
思忖至此,趙煥金拿捏住對易相書該擺出的態(tài)度:權當不認識。
反正瞧他樣子像是也沒認出我,誰也別說誰。
易相書自是不知道就這不過一息功夫,趙道長腦中閃過了如此繁多的思緒,在他看來,趙煥金就是對他拱了拱手:
“后山不對外開放,施主請回吧。”
言外之意就是今天還沒準備好,明天再來吧。
“好吧。”
易相書也不糾纏,他其實有觀察到幾個人被領著往某個方向去了,想來那邊就是后山,但人家龍虎山的道長都說了不開放,他也只能回去,還能硬闖咋滴。
誰讓他現(xiàn)在就是個初出江湖的小蝦米,要人脈沒人脈,要名聲沒名聲。
“不過很快,就不會是這樣了?!币紫鄷馈?p> 就在易相書轉(zhuǎn)身走開的下一秒,一個橘色頭發(fā)的婦人領著女兒上前。
“趙老四,好久不見啊?!?p> 趙煥金剛松了口氣,瞧見眼前婦人呼吸又是一緊,這回他可是瞬間就認出來了。
“柳妙妙,你居然來參加羅天大醮了,稀客啊?!?p> 被稱為柳妙妙的婦人拍了拍左顧右盼的女兒肩膀,示意其向趙煥金行禮。
“妍妍,過來拜見趙煥金道長,趙道長,這位是我女兒,柳妍妍?!?p> 柳妍妍不甘心地縮回腦袋,對著趙煥金作揖:“趙道長你好,嘿嘿,我有點事向找你打聽一下,請問你有沒有瞧見一個大概這么高,一眼看過去很眼……”
柳妍妍抬起手正比劃著,被她媽一拍后腦勺打斷。
“不好意思,我家妍妍盡說些有點不著邊的話,道長無視就好,后山我記得是在那邊吧,我就先帶著女兒過去了?!?p> 無視趙煥金那戒備的姿態(tài),柳妙妙拉著自己兒女往后山走去。
柳妍妍又四處張望,還是沒看到熟悉的身影,只得死心,負氣道:“媽,那個胖道長明擺著對你不待見,你還好聲好氣跟他說話?!?p> 柳妙妙還是那副喜人笑臉,她摸著女兒的腦袋,柔聲道:“傻丫頭,為人處世,不是別人怎么待你,你就如何待人的,要考慮的東西多著呢,例如背景,趙煥金是天師張之維的第四個親傳弟子,正一道排得上號的人物,論單打獨斗,你娘我都不是他對手?!?p> 說著柳妙妙美眸微閉。
“追究到底,也不怪趙煥金,湘西柳家因為謀生手段和行事風格,被大多數(shù)異人所忌諱,已經(jīng)多年不曾出世了,如果不是鬧出你離家出走這一遭,你娘我都不會找上哪都通?!?p> 柳妍妍翻了個白眼,她指了指身后:“我覺得最大的鍋還是我們后面兩位長輩吧?!?p> 柳妙妙微微頷首:“可能是的。”
兩母女回頭看去,兩人身后各自佇立著一尊戴著墨鏡口罩的高大人影。
湘西柳家,因為時代發(fā)展,趕尸這一行當越來越不好做,柳家又是家族功法概不外傳,加上抗日戰(zhàn)爭年間死了不少柳家人,偌大的柳家如今就柳妍妍唯一一個傳人了。
但沒人會因此小看他們,否則劇情開始哪都通也不會幫柳家尋找柳妍妍。
因為柳家人死了,那也能繼續(xù)做柳家人。
老天師聽到老四的稟報,眼睛也睜大幾分:“哦?連那幫老家伙也驚動了嗎,哎呀,都怪老陸啊,棘手的人越來越多了,楚嵐可怎么辦啊?!?p> 怎么辦呢,這回估計是真得親自動手了,雖然就是多兩巴掌的事。
老天師苦惱不已。
“愁死我了,到時候打爛幾位長輩的遺體,那可就罪過了啊?!?p> 柳妍妍不知道,她這才一上山,就被異人界的“絕頂”給盯上了,她這會兒在后山忙著到處打聽易相書的下落呢,結(jié)果顯而易見的,易相書都沒能進去,她打聽到什么才有鬼呢。
“啊,不行了,問來問去都是有關那個張楚嵐的消息,易相書那家伙怎么回事!”
柳妍妍頹然坐在媽媽身邊。
柳妙妙很清楚如此撫慰自己的女兒:“我看啊,你那情郎壓根就不敢來參加羅天大醮?!?p> “不,你不了解他,他屬于那種好斗狂人,和我住一起都整天只想著切磋打坐練功,可惡!”柳妍妍立即挺直腰和親媽據(jù)理力爭,結(jié)果越說越氣。
“我知道我知道,”柳妙妙笑道,“不然你也不會一改以往懶散的性子,找我“特訓”來著。”
“真想看看他長什么樣啊。”
想起易相書的臉,柳妍妍一陣出神:“你會知道的,媽媽。”
“只要他出現(xiàn),哪怕站在人堆里,你一眼就能看出來,那就是他?!?p> 龍虎山下,云卷云舒,易相書佇立片刻,緊了緊胸前的單肩包,似一滴水,匯入人海。